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冽原以為他可以好好的想想他們之間的事，然而現(xiàn)實往往不如意，他聽到了以前梓丁宮的前輩們帶回來的消息，他的二主子要帶兵出征直瑤族。

    魔族與直瑤族之間本就存在些隔閡，當(dāng)初宵會來到魔族也是因為戰(zhàn)爭，雖說已是八年前的事，但兩族之間的關(guān)係一點長進都沒有。

    八年前，奉將宵從戰(zhàn)場上擄走，雖說直瑤族明面上仍是數(shù)次希望奪回，但多半是表面功夫，事實上一點也不希望將宵求回去，只是多了個理由能向魔族開戰(zhàn)。當(dāng)有傳聞魔皇身邊多了一位混魔，長得和直瑤族被擄走的十親王十分相像后，許是直瑤族總是自許高人一等，更不想將身為混魔的宵接回去，那些動作便小了，時間久了甚至默默地當(dāng)作沒這回事。對宵來說也樂得輕松，自從他的父王作古后，從來不管事的母親沒多久也跟著去了，他在兄弟間更是沒有立足之地。

    與之相比，魔族有宵一直放在心底惦記的人，即便他們之間有過很大的不愉快，終究他們走在一起，過著不錯的生活，奉也給他一份差事讓他不像一個吃間飯的。牢中總是有許多事兒可以挖，尤其是關(guān)了不少戰(zhàn)俘或是政治重犯，他總是挖出不少有利的東西讓奉好做事。

    宵在魔族過得舒適，根本沒有想回直瑤族的念頭，對他來說直瑤族沒有多少好回憶，反倒是魔族更像是他的家，不管是奉或是冽，還是梓丁宮的人都將他當(dāng)作魔族人。

    魔族與直瑤族之間戰(zhàn)事頻傳，魔族的兵不少，能帶頭的將領(lǐng)卻是有限。奉也不可能親自上戰(zhàn)場，當(dāng)初他會殺上戰(zhàn)場也是聽聞戰(zhàn)報直瑤族的將領(lǐng)是宵，又殺得魔族節(jié)節(jié)敗退，他才會衝動地上戰(zhàn)場，當(dāng)時沒人攔得下他，事后也被不少將領(lǐng)文臣唸了好長一段時間。奉檢討過，確實也認(rèn)為自己的行為不妥，戰(zhàn)場多變，他一個魔皇，膝下無子也沒有兄弟，總不可能找他跑不見人影的父皇回來，他的父皇年紀(jì)也不小了，終歸是三四百步入人生尾聲，奉要是出什么差錯，難以跟魔族交代，也愧對前幾任魔皇給魔族帶來的輝煌。

    就在將領(lǐng)只剩下駐守城池的一位大將，北面與直瑤族相通的區(qū)域又有密報直瑤族打算從此處進攻。奉頭痛了，他不能把所有的兵將調(diào)離皇城，總得留下足夠守城的將領(lǐng)及士兵，但眼下已無人可以再出征。

    宵看著奉愁眉苦臉了好些日子，最后在一次會議闖進了會議室。奉起先不知道是宵原本動了怒，當(dāng)發(fā)現(xiàn)是宵之后馬上消了氣，真要說現(xiàn)在誰能安撫他的情緒，便是宵和冽吧。

    宵自薦領(lǐng)軍出征，招來一票臣子反對，畢竟宵的身分是混魔，即便他當(dāng)自己是魔族人，也不是所有魔族人都這么信任他。

    當(dāng)時整個會議室炸開鍋地吵了起來，有贊成方也有反對方，奉聽著兩邊來來回回地吵著，他本身也不太愿意宵捲進政治中，并非宵的身分，而是因為宵是他重要的人，他不希望宵捲進這種麻煩的事情里。

    宵發(fā)誓絕不背叛魔皇、不背叛魔族、不背叛魔族的人民之下，反對聲才慢慢變小。但還是有人懷疑宵只是口頭說說，最后宵出言讓奉在他身上下血咒，只要他背叛奉就會真的發(fā)動詛咒的效果，奉也會知道，到那個時候奉想要了他的命也輕而易舉。奉不太情愿地在宵的身上下了血咒，也算是變相地同意宵出征，終于算是解決了這件事。

    奉沒有特別下封口令，就會有多嘴的人，而梓丁宮里就出了兩個多嘴的，偏偏還跟冽很熟，是分別與冽和小畢同個調(diào)教師帶出來的前輩，時常一起替奉解決一些麻煩事，偶爾會回梓丁宮晃晃，看看后輩們，有些可以間話的事便會與后輩們間話家常。

    正好這兩位前輩抽空回梓來丁宮，冽便知道了此事，心中忐忑不安。冽知道宵很強，至少比魔法，冽從來沒打贏過他，但他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得他想要跟著上戰(zhàn)場保護宵。

    這些日子雖然冽回梓丁宮住，他的兩位主子仍然時常往梓丁宮跑，幾乎是每天的行程，所以幾乎每天見面。雖然他的兩位主子不會特別主動與他說話，而冽因為不想叫奉「陛下」，也不想叫宵「宵大人」，于是他們多半不太會說話，三人保持著微妙的相處模式。至于兩人跑梓丁宮又不找冽說話要做什么？就是看看冽沒做什么。會尷尬嗎？梓丁宮最不缺會嘰嘰喳喳聊天的小鬼頭，熱鬧得很。

    但是這天，冽無法保持緘默，見到了奉便立刻跪在奉的面前，奉的腳都還沒踩進梓丁宮的大廳，就被堵在門口。

    「……做什么？」奉心中也是不安，在他不是很情愿地答應(yīng)讓宵出征時，他那說要回梓丁宮的奴隸又正經(jīng)八百地跪在他面前，他心里十分不踏實。

    「陛下，冽想求一件事?！官痛怪^，他把「陛下」兩字說得輕了些，他不情愿便說得虛了些。

    奉心中警鈴大作，他覺得冽想求他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他們?nèi)酥g的事便罷，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一定是大壞事，否則冽就不會這么跪在他面前。然而奉還是維持著冷靜，不被察覺地深吸了口氣，說道：「說吧。」

    冽抬起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奉，他低下頭是因為他不想叫那兩個字，而他現(xiàn)在有必定要求到的事，說道：「求您讓冽隨宵大人出征?！?/br>
    果然，奉的心沉了下去，輕聲回道：「不準(zhǔn)?！?/br>
    「陛下！冽的存在就是您們的奴隸，現(xiàn)在就只是梓丁宮的奴隸，我從您們那兒白吃白住到這兒白吃白住，護您們的周全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求您答應(yīng)！」冽堅定地看著奉。

    奉也盯著冽瞧，最后說道：「不需要。起來，別擋在門口?！?/br>
    「您們不需要，冽需要！那是冽存在的價值。」冽覺得若是連他的兩位主子們都護不了，他這些年讓奉和宵教他的劍術(shù)與魔法都沒意義了。

    「你不需要！」奉紅色的雙眼怒意勃發(fā)，不耐煩地用腳尖踏了踏步子，說道：「你現(xiàn)在向我求的是『自由』，那是你永遠(yuǎn)不被允許擁有的?！?/br>
    「冽沒有求自由，冽只是想保護您們！」冽長大了漸漸明白他什么都能求，就是自由不行，那其實是個很模糊的詞，他可以十分自由地做任何事，只要不忤逆到他的兩位主子。

    「『保護我們』若不是你自由的意志，是什么？」奉哼笑了聲：「你還說你求的不是自由？」

    冽說出了大概是他這輩子說過最大膽的話，事后想起他都覺得是大逆不道。冽如此說道：「您們也放給我不少『自由』，不會差這次的?！?/br>
    奉怒不可遏地瞪著冽，壓低著聲音緩慢地說道：「我們給你自由是我們疼愛你，給或不給都由我們，你真以為你有自由？」

    冽顫了顫身子，這大概是他印象中第一次和奉吵成這樣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奉如此生氣地對著他，也許比當(dāng)年燒了他的藥草園還要更加生氣。最終他還是只能吐出無力的幾個字：「求您答應(yīng)冽……」

    奉氣得一口氣要吐吐不出，要吞吞不下，胸膛劇烈起伏著，最后說道：「行，只要你打贏我?！?/br>
    原本梓丁宮的人從奉和冽有些吵起來時就自動安靜下來，都注意著這邊動靜，此時聽到奉出口的決定便喧鬧起來，大部分的人都認(rèn)為奉已經(jīng)把話說死就是拒絕冽的要求，畢竟論劍術(shù)奉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就連冽是奉調(diào)教出來的都不曾贏過。

    「那么魔法也能用吧？戰(zhàn)場上什么都能用，您應(yīng)該不限制吧？」冽硬著頭皮問道，他覺得他今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踩了不少次奉的底線。

    奉也許是已經(jīng)氣到極致，也許繼續(xù)氣下去會憤而吐出一口血，說道：「行，但這代表我也能用血咒?！?/br>
    冽原本還抱持著用魔法和劍術(shù)也許打得贏奉，但他忘了奉的血咒當(dāng)時可是沒幾下就制服宵的，但想了想自己是魔族人，抗性肯定比直瑤族或混魔高上許多，尤其是奉雖然不教他血咒卻教他解血咒的方式。冽的思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還是有點信心能讓奉答應(yīng)他跟隨宵出征。

    奉看著相處了數(shù)年的奴隸，看著冽的表情變化，要猜測冽在想什么十分容易。奉輕輕說道：「我不會手下留情。要觀戰(zhàn)隨意?！?/br>
    后面的話奉是對那群有些身手而蠢蠢欲動的人們，多半是調(diào)教師，還有兩個回來湊熱鬧的前梓丁宮奴隸，也是演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zhǔn)住唾臼峭徽{(diào)教師的方紹及和小畢同一調(diào)教師的玄染。

    曾經(jīng)冽和他的兩位主子對練過不少次，不過都是單純比劍術(shù)或是魔法，在這兩人面前，冽還是落了下風(fēng)。冽抱持著兩者都能使用也許能和他的大主子打成平手，但事實并不如他所愿。

    奉壓根兒沒打算手下留情，也許是因為冽會魔法，奉想要盡早封了冽的魔法，血咒用了一個又一個，即便如此奉仍然泰然自若，相比起來，冽倒是擋得有些吃力。雖說魔族人對血咒的抗性較高，被打到仍然會疼痛或產(chǎn)生些束縛力，奉下咒的速度比冽解咒的速度還要快，漸漸地連守都快要守不住。

    「你就這點能耐跟我說要上戰(zhàn)場？」奉劃開手，鮮血浮空后幻化成古老的文字，之后染上了黑暗的氣息撲向冽。

    冽左閃右躲，染著黑氣的血卻追著他不放，奉指劃著邊又在手臂上劃上一刀，薄薄的血霧也朝著冽撲去，最終冽仍然躲不過被雙重夾擊命中跌跪在地。

    奉拿著劍緩緩走向冽，劍尖挑起冽的下顎。

    冽冒著冷汗，他覺得劍刃十分冰冷，抑或是奉的殺意由著劍流洩出來，冽不敢輕舉妄動，順著奉的動作緩緩抬起頭，看著他的大主子。

    奉的紅眼里卻沒有半分殺意，卻也沒有什么情緒波動，如平靜的湖水，一點漣漪都沒有。

    「我以為您會想殺了我呢……」冽艱難地嚥下唾沫，尷尬地笑著。

    冽與奉的對戰(zhàn)，只有在最起頭冽使出幾個魔法，但都是小型的魔法，很快奉拿著劍追上他直接兵刃相接，冽的劍技仍然比不過奉，奉舞過來的劍招招狠戾，很快冽便開始防守找機會拉開距離，而后奉便開始下血咒，最后就是現(xiàn)在的局面。

    奉深吸了一口氣，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認(rèn)輸？」

    冽咬著牙，不發(fā)一言，兩人便僵持著，奉直盯著冽看，冽最后仍厚著臉皮說道：「請您……再與我比一場……」

    奉瞪大了眼，隨后迅速收回了劍順道又在自己的手上劃上一道，嘴里唸了一串聽不懂的語言，將之下在冽身上。

    冽頓時疼得說不出話來，覺得胸口像是被燒著般痛苦，他卻咬著牙不愿意叫出任何聲音。

    「這個血咒你解不開的，你不向我保證你會乖乖待在皇城別想我解開，但若你騙了我，你永遠(yuǎn)別想……」奉瞇起眼，他突然閉上了嘴，將劍收回劍鞘，轉(zhuǎn)過身走向在一旁看著的人，拿過解下來放在赤炎手里的黑色絨毛披風(fēng)，披了回去。

    冽猜得到奉未完的話語是什么，恐怕是「永遠(yuǎn)別想回到我身邊」吧。

    「把他帶回去。」奉對著眾人交代了聲，便離開此處。

    小畢奔上前查看冽的樣子，他不懂血咒、不懂劍術(shù)、不懂魔法，他不知道冽的情況，急忙叫著以前是自己調(diào)教師的翡揚看看，翡揚對血咒也很有一手，據(jù)說在他成為梓丁宮的調(diào)教師前，一直用著血咒做暗殺的工作。

    翡揚看了看之后說道：「別說我不敢解，我也解不了。除了陛下想解開，解不掉的?！?/br>
    「是很高深的血咒嗎？」小畢趕緊問道。

    翡揚搖搖頭：「是很簡單的血咒加上陛下的執(zhí)念改良的血咒，因此單純解咒解不開。解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陛下愿意解開?！?/br>
    「另一種呢？」

    「別說了……」冽插了話，他漸漸習(xí)慣胸口的灼燒感，雖然仍然壓著他的胸口讓他感到有些窒息，他并不想多說話，但他仍然說道：「我知道是什么……」

    是一種可以解任何血咒的方式，施術(shù)者死亡，所下的血咒都會失效。

    冽掙扎著想站起身，腳步卻有些不穩(wěn)差點傾倒，小畢趕緊扶著冽。冽依靠著小畢站起身子，小畢攙扶著他。

    玄染和方紹也跑了過來，玄染看小畢這么瘦小還撐著冽，接手撐著冽。玄染永遠(yuǎn)都是樂天的樣子，說道：「你對陛下狠不下心，怎么可能贏得過陛下?！?/br>
    「先帶回去吧，我想那個血咒不是那么令人舒服的東西。」翡揚嘆了口氣，讓大伙兒帶著冽，一同回了梓丁宮。

    時間愈久，冽愈是習(xí)慣血咒帶來的不適感，至少基本的行動沒造成巨大的影響，雖說如此，還是多少限制了他的行動。

    到了晚餐時間，宵像平常一樣來了梓丁宮，而奉恐怕是和冽吵架又打了一架不打算出現(xiàn)了，宵一踏進梓丁宮，眾人便盯著他看。唯獨冽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休息沒有發(fā)現(xiàn)。

    宵微微皺了眉，問道：「做什么？」

    冽聽到聲音的瞬間便睜開眼，起身幾步撲上宵，緊緊抱住宵：「二主子……二主子……」

    宵回抱住冽，他知道冽絕對不是想回到他們的身邊，他也知道冽不太情愿叫他「宵大人」，但他覺得冽現(xiàn)在很痛苦，只是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說道：「你還不打算回來吧？叫錯了?！?/br>
    「對不起……求您允許，就今天……」冽哀求著。

    宵十分希望冽現(xiàn)在就說要回到他們身邊，而不是只限于此時此刻，他原本想硬著心腸拒絕，但他終究做不到，最終妥協(xié)了，說道：「好吧，告訴我原因。」

    冽抱著宵，將來龍去脈簡略地說一遍，并求著宵幫忙說服奉讓他能一起上戰(zhàn)場。

    作者的話：

    嘛，我也不知道改結(jié)局到底是不是好的，這篇開始都是新寫的，

    不過以前寫的結(jié)局其實是我決定再也不寫這篇，

    結(jié)束得很潦草，還是忍不住改了。

    嗯我其實用老二的視角開了一篇寫得還不少（喂＃）

    所以我想還是好好地給它一個結(jié)局，讓他真的完結(jié)。

    比較擔(dān)心是現(xiàn)在還在寫，所以真怕會一個手滑又想砍掉一章，

    覺得這篇就是寫我所想寫的東西，有些東西就會很簡單帶過了，

    可能很多地方不成熟，希望多多包容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