第一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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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循著藏寶圖找到四樓時已經八點半了。 餐廳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最顯眼的莫過一身高檔禮服的賀夫人。她舉起酒杯和人敬酒的姿態(tài)明艷動人,凡是上前和她攀談的人她一概來者不拒,談吐得宜又落落大方。 「在這么混亂的局勢下還能保持冷靜,甚至想到要把大家聚集在一塊兒,這個賀夫人,不簡單啊?!篃苫偷拖骂^,小聲說道。 冬凌又望向會場另一邊。另一邊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其中,那個頂著紅發(fā)的高大傢伙和他身邊的幾個人低聲說著什么,冬凌隱約聽見一名膚色黝黑的瘦青年稱他「赤龍大哥」。 似乎是注意到了冬凌的目光,那人忽然轉過頭來,看見冬凌的時候,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冬凌不禁一愣──不是為了這人的友善,而是他身上那條充滿暴發(fā)戶氣息的金項鍊。只見他原本應該系著領帶的地方空空如也,刻著東方龍的金項鍊就懸在他的胸前。這人到底有多喜歡這條金項鍊? 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進來了。放眼望去,不管是那傢伙、熒煌還是其他男人,全都穿著體面的襯衫或西裝,姑娘們各個都打扮的高雅精緻,自己卻還是這件連帽衫和吊帶褲,臉上還掛著一副土氣的圓框眼鏡,簡直像個走錯棚的小孩子。冬凌不禁覺得有些難為情。 熒煌顯然沒注意到冬凌的小心思,推了推他的背,「怎么了?想吃什么就拿吧,反正船上的食物我們本來就可以隨便取用?!?/br> 餐廳的揚聲器就響了起來。只見那名一襲晚禮服的賀夫人手持麥克風站在餐廳前方的活動舞臺上,從容優(yōu)雅。她的聲音從餐廳的四面八方流洩出來,「現(xiàn)在包括我,已經有十個人了,剩下沒出現(xiàn)的人,今晚大概不會出現(xiàn)了,我們就不等了?!?/br> 冬凌悄悄環(huán)視周圍一圈,這十人分別是:臺上的賀夫人和臺前的小凈、紅發(fā)的赤龍和他的同伴,也就是那名黝黑青年、稍早和熒煌掐架輸了的山雀、伊芙琳和阿爾杰、濃妝姑娘,以及熒煌和冬凌自己。 「首先,感謝各位賞光--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姓賀,大家可以稱我賀夫人。雖然不是這艘船的主人,但還是謝謝各位今晚愿意前來。」 賀夫人說著,一雙眼在餐廳會場中轉了一圈,「在這艘船上藏有三塊金方塊,能換取無盡財富。除此之外,還混入了一隻『鬼』。在這種情況下,要是我們大家不能合作,那就只能是對手?!?/br> 「我提議,不如現(xiàn)在在場的十個人來結盟。大家一起尋找金方塊、聯(lián)手提防并揪出『鬼』,大家意下如何?」 賀夫人清了清喉嚨,繼續(xù)道:「至于結盟的方式我已經想過了。不如我們空出一間房作為放置金方塊的庫房,安排人員輪班看守。至于庫房鑰匙,可以交由看守以外的第三人保管。每一班次的看守至少兩名,互相牽制,至于看守和保管鑰匙的人選,大家可以一起安排輪守的名單?!?/br> 紅發(fā)的赤龍飛快地接道:「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讓出我的房間?!?/br> 他身邊的黝黑青年朝他投以吃驚的眼神,卻沒敢多說什么。 餐廳一角忽然響起一道冷艷的聲音:「我也覺得這個做法沒什么問題?!?/br> 仔細一瞧,說話的是一名濃妝姑娘,她說她名叫露芝。她翹著腳,晃了晃腳上的高跟鞋,一邊幽幽道:「兩名看守身上沒有鑰匙,無法監(jiān)守自盜,若是保管鑰匙的人想偷金方塊,看守也不可能坐視不管?!?/br> 「可是如果有人起了私心,偷偷將方塊藏起來怎么辦?」 「就是說?。 ?/br> 「哎,大家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嘛?!挂坏滥吧穆曇魪牟蛷d門口傳了過來,眾人紛紛回過頭去,只見一名頂著鳥窩頭的年輕人正緩緩推開大門走了進來,他的身上隨一套了件合身的t侐短褲,腳下踩著拖鞋,那怡然自適的模樣儼然是從度假山莊走出來似的。 冬凌在心里暗暗讚嘆,自己穿著連帽衫和吊帶褲都覺得侷促不安了,這傢伙穿得像在自家廚房還能安然自若,這氣度真是不容小覷。 大男孩似的年輕人慢悠悠地走進餐廳,隨手從冬凌和熒煌面前的餐車上拿起一片麵包塞進嘴里,見大家同時沒了聲音,他邊嚼邊含糊道:「嗯?你們到底在吵什么?」 「咳……我們正在談論合作的事。如果你愿意加入,那么就歡迎你留下來?!?/br> 「合作?什么合作?」鳥窩頭站了起來,站在餐車旁的冬凌清楚地聽見他吞下嘴里的麵包時發(fā)出的響亮咕嚕聲。 鳥窩頭笑得咧開了嘴,「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忙什么,但是,嘿!這兒人還真多!看起來挺有趣的,也算上我一份吧!」 赤龍隨手梳攏一頭順平了的散發(fā),皺起眉問道:「你是誰?怎么稍早在大廳沒有見到你?」 「大廳?哦,你是說那個擺了一堆棺材的地方嗎?我醒來之后想出去透透氣,走著走著就不知走到了哪里,怎么也走不回去了?!锅B窩頭聳聳肩,「沒辦法,這艘船實在是太大了。直到我聞到一股好香的味道,這才找到了餐廳?!?/br> 眾人紛紛瞪大眼睛盯著他看,神情簡直像是在雞舍中找到了一隻外星人。 「嘿……干什么啊你們,」鳥窩頭被眾人熱切的目光嚇得不輕,他搔搔腦袋,「一醒來就在這艘莫名其妙的船上,我可是連自己是怎么上船的都搞不清楚啊,一點頭緒都沒有……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 小凈皺起眉,看向他時眼里滿是同情,「你……你什么都沒想起來嗎?」 「呃,我只記得我叫做熊寧,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冬凌一聽,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這兒不是還有個人和自己一樣失憶得徹底嗎!看來他不是一個人! 然而冬凌還沒來得及衝上去和他惺惺相惜,熒煌就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背上,冬凌立刻疼得眼泛淚光,正要哀號出聲,一抬頭,又對上熒煌那雙彷彿能吃人的兇狠目光,瞬間蔫了,乖得吭都不敢吭一聲。 「喂……你們干嘛這么看我?」 鳥窩頭熊寧扁了扁嘴,一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眾人的眼中有同情、有關切,也有不少幸災樂禍,就是沒有認同,他終于慢慢瞪大了眼睛,「不會吧……?!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搞不清楚狀況嗎?!」 熊寧抱頭,剛才的輕松愜意全都煙消云散,那一頭鳥窩般的亂發(fā)被他揉得更凌亂了,嘴里還一邊念念有詞,「不……不可能吧……」 「那個,你的確不是一個人?!剐粽f著,一邊悄悄瞄向還被熒煌踩在腳下的冬凌。 濃妝姑娘晃了晃懸在腳上的高跟涼鞋,冷笑一聲,「喲!這下子有第二個失憶者出現(xiàn)了,難道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子也是鬼嗎?」 鳥窩頭小子眼睛一亮,欣喜的叫出聲來:「第二個失憶者?!吶吶,這里還有另一個失憶的人嗎?」 冬凌抽了抽腿,也沒能從熒煌的腳板底下抽回來,皺皺鼻子正要抱怨,一回過頭就看見他弟弟冰冷地斜睨自己,他撇了撇嘴,只好把到嘴的話全吞回肚子里。 臺上的賀夫人清了清喉嚨,道:「熊寧先生,謝謝你愿意和我們合作,這么一來我們就有十一個人了。」 熊寧苦喪著臉,隨意拉了把椅子坐在一邊,不再吭聲了。 冬凌順手拍了拍熊寧的肩,朝他低聲道:「沒事。不過就是記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這船上有吃有住,你就是當來度假吧?!?/br> 熊寧抬起頭,見冬凌說得真誠,他抹了把眼淚,哽咽道:「這位大哥,你真是好人啊。」 站在一旁的熒煌有些無語,心里不住罵道:兩個傻帽。 露芝以高跟鞋的鞋跟敲了敲地面,如柳葉般的漂亮眼睛高高吊起,不耐煩道:「現(xiàn)在可以說正事了沒有?」 站在臺上的賀夫人輕咳一聲,舉著麥克風接著說道:「想要偷偷將金方塊藏起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每個人手里都有藏寶圖?!?/br> 賀夫人說著,向小凈遞了個眼神,小凈立刻揚起手里的藏寶圖,熟練的cao作起來。 見大家人手一臺按得起勁,冬凌不禁覺得有些手癢。他便也低下頭在口袋里翻了翻,不翻還好,這一翻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翻不到他的藏寶圖,登時慌了,他連忙扯了扯熒煌的袖子,低聲道:「我的藏寶圖好像、好像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怎么辦啊……?」 熒煌神情復雜的看了他一眼,連嘆氣都覺得費力,「你的藏寶圖沒掉,這個就是你的。我的還沒開機呢?!?/br> 「你--你怎么隨便拿我的東西!害我這么緊張!」 冬凌伸手就要去搶藏寶圖,被熒煌輕巧地閃了開,「不行,照你這德性,要是真還給你了絕對又會立刻弄丟。以后你的東西都歸我保管。」 「你這人怎么這么霸道!」 熒煌面無表情道:「反正你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我?!?/br> 看著臺下眾人紛紛露出欣喜又擔憂的復雜眼神,賀夫人輕聲說道:「想要偷偷將金色方塊藏起來是不可能的,因為任何人都可以從藏寶圖上看見方塊的位置?!?/br> 既然事情演變至此,那么和其他人合作肯定比單打獨斗還有勝算得多──也就沒有人再出聲反對合作的提案。 阿爾杰的眼角抽了抽,繃緊了表情,故作鎮(zhèn)定道:「只要別把歪腦筋動到我和伊芙琳身上,我沒有意見?!?/br> 冬凌不禁腹誹,剛才還對姑娘動手動腳的,一轉身就成了一家人了。這傢伙的腦子真是比金魚還不可靠。 「還有人有異議嗎?」 全場鴉雀無聲。 賀夫人拍了拍手,「那就這么說定了?!?/br> 參與戰(zhàn)前宴會的一行人正浩浩蕩蕩地前往擺滿棺材的大廳,去尋藏寶圖上唯一的紅點。 見大支隊伍都出了餐廳,熒煌仍是慢悠悠地站在原地擺弄藏寶圖,那悠哉的模樣令冬凌摸不著頭緒,他扯了扯熒煌,心急地問道:「我們不快點跟上去嗎?要是金方塊真被誰搶了怎么辦?」 「哈!」熒煌不禁失笑,「那東西是這么好搶的嗎?你也不看看這支隊伍有多少人。」 「話雖這么說啦,」熊寧搔搔腦袋,「但你們不好奇嗎?那金方塊究竟長得什么模樣?」 熒煌淡淡道:「看到了就會知道了唄?!?/br> 「我也覺得熊寧說得對?!苟椟c點頭,旋即回過頭去,一臉狐疑地看向熊寧,「……你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們?」 「我、我害怕嘛?!剐軐幟嗣?,又搔搔下巴,這才扭捏道:「我一個人也不認識,什么都想不起來。說起來,你們大家都是怎么認識的?怎么好像很熟的樣子?!?/br> 「呃,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互相不認識的。只是稍早在大廳打過照面而已。」冬凌縮縮肩膀,拍開熊寧不安分的手,「你別勾我的手啊,怪噁心的?!?/br> 「哎,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勾一下手怎么了?!?/br> 「我說熒煌,我們還是快走吧,這人好奇怪。」 「好。」 「喂,喂……!你們等等我啊!」 一打開大廳的大門,明晃晃的光芒頃刻間從門縫間流洩出來,垂在天花板上的幾盞吊燈和淡金色的四面墻壁相映成趣,為這座偌大的空間籠罩了一層奢華的氣息。散發(fā)淡金色光芒的墻面兩側是成排的大窗子,窗子全都關上了,窗外夜幕低垂,月明星稀。海風輕輕拍打著窗櫺,窗框傳來的細微響動很快便被大廳內的喧鬧聲蓋過去了。 冬凌推開大門,腳下是一條兩尺寬的深紅色長型地毯。地毯直直地延伸至大廳深處,那尊至少三米高的灰藍色雕像就佇立在地毯中央,雕像上,細密的絮狀紋理一條一條鮮明地浮現(xiàn)在表層,就像玉石似的,冷硬而充滿魄力。雕像一雙大而圓的眼睛直直地瞪向大門的方向,那一雙眼睛就向琉璃珠般晶瑩剔透,光澤美的令人有種隨時要被吸進去的錯覺,卻又透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雕像的手上捧著幾根錐形柱,然而比雕像的眼睛及手里的柱子更為明亮的,卻是雕像被白鬚覆蓋的大張的嘴巴。 稍早,冬凌剛從大廳里醒來時和雕像離得太近,角度也不對,看不見雕像的嘴里藏著什么,現(xiàn)在從大門的方向朝里頭望去,只見雕像著嘴里啣著一塊金燦燦的東西,光線太刺眼,反倒看不清楚了。 冬凌連忙拉著熒煌朝大廳里頭跑去,這時大廳中的奇異景像可令兩人大吃了一驚。只見赤龍和其他幾個人正圍著大廳正中央的雕像,各個手里都拿著桌子、椅子、取物棒或其他傢伙,甚至有個傢伙舉著斧頭對準了雕像的頭頂上比畫了幾下--看樣子是在瞄準。 「這是怎么回事?」 站得離他們最近得是露芝,她沒好氣道:「你們也太慢了吧,我還以為你們臨陣脫逃了。」 「哈哈,這怎么可能呢?!篃苫瓦B忙打哈哈。 「我想也是,畢竟現(xiàn)在拆伙對你們可沒好處。」露芝朝中央的巨大雕像揚了揚下巴,「看見這雕像嘴里那閃閃發(fā)亮的東西沒有?赤龍他們說,那東西肯定就是金方塊?!?/br> 一旁拿著斧頭的山雀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里的斧頭,斜嘴笑道:「看老子把那顆該死的腦袋砸下來?!?/br> 「山雀,小心點啊,」膚色黝黑的瘦青年朝他喊道:「別把金方塊砸壞了?!?/br> 「媽的,你這烏鴉就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br> 山雀聚精會神地盯著神像的頭頂處,振臂一揮,一支短斧立即順著軌道飛了出去,精準的插上了三米高的巨神鼻樑上。然而金方塊卻仍穩(wěn)穩(wěn)地被巨神銜在口中,紋絲未動。 「媽的!」 「哎!冬凌哥!熒煌哥!看我找到什么好東西!」熊寧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了過來,眾人齊齊回頭望去,只見熊寧扛著一把伸縮梯子從門外跑進來,「用這個試試吧?」 巨神像大張的嘴里鑲著一個座架,金色方塊穩(wěn)穩(wěn)地固定在上頭,熊寧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爬上梯子,把金方塊連同坐架從神像的嘴里取了下來。一伙人立刻圍上前去,十多雙眼睛齊齊地盯著它,一時之間都沒了言語。 「按原定計畫。我們必須以其中一間房間當作庫房?!官R夫人輕咳一聲,是現(xiàn)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我可以讓出我的房間,小凈,你和我睡一間吧。」 小凈立刻點點頭,「我、我可以打地鋪。」 赤龍連忙跳出來,苦笑道:「再怎么樣,也不可能讓女孩子打地鋪吧?我說過了,我可以讓出我的房間。我的二號房離樓梯很近,人來人往──作為庫房再合適不過。烏鴉!你和我擠一擠吧?」 高瘦的黝黑青年烏鴉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甚至誠意十足地直接將他的六號房鑰匙交給了赤龍。 最后大伙兒選出由烏鴉和阿爾杰擔任看守,鑰匙的保管人又是一大難題。赤龍拿著烏鴉的二號房鑰匙在手指上甩了甩,看向露芝,朝她眨了眨眼,「露芝小姐,這把鑰匙可以交給你嗎?」 露芝皺起眉,面有難色道:「我剛才在藏寶圖上看見了這艘船上有游泳池,等會兒我想去游泳,沒辦法一直顧著這鑰匙啊。」 眾人頓時噤聲。 小凈瞪大眼睛,「你、你居然還有間情逸致去游泳──」 「我游泳怎么了?我們現(xiàn)在不是就在郵輪上嗎?反正金方塊的事情也說定了,十天后下船,那些錢人人有份,現(xiàn)在啊,大伙兒該干嘛干嘛去吧?!?/br> 大概是怕她們兩位再度吵起來,赤龍訕笑,立刻接話道:「是啊,你說的有道理。」 一旁的賀夫人拍了拍小凈的肩,順手調整了系在脖子上的絲巾,回過頭對大伙兒說道:「看守庫房這種體力活我做不來,保管一支鑰匙還是做得到的。請讓我來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