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明月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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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滇最終的歸宿就是、也只能是以皇后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如果王滇以參知政事、戶部尚書抑或其他身份站在朝堂之上,甚至只是以“王滇”這個身份超出了他的視線,單憑王滇和他一模一樣的那張臉,王滇的存在便是最大的威脅,遑論王滇早就不知不覺間展露出的并不遜色于他的能力—— 這是來自帝王的忌憚。 想明白之后的某個瞬間,王滇是崩潰的,然而他卻可悲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竟然毫無半點對梁燁的厭惡。 這才是真正的梁燁,他已經(jīng)同皇帝這個身份骨血相融,而他妄圖將梁燁單獨剝離出來——事實證明他失敗了,他撼動不了梁燁,更無法撼動他背后那座巍峨無際又根深蒂固的大山。 “朕原本是不想管的?!绷簾钛劾锝K于又久違地泛起了興味,他不緊不慢,像是在觀察著瀕死的獵物茍延殘喘,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容慢慢爬到了臉上,聲音輕柔又殘忍,“殺了崔語嫻又能怎么樣,滅了崔家簡家滿門又如何,就算將那四萬人全都剜心剔骨,也沒什么意思,他們想要權(quán)力,想要大梁,朕就讓他們什么都得不到,沒有了梁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br> 王滇松開了手,卻被他一把抓住攥進了掌心,他盯著王滇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出扭曲又陰鷙的快意,“世人庸俗又惡心,死干凈才好,不過權(quán)勢握在手,玩弄人心也頗為有趣,朕樂得陪他們玩。” “不過跟你玩,才最有趣?!绷簾钇^親了親他的指尖,眼底盡是興味和志在必得的狂妄,“你是朕遇到過的最有意思的人,可惜你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讓朕有些失望?!?/br> 王滇心里暗罵了一聲。 “不過朕不介意,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绷簾钚蕾p著他難看的臉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臉上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這輩子都別想朕解開蠱蟲,你跑不掉的,王滇。” 王滇一巴掌糊在了他那張略顯猙獰扭曲的臉上。 正發(fā)狠的人結(jié)結(jié)實實愣了一下,旋即不悅地瞇起了眼睛。 “你這種表現(xiàn)通常來說叫做——”王滇捏住他的臉頰,輕蔑道:“被人戳破之后的氣急敗壞?!?/br> 梁燁沖他齜了齜牙,轉(zhuǎn)頭就去咬他的手,王滇沒他反應速度快,被他一口咬在了虎口處,疼得面色一陣扭曲,“松嘴!” 梁燁咬著他的手掌挑釁地盯著他,齒間一個用力,血便從嘴角溢了出來。 王滇沒有半分猶豫,一膝蓋頂在了他的小腹上,梁燁吃痛松開了嘴,緊接著就被一巴掌甩到了腦袋上,他捂著腦袋不可置信地瞪著王滇,“你還敢打朕?” 王滇低頭看了一眼被他咬得血淋淋的手掌,冷聲道:“你發(fā)瘋不打你打誰?” 梁燁使勁磨了磨牙,陰狠道:“別以為朕不敢教訓你?!?/br> 王滇指了指方才香爐放著的位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梁子煜,你到底是想找刺激,還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成親?” 梁燁明顯糾結(jié)了一瞬,“自然是同你成親。” 他媽的還敢糾結(jié)。 什么狗屁的心機深沉,腦子再好使本質(zhì)上也是個心機深沉的瘋子。 “你愛怎么玩怎么算計隨你。”王滇抓住他的前襟將人扯過來,冷著臉道:“我還是那句話,既然成親,你都算計到這里了,就別說出來壞了我的興致?!?/br> 梁燁意味不明地盯了他半晌,忽然伸手來戳了戳他臉頰,想了想說:“朕是真的想成親,和你?!?/br> “嗯?!蓖醯岚櫫税櫭迹プ×怂氖?,“但你把事情挑破就很煩人。” 梁燁震驚道:“你先挑破的,王滇,你怎能如此厚顏無恥?” 王滇眉梢微動,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是么?” 梁燁不滿地想咬他,王滇直接把尚在流血的手掌堵在了他唇上,涼涼道:“不裝模作樣地忍著了?” 手掌上的血被人慢條斯理地舔走,溫熱又詭異的觸感讓王滇險些一巴掌甩上去,他及時制止了梁燁企圖咬個對穿的危險想法,垂下眼睛用帕子將傷口隨意綁了起來,“陛下,真能演啊,玩弄人心看著別人一點點淪陷是不是特別滿足?尤其是這傻逼還重蹈覆轍。” 梁燁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王滇幾乎下意識地從心底涌上股惱怒,他將帕子打成了個死結(jié),笑道:“然后呢?你就沒動過心?” 梁燁低頭將帕子上的死結(jié)給解開,然后慢吞吞地給他系了個漂亮的活結(jié),悶聲道:“不知道?!?/br> “不知道就敢讓我做你的皇后?”王滇瞥了一眼他握著自己的手,看他被自己逼問得可憐巴巴的樣子又生氣又控制不住的心疼,直白又赤裸地威脅,“信不信我做了皇后照樣能干政,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又喂你喝白玉湯,變成第二個崔語嫻?” 梁燁低著頭勾起了嘴角,“朕不會給你這種機會?!?/br> “那你可得看好了?!蓖醯岜凰旖俏⑽P起的弧度勾得有些心猿意馬,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但他又實在難以否認,這樣瘋癲又無情的梁燁對自己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簡直……漂亮得要命。 他幾乎不受控制地湊上去,含住了那抹被梁燁噙在嘴角的、冷漠又狡黠的笑意。 梁燁本能地偏了偏頭,不滿足于這種淺嘗輒止的吻,然而不等得逞,內(nèi)殿的門忽然被人敲了一下,緊接著就傳來了充恒的聲音,“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報。” 梁燁動作驟然一頓,顯然要應聲,王滇動了動喉結(jié),拇指抵住他的側(cè)頸,驟然加深了這個吻,梁燁猝不及防憋了口氣,被占完了便宜才想起推開他,偏過頭用力地咳嗽起來。 “主子?”充恒等了片刻沒有回應,聽見梁燁咳嗽,又不放心地喊了一聲。 王滇笑瞇瞇地幫他拍了拍背,梁燁陰惻惻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穿上了外袍,“進來。” 話音剛落,充恒便匆忙走了進來,果不其然透過屏風看見王滇的影子,正想湊近梁燁說話,梁燁抬了抬手,“說?!?/br> 充恒便只能尷尬地站在了屏風外,沉聲道:“主子,簡凌死了?!?/br> “死了?”梁燁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屏風內(nèi),王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緊接著就皺起了眉,“簡凌死了?” 第93章 獎勵 “原本也只是吊著口氣。”梁燁冷冷笑了一聲:“死了倒是便宜他。” 充恒欲言又止, 大概是顧忌著王滇在場,梁燁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死就死了, 扔去亂葬崗?!?/br> “是?!背浜銘曂肆顺鋈?。 回密牢的路上, 他正路過某處宮殿, 從里面?zhèn)鱽砹擞茡P的琴聲,此處離壽康宮很近, 他一個躍步便蹬上了墻頭, 正要循著琴聲過去,卻忽然聽到了一聲嬌叱:“何人?。俊?/br> 緊接著就是應接不暇的暗器,充恒險險躲過,面色冷酷的低頭看向?qū)Ψ健?/br> 申玥儷看清他的模樣之后冷笑道:“哪里來得毛頭小子?竟敢在皇宮內(nèi)攀墻窺伺?!?/br> 充恒大部分時間都跟著梁燁, 但鮮少露面, 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shù),除了近身伺候梁燁的幾個宮人和侍衛(wèi)外,幾乎沒人認識他。 不過他卻認識申玥儷。 “這里又不是你們東辰的皇宮,管得真寬, 窺伺也不會窺伺你?!背浜惚е觳舱驹趬︻^, “倒是你, 堂堂一個公主賴在我們大梁不走,是何居心?” “分明是你們將本宮扣押于此!”申玥儷眼底怒意閃過, “你們陛下先是毀約不承認信物, 又殺了崔語嫻, 東辰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唔?!背浜闫沉怂谎? “真是倒打一耙, 信物分明是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偷來的, 崔語嫻造反在先, 不殺她殺誰?再者說人家南趙和樓煩的使臣早就見勢不對溜了,分明是你自己蠢笨,還好意思怪別人?!?/br> 申玥儷冷著臉又一排暗器甩了過去,充恒先是用劍鞘擋了一遭,可申玥儷的攻勢愈發(fā)猛烈,充恒見勢不對,便不耐煩地拔出了劍。 “你這小賊信口雌黃!”申玥儷怒道:“那信物明明是梁燁的!他親手遞給我的!” “當年主子弄丟玉佩的時候病得連人都看不清,誰知道你搶的還是偷的!”充恒對付她完全沒有難度,奈何梁燁沒下令要殺人,他也只能勉強收著力氣,眼底的不耐煩和暴躁跟梁燁如出一轍。 “何人在里面喧嘩?”一墻之隔,清冷的女聲傳了進來。 充恒一聽臉色忽變,虛晃一招之后,干脆利落地收了劍,躥上了墻頭跳了下去。 申玥儷恨恨地瞪了一眼墻頭,也不欲生事,怒氣沖沖地將暗器收了回去。 “回太妃娘娘,里面住著東辰的玥儷公主?!笔亻T的侍衛(wèi)恭敬地回答。 談亦霜點了點頭,無意探訪,便繼續(xù)往前走。 旁邊的宮女笑著繼續(xù)之前的話題,“娘娘,奴婢聽他們說舟溪園的梅花開得最好,而且園子里有暖亭,最適合賞梅了。” 談亦霜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不經(jīng)意瞥見了旁邊匆匆走過的身影,“小恒兒?” 充恒猛得剎住了腳步,低頭抱拳沖她行禮,“充恒見過太妃娘娘?!?/br> “這么著急是要去哪兒?”談亦霜笑道:“大冷天的,熱得都出汗了?!?/br> 充恒猶豫了片刻,抬起袖子使勁擦了一下鼻尖上的薄汗,抬起眼睛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復又垂下眼睛,乖巧道:“去舟溪園給主子折梅花?!?/br> 談亦霜有些詫異,“陛下要梅花?” “是主子的心上人要看?!背浜阈攀牡┑┑溃南胪醯峒热幌矚g荷花,梅花應該也差不多,他又飛快地看了談亦霜一眼,緊張道:“娘娘喜歡梅花嗎?” 旁邊的宮女抬袖掩嘴輕笑,談亦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宮女瞬間就低下了頭。 “梅花雖好,但這天氣嚴寒,強求去看反而失了意境?!闭勔嗨Φ篮軠睾停凹仁潜菹路愿滥闳サ?,便快些去摘吧,琉璃,咱們回宮。” 充恒有些挫敗地垂下了腦袋,余光瞥見她素色的衣袖,又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娘娘既然不想去看,我便摘來送給您?!?/br> 不等談亦霜再開口,人已經(jīng)快步離開。 談亦霜看了一眼他方才在積雪里踩出來的腳印,輕輕嘆了口氣。 —— 寢宮。 王滇從浴池中出來,便看見桌子上盛放的幾支紅梅,已經(jīng)被人手賤薅禿了大半,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了桌面上,“哪來的梅花?” “充恒摘的?!绷簾钅砹硕浠ㄈ拥搅怂圩由?,那朵花順著布料滑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小孩兒還挺有雅興。”王滇徑直踩過了那朵梅花,走過來隨手薅了一朵別在了梁燁耳朵上,笑道:“還行?!?/br> 梁燁攥住他的手腕,“今晚留在宮里?!?/br> 王滇戲謔道:“你們這兒不是成親之前夫妻雙方不能見面么?” “朕說能見就能見?!绷簾钭屗缱谧约和壬?,上手摟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了他前襟里,呼吸間都是噴灑的熱氣,“你不在朕睡不好。” 王滇歪頭盯著他耳后的梅花看了片刻,湊上去親了親他的耳骨,笑道:“睡不好還是睡不爽?” 那只耳朵敏感地動了動,接著就泛起了層薄薄的紅,梁燁仰起頭看向他,篤定道:“王滇,你腦子里盡想些臟東西。” “我只是想想。”王滇用指腹揉碎了那朵紅梅,看著他耳后那片原本就泛紅的皮膚沾染上了殷紅的花汁,低下頭卷走了那點紅意,皺了皺眉,有些苦。 梁燁笑著往后一仰,神情慵懶地倚在靠背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浪蕩?!?/br> 王滇剛沐浴完,衣袍穿得松松垮垮,前襟凌亂地敞著,露出了大片胸膛,他聞言隨手折了小支梅花,輕輕掃過梁燁的下巴,撩開了他的前襟往喉結(jié)上輕輕一點,“沒見識?!?/br> 柔軟的花瓣若有似無地劃過,如隔靴搔癢,梁燁的目光緊緊盯著他的胸膛,半點不客氣的摸了上去,挑了挑眉,“嘖?!?/br> 王滇拿花枝抽開他耍流氓的爪子,起身將衣袍穿得整整齊齊,瞥了一眼他不怎么像樣的衣擺,“嘖?!?/br> 梁燁面色坦然,毫不掩飾,得意道:“羨慕?” “出息。”王滇將那花枝嫌棄地扔到了他的衣擺上,被梁燁眼疾手快地接住。 “朕理解,畢竟你腎虛?!彼Φ靡馕渡铋L,“朕會吩咐李步,讓他多給你補補?!?/br> 王滇扯了一下嘴角,用笑意掩去了眼底的深色,“好啊?!?/br> 鬧歸鬧,但等他路過書桌看到上面堆得滿滿當當?shù)淖嗾蹠r,青筋還是狠狠地跳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這是全都看完了?” “沒看?!闭d致勃勃拿棋盤的梁燁瞬間垮下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