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知道想到了啥，開始翻她身上，王小杏捂著不讓翻，可沒啥用，那半塊餅子最后被找到，搶走了。

    “小兵，你快吃?！?/br>
    半塊餅子，分了四份，王安，王小兵，公婆一人吃了一塊，唯獨(dú)沒有周杜娟的。

    “你這個死妮子，人家肯定給你的是一整個餅子，你偷吃了半塊，俺讓你嘴饞。”

    周杜娟的婆婆打著孫女王小杏，嘴里還罵著，

    “沒見你哥，你爹都餓成啥樣了，竟敢偷吃，俺告訴你，有了啥好吃的，都要先緊著你哥吃。

    你是當(dāng)妹子的，要學(xué)會讓著你哥。”

    王小杏被打的一個勁的哭。

    “還有臉哭，你就是個沒本事的，看旁人家娃多有能耐，要回來的不是白面饃饃就是苞米面饃饃，你就要回來一塊餅子……”

    “娘，你嫌她沒本事，你自己端著碗去要啊?！?/br>
    周杜娟一把把閨女從婆婆手里搶了回來。

    “安子，看看你的好媳婦，竟然和俺這樣說話?！?/br>
    “娘，你就消停點(diǎn)吧，越說話越餓的慌?！?/br>
    王安吃了那一小塊還不夠塞牙縫的餅子，肚子更餓了。

    抱著閨女的周杜娟，眼圈發(fā)紅，饑寒交加，耳邊還要聽著婆婆的指責(zé)……

    雪下了一夜，周老摳起來在院子里鏟雪，王翠芬在灶房做早飯。

    周老二給她娘燒著鍋。

    “你咋不多睡會啊，讓你那個懶媳婦起來給我燒鍋。”

    王翠芬心疼兒子，想趕他回去睡覺。

    “娘，我不困了，誰燒都是一樣嘞?！?/br>
    周老二在家干活都是搶著干，王翠芬想使喚劉小娥的時(shí)候，活已經(jīng)被周老二干完了。

    王翠芬不吭聲了，媳婦都是這樣被慣壞的。

    早飯，王翠芬蒸了一鍋白面饃饃，糟鴨蛋，熬的米油都出來的大米粥，還用羊油炒了個酸辣白菜葉。

    從壇子里撿上來一碗腌的蘿卜條，滴上麻油，這樣簡單的一頓早飯就做好了。

    這樣的飯，放到外面，會搶的打起來。

    外面的難民聞到香味，都摸索進(jìn)了巷子里。

    隔壁的張大姐家，倆口子正在吵架，外面還有人在拍門。

    張大姐一臉怒火的打開了門，見是昨天那個要飯的。

    “大姐，俺又來了，你再給俺點(diǎn)吧，昨個俺老娘吃了俺帶回去的饃饃，多喜歡，說你是大好人?！?/br>
    柳大不好意思的伸著碗，其實(shí)他今個是不想再來這家找這個大姐要的，可其他家要不到，要半天才要到一個窩窩頭。

    “我家也沒有吃的了。”

    張大姐語氣有些冷淡。

    昨個她好心好意給他兩個饃，他回去竟然亂說，弄的人都來她家朝她要，今天她男人看到家里的饃沒有了，和她吵了起來。

    “大姐……”

    柳大賣苦的話還沒說出來，張大姐就從里面關(guān)上了門，他只好去了旁家。

    王翠芬她們坐在桌子上吃著飯，

    “蛋兒，吃個鴨蛋，好好補(bǔ)補(bǔ)，看都瘦了。

    中午，咱蒸大米飯，燉魚rou?。?！”

    貓蛋無論吃多胖，在王翠芬這個奶奶眼里，總是瘦的。

    “娘，我想吃甜米飯。”

    劉小娥吸著鴨蛋油，眼睛亮亮的瞅著王翠芬。

    “吃吃，吃個屁，今天中午你做飯，別想給我躲懶?！?/br>
    王翠芬罵著兒媳婦。

    “哼，就知道使喚我。

    不給我做甜米飯吃，往后我再也不聽你的了。”

    “你試試？”

    王翠芬涼涼的撇了一眼劉小娥，劉小娥頓時(shí)不吭聲了。

    “做吧，又不費(fèi)啥功夫?！?/br>
    周老摳話剛落地，就被王翠芬瞪了一眼，周老摳連忙說道，

    “主要你好幾年沒做過甜米飯了，吃過的都說好，別說娃惦記，就連我也惦記?！?/br>
    王翠芬做的甜米飯不是尋常的甜米飯，而是有講究的。

    “是啊，看爹都想吃，你就做吧，往后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

    有了劉小娥的話，再加上貓蛋和兒子都說想吃，讓她露一手，王翠芬只好矜持的同意了。

    吃完飯后，王翠芬揣上紅糖票，想去供銷社看看有沒有紅糖，只帶了貓蛋，劉小娥也鬧著非要跟著。

    一打開大門，四目相對，準(zhǔn)備敲門要點(diǎn)飯的周杜娟頓時(shí)愣住了。

    第57章

    “娘……”

    周杜娟神色說不出的羞愧，她和閨女進(jìn)了周家，站在院子里，有些手足無措。

    王翠芬把自家大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一些人往里窺探的視線。

    “你啥時(shí)候到這的？”

    劉小娥看著周杜娟這個灰頭土臉，窘迫的二姑姐，沒想到她現(xiàn)在都拿著碗要起了飯。

    “前天到的?！?/br>
    周杜娟沒好意思抬頭，臉微紅，要飯竟然要到了爹娘家門口。

    她是做夢也沒想到，提前逃難離開老家的爹娘他們，不僅也來到了榕城，并且還在這安頓好了，住上了院子。

    看她們穿的這樣干凈體面，像過的很好的樣子。

    尤其是這個弟媳婦，瞧著都胖了，還有她這個外甥女，臉色白里透紅，和她的閨女小杏不一樣。

    屋里聽到動靜的周老摳出來了，站在堂屋門口，打量著這個當(dāng)初不愿意跟他們走的二閨女，

    “之前不是不愿意走，這咋又走了？”

    周老摳嘲諷著她。

    “爹，村子里的人有走的，俺也就跟著走了，路上，老家發(fā)起了大水，差點(diǎn)沒逃出來。”

    周杜娟一手牽著閨女，一手揪著身上破棉襖的衣角。

    她早就后悔了，后悔當(dāng)初沒有跟著她爹娘一塊走。

    周老摳看了她幾眼，沒有吭聲，轉(zhuǎn)身回了屋。

    “那你現(xiàn)在住哪?。俊?/br>
    王翠芬問她。

    “俺們沒地兒住，夜里就和俺爹，俺爺奶蹲在墻角。

    俺已經(jīng)好長時(shí)間沒吃飯了。”

    王小杏插嘴，說了一句，說著說著，還用滿是泥點(diǎn)子的袖子抹起了眼。

    這母女倆人，和叫花子沒啥兩樣，頭發(fā)蓬亂，上面還沾著已經(jīng)泛干的黃泥，臉色蠟黃中透著一股子凍出來的青，臉頰骨上還生著爛凍瘡。

    腿上的黑棉褲肥大的很，上面的小襖，薄薄的，里面塞的有些說不出的臃腫，脖子里系著一條紅圍巾。

    渾身散發(fā)著一種餿味，那種餿味是衣裳長時(shí)間半干不干導(dǎo)致的。

    “老二，去屋里給她們拿兩個饃饃?！?/br>
    王翠芬沒讓她們進(jìn)屋。

    周老二回屋拿了兩個早上吃剩下的饃饃，遞給了他二姐。

    “快吃?！?/br>
    周杜娟把還軟著的饃饃趕緊塞給閨女，讓她吃，然后自己拿著另外一個，就往嘴里塞，吃相狼吞虎咽的。

    她們自從從老家逃難出來，這路上壓根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來到榕城后，又餓了兩天，要不是她餓的已經(jīng)受不了了，是不會牽著閨女出來要飯的。

    王翠芬和周老二他們看著這母女倆像餓了好長時(shí)間的，眉頭都忍不住皺了皺。

    “姥娘，俺還想吃……”

    幾口就吃完一個饃饃的王小杏，可憐巴巴的看著王翠芬。

    王翠芬抿了抿嘴，臉上帶了點(diǎn)不樂意，

    “再去給她拿倆。”

    母女倆人吃了王翠芬她們四個白面饃饃，其實(shí)周杜娟壓根就沒吃飽，可已經(jīng)不好意思再張嘴要了。

    “那你以后準(zhǔn)備咋打算??？”

    王翠芬問出了這話，就是在告訴這個二閨女，她是不會收留她，也不會管她的。

    她和她之間，也就剩下了那點(diǎn)母女情，這點(diǎn)母女情不足以讓她收留閨女，繼續(xù)供她和她的閨女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