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見她的嘴仿佛河蚌一樣，緊的很，就是不說上班的地方在哪，那臉色眼瞅著就要變了。

    “娘，我突然想起來，不請假其實(shí)也沒事，我們食堂松的很?！?/br>
    趙玉蘭沒法子只能編個瞎話騙她。

    她們食堂的主任已經(jīng)對她有意見了，就因?yàn)樗埩藥滋旒?，她這要是再不請假，她都不敢想，她這個來之不易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

    “不用請假？”

    王翠芬狐疑的瞅著她，顯然不相信。

    “還是讓你娘去一趟吧，人家食堂是單位，是有規(guī)矩的，松歸松，但你不能不把人單位不放在眼里?！?/br>
    周老摳年輕的時候是在柜上當(dāng)賬房的，知道規(guī)矩。

    趙玉蘭遲疑了一會，想著她公公人摳搜，但不碎嘴，

    “爹，要不你去吧，我怕娘在外面摸迷路了?！?/br>
    “行?！?/br>
    周老摳點(diǎn)了點(diǎn)頭，王翠芬見這個兒媳婦這樣怕她去她單位，就知道這里面肯定有貓膩，她也不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等趙玉蘭說了地址后，她牽著貓蛋，嘴上說是找張美娟拉呱去。

    實(shí)際上，是把出門的周老摳攔住了，牽著貓蛋，還有跟屁蟲似的張美娟和秦銀環(huán)，四個人往趙玉蘭單位沖去了。

    “爹，你咋又回來了？”

    趙玉蘭看到公公去而復(fù)還，再聯(lián)想下剛剛迫不及待去找人嘮嗑的婆婆，她頓時感覺壞了。

    等王翠芬從趙玉蘭單位回來后，整個人別提多高興了，那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嘴里還哼著小曲，把趙玉蘭看的身子冰涼冰涼的，她試探的問她，

    “娘……你咋現(xiàn)在才回來?。俊?/br>
    “你們食堂里的人都挺熱乎的，硬拉著我說話?！?/br>
    王翠芬真是想不到，她這個兒媳婦也太能編了，還說自己是城里人，就那樣瞧不起自己農(nóng)村人的出身嗎？

    趙玉蘭臉上的神色頓時不自然了起來，

    “這樣啊，你和她們都說啥了??？”

    “沒說啥，隨便嘮嘮家常?！?/br>
    王翠芬就是故意不告訴她，讓她難受去，說完話后，提著兩個用草繩子拎回來的豬蹄，打開爐子，把豬蹄扔了進(jìn)去。

    趙玉蘭見她買豬蹄了，看了看自己的腳，心里這才好受一點(diǎn)點(diǎn)。

    沒一會兒，豬蹄從爐子里拿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黑乎乎的了，豬毛全都被燒沒了，王翠芬這才圍上圍裙，手腳麻利的用刀子刮豬皮上的黑渣。

    然后再跑到下面用水沖了沖，在案板上啪啪啪的剁成小塊，一個豬蹄留著燉湯，一個豬蹄用來紅燒。

    燉湯的瓦罐是張美娟家的，她家有三四個哪，都是她那個當(dāng)廚子的公公偷公家的。

    把瓦罐刷干凈，洗好的豬蹄，一碗黃豆，蔥，姜，全部放進(jìn)去，倒?jié)M水，然后蓋上蓋子后，就放在一旁了，家里就一個爐子，蒸飯和炒菜要一樣一樣的來。

    黃豆燉豬蹄要燉一下午，晚上吃，等她做完中午飯，再放到爐子上燉。

    爐子里剛剛被她用火鉗夾了兩塊蜂窩煤，里面正在燒著哪，她把鐵鍋放在了上面，從碗里舀了一勺子油，把家里的白糖放進(jìn)里面熬糖色，等熬的差不多焦紅的時候，就把剁好的豬蹄倒進(jìn)了里面。

    翻炒一會兒，等每塊豬蹄都粘上糖色后，這才繼續(xù)往里放鹽和蔥姜，再繼續(xù)煸炒入味后，倒進(jìn)燒開的水和酒，就蓋上蓋子。

    這個年代的豬都是地道的土豬，一年才出籠，生長時間夠，吃的是豬草啥的，rou質(zhì)肥美，沒有腥臭味，不像后世的豬大多吃飼料，長的飛快，雖然幾個月就能宰殺了，可那rou吃起來壓根就沒有rou味，有的時候，處理不好，還有一股sao味。

    就像這豬蹄，不需要加多余的香料，加香料反而會破壞它本來的香味，加點(diǎn)鹽是最好的法子，還沒一會兒，香味就飄的整個大雜院哪都是的了。

    這豬蹄是她和張美娟回來的時候，碰到有人問她們要不要rou，她們跟著他來到一個小巷子里，那里有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姐，見她們來了，掀開了籃子一角讓她們看。

    張美娟要了一塊后腿rou，秦銀環(huán)要了一塊豬肝，她要了倆豬蹄。

    回大雜院的路上，聽張美娟說，那些賣rou的八成就是在rou食品廠上班的人，那些rou塊頭都巴掌大小，也不知道他們用了啥法子帶出來的。

    王翠芬不知道，此時rou食品廠正因?yàn)樯倭藗z豬蹄，還有豬肝啥的，正鬧的整個廠子都不得安生。

    今天晌午，張美娟家用買來的rou炸rou丸子，秦銀環(huán)鹵豬肝，旁人打大雜院門前過，都要探頭探腦的往里瞅瞅。

    “你們這仨家，今個是咋了，咋吃這么好？”

    在自家門口擇韭菜的劉大娘聞著這三家做飯飄來的香味，咽了口唾沫，羨慕的不行。

    “家里還剩點(diǎn)rou票，剛好供銷社有rou，就買了點(diǎn)回來，劉大娘，待會丸子炸好了，給你送點(diǎn)rou丸子吃?！?/br>
    張美娟一手的面糊，左手?jǐn)D丸子，右手用筷子夾著放到油鍋里炸，她家因著她那個公公的緣故，家里吃的油啥的都比旁的人家寬松點(diǎn)。

    這就是家里有個廚子的好處，不止她公公一個人拿，當(dāng)廚子的都多多少少的往家里弄點(diǎn)，食堂主任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太過分就行。

    劉大娘幸好在下面，看不到上面的王翠芬在做豬蹄，要知道一只豬也就四個豬蹄，這可是供銷社的緊俏物，沒點(diǎn)關(guān)系很難買到。

    有的都是被這個領(lǐng)導(dǎo)托關(guān)系訂了，那個領(lǐng)導(dǎo)打招呼了啥的，偶爾運(yùn)氣好，也能撿漏，碰到一只兩只的，不過很難。

    等鐵鍋里的豬蹄的醬汁收的快差不多了，王翠芬又往里面倒了一盆子大葉菜，雖然是一盆子，可一下鍋?zhàn)蠓曳?，就不咋多了?/br>
    那大葉菜裹上醬汁，也好吃的緊。

    等差不多了，王翠芬就給貓蛋鏟了一碗，放在板凳上，讓她蹲在這，嘗嘗咸淡，她接著烙餅子。

    只見那豬蹄香味撲鼻，醬汁濃郁，光是顏色瞅著就極有食欲，等到吃的時候，一點(diǎn)都不膩。

    貓蛋端著碗，先不由分說的往爺爺周老摳嘴里塞了一大塊，又往奶奶王翠芬嘴里塞一大塊，王翠芬起先不肯吃，貓蛋不愿意，說啥也要讓她吃，她這才啃了一塊。

    老兩口看著這樣懂事的貓蛋，心里被提多喜歡了，比吃一大鍋豬蹄還要好。

    坐在客廳腳上都是燎泡的趙玉蘭光聞到這香味，就饞的心毛腳亂的，老三周衛(wèi)麗，老四周衛(wèi)東都纏在她身上，一個勁的說著餓，眼神不約而同的都看向門口。

    最后實(shí)在受不了了，就站在爐子旁，使勁聞香味，看到里面那個貓蛋正在啃豬蹄，她們噠噠的跑過去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啃的那叫個香，口水橫流。

    “大姐，這豬蹄好吃嗎？”

    周衛(wèi)東的眼神黏在了貓蛋手中拿著的那塊豬蹄上。

    第18章

    “好吃，特別香，軟糯的很，一咬就爆醬汁?！?/br>
    貓蛋就像是故意饞她們似的，慢吞吞的啃著。

    周衛(wèi)東昨個一天沒吃東西，晚上就墊吧了她媽給的半塊窩窩頭，今天早上又沒得吃，早就餓的咽口水充饑了，此時看著那豬蹄，都想撲過去啃，更別提貓蛋還形容的有多好吃。

    他現(xiàn)在看著她手上的醬汁，饞的都想湊過去舔舔。

    “大姐，有多好吃啊，這是啥味的?。俊?/br>
    老三周衛(wèi)麗蹲了下來，瞅著板凳上碗里剩下的豬蹄，忍不住嗦手指頭。

    “去一邊玩去，沒見我在這烙餅子的嗎，礙事的慌?！?/br>
    王翠芬揮揮手，嫌他們在這了。

    老三想動手搶一塊豬蹄塞進(jìn)嘴里，抬頭瞅了瞅一臉兇樣的王翠芬，頓時沒有那膽了。

    “奶，我們也想吃豬蹄?！?/br>
    周衛(wèi)東想吃豬蹄，賣乖的沖王翠芬喊了聲奶，可王翠芬才不吃他這一套哪。

    “去去，你們吃啥吃，今天沒你們的飯，那豬蹄不是你們吃的東西?！?/br>
    這倆小的在城里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rou，豬蹄算啥好東西，沒肥rou都是骨頭，就這還一副饞的不行的鬼樣子，要和她們的大姐爭吃的。

    真是一點(diǎn)都不懂事。

    老三老四被趕，他們對視一眼，跑到了在走道抽旱煙的周老摳面前，

    “爺，我們好餓……”

    周老摳板著一張臉，瞅了他們一眼，就把臉扭到一旁了，

    “往飯里放死老鼠，就給我餓著，不餓不長記性，讓你們壞種，讓你們不學(xué)好。

    我和你們的奶還在這哪，你們就敢這樣不干人事，要是我們不在這，你們是不是天天要欺負(fù)你們的大姐，往她碗里放臟東西？”

    昨個晚上周老摳尋思了半宿，這仨個娃不僅往他和老婆子碗里放死老鼠，還往他們的大姐貓蛋碗里放，他們來這的幾天，周老摳一直都默不作聲的瞅著哪，

    那個老二衛(wèi)紅年齡在她們仨中最大，心眼也最不好，啥都要和貓蛋比著，吃飯每次都要先看看貓蛋碗里的，貓蛋身子不好，多吃一點(diǎn)好的，那個衛(wèi)紅臉色立馬就變，牙尖嘴利的不愿意。

    上次他買油條回來，這個老二自己吃不到，就慫恿老四周衛(wèi)東拿缸子砸她大姐貓蛋。

    貓蛋剛來這，對這不熟，她也不說帶著貓蛋一塊玩，每次都帶著這兩個小的孤立他的貓蛋。

    他那次把她和她媽的衣裳給從家里拿走去賣的時候，才五歲的娃，那眼神藏不住，怨毒著哪。

    昨個往她們碗里放死老鼠的點(diǎn)子肯定就是那個老二出的，老三老四還小，想不出這樣的壞主意。

    要是他們當(dāng)初沒有留在這，貓蛋要被她欺負(fù)成啥樣子啊，那個趙玉蘭是個偏心眼子，恐怕只會向著老二老三老四，不管貓蛋的死活。

    這讓他們撇下貓蛋，咋放心走??？

    “我們沒有放……”

    老三周衛(wèi)麗餓的實(shí)在受不了了，她見二姐還在屋里，就小聲的對周老摳說，

    “死老鼠是二姐放的。

    老三知道這樣說，她們就能吃飯，啃豬蹄了，她見一旁的周衛(wèi)東要說話，就瞪了他一眼不讓他吭聲。

    等王翠芬把玉米餅子烙的兩面都焦黃焦黃的時候，這才用鍋鏟把餅子從鐵鍋上鏟下來放在饃筐里。

    “吃飯，吃飯。”

    貓蛋幫忙端著碗，老三老四更是搶著往飯桌旁搬凳子。

    趙玉蘭忍著腳痛，扶著椅子坐到了飯桌旁，她腳上的那些燎泡越發(fā)的大了，上面還抹著牙膏，惡心死個人。

    王翠芬見她手都沒洗，伸手要去抓玉米餅子，連忙把饃筐給端走了，她剛剛那手又脫鞋，又摸腳的……

    “老三，你去下面給娘濕條毛巾來，讓娘擦擦手。”

    趙玉蘭顯然也意識到婆婆王翠芬嫌棄她的手摸腳了。

    老三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桌子中央那盆饞人的豬蹄上收了回來，放下手中的餅子，不情不愿的拿著毛巾飛快的下樓去了。

    沒等老三回來，老四的筷子就迫不及待的伸向盆子里的豬蹄上面了，剛夾起來就被周老摳用筷子打掉了，

    “這豬蹄你和老三不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