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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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梔也得到消息,慌忙從后面追過來,只看到沈延非消失的車尾,幾分鐘她后上了組里的車,路上緊急打了救援電話。 因為現(xiàn)在不是事故高發(fā)期,官方救援在西雙版納,到青叢山要差不多兩個小時,再進山谷中間就更久了,難以救急。 等問到鎮(zhèn)里民間救援隊的時候,對方表示已經(jīng)在趕去出事地點的路上了,有人比她更早,砸了根本不可能拒絕的重金,只是事發(fā)突然,又在春節(jié)正月里,現(xiàn)在隊里只有寥寥五六個人值班,救援速度肯定快不了。 雨滴開始掉落,空空蕩蕩的公路上,司機盡力往進山口飛奔,依然沒追上沈延非的絲毫影子。 他這種車速,讓滿車人都驚惶恐懼。 車在進山口外戛然停下,雨水已經(jīng)緩緩往外淌出,只是往深處一望就能看見霧氣,沈延非推開車門,毫不猶豫進去,念念確定要進山前,他提前反復看過地形路線,清楚里面是什么走勢。 后面有救援隊的人在重利之下火速趕到,帶著裝備追上來,猜出他是出錢的人,急忙勸道:“先生,這里面起霧太危險,你不能進去,等我們消息吧?!?/br> 沈延非一言不發(fā),不斷加快速度,短靴和黑色褲腳早已經(jīng)濺滿污泥,救援隊的人雖然沒跟他面對面,但也感覺到對方此刻的瘆人威勢,一句不敢再多說,急忙跟上。 正常近兩個小時的路,在大霧情況下居然一個小時出頭就到達,救援隊自認為熟悉路線,卻是一路追著沈延非在走,等終于找到節(jié)目組的人影輪廓時,那邊的哭叫聲已經(jīng)此起彼伏。 副導演嗓子啞透,大罵著趙凜,蒼茫密林中各種雜音交織,直到男人森寒的聲音看似冷靜地響起:“念念在哪?!?/br> 整個團隊猛然間鴉雀無聲。 出事后,他們不敢走,把趙凜和攝像費力拉了上來,但姜時念一點痕跡都沒有,無論怎么叫喊也得不到回音,而霧氣濃重,根本沒法深入去找,只能原地等。 可沈延非遠在鎮(zhèn)里,怎么可能已經(jīng)站在這兒了?! 所有人頭皮發(fā)麻,一聲發(fā)不出來。 沈延非的高大身形在霧里半隱半現(xiàn),如同深山鬼神,他再次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沉冷,聽不出太多波動:“聽不見嗎,念念在哪。” 副導演莫名嚇得顫栗,幾乎哭喊出來:“我們回來找人,姜老師被連累從那邊坑道跌下去,霧里根本看不見,她連聲音都沒有,找,找不到了……” 那些抱著最后希望懸停在半空的刀,在這一瞬密密麻麻,把五臟恣意絞爛。 “找不到?”沈延非在一步一步走近,組里有人腳腕發(fā)酸坐到泥里,他沾滿雨水的五官終于穿透霧氣,露在眾人面前,黑瞳里隱隱裹上血絲,“意思是,我妻子離開我不到四個小時,跟你們進山,失蹤了是嗎。” 整組人沒一個張得開嘴,這幾天對于沈家家主的所有印象,在這一刻完全顛覆,只剩下滿腔驚恐。 姜時念滑下去的那個坑道,現(xiàn)在基本隱藏在霧氣里,看不清地勢和里面的情況,深山密林,如果摔的位置太深,很難找到不說,毒蛇野獸都可能存在,要是人昏迷了,那不排除兇多吉少。 沈延非一把抽出旁邊救援隊長身上帶的軍刀攥在手中,問:“有沒有□□?!?/br> 救援隊惶然搖頭。 沈延非不再言語,大步邁進霧里。 救援隊長對這個情況都在發(fā)憷,一看見沈延非的動作,嚇出一頭汗,慌忙說:“先生你沒經(jīng)驗,不能隨便去,這可是關系生命的事!我們應該等霧散以后——” 就算是情侶,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有人面對未知的兇險,不顧自己安危。 沈延非所有維持的平靜在這一瞬脫控扯開,他回眸驟然厲聲:“我在美國野外dn組織三年榜首算不算經(jīng)驗?今天我請你們過來,是讓你們拿錢做事,馬上擴大范圍清障!但我妻子的生命,我從來沒有寄托到你們?nèi)魏我粋€人的身上?!?/br> 說完他握住刀鞘,踩上姜時念失去蹤跡的坑道頂端,直接消失進無邊白霧。 姜時念是被疼醒的,她低聲咳著,費力挑開眼簾,入目所見的都是亂糟糟的植物根莖,她抬了抬手,還好戴著手套和面罩,皮膚沒有劃傷,但腳腕應該是扭了,明顯的發(fā)脹。 她勉強坐起來,往上可見度只有一兩米,除了高聳樹干什么都看不到,路更是沒有,多半是摔下來的過程里輾轉(zhuǎn)了很長的曲折,她中途碰到了頭昏迷,現(xiàn)在才醒,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摔在哪了。 姜時念攏起手,啞聲朝上喊了幾句,聽不到動靜,而她嗓子因為太干,聲音一大就像要撕開。 她想喝水保持體力,往身后一摸,心陡然冰冷,包沒了,沖鋒衣的背后也劃開了一道口子,肯定是有什么東西掛住包,半路被扯掉。 隨身工具,食物,水,包括沈延非給她帶的定位器,全在包里。 姜時念想到沈延非,只祈禱能有理由絆住他,讓他不要進山,哪怕萬分之一都不要涉險。 她艱難扶著樹干站起來,拖動脹疼的左腳,往前挪了挪,想去附近找個干燥些的地方,路上經(jīng)過幾棵矮樹,上面掛著冬果,她記得來之前看過資料,這種果子密林里常見無毒,能吃。 姜時念摘了幾個備用,再往前走才意外看見前面泥潭里躺著個人,是董晗。 她把董晗搖醒。 董晗迷糊看見她,迷茫之后就是驚嚇,急忙躲開,等看清周圍環(huán)境,才大罵出來:“媽的我就是上個廁所,一下子沒踩穩(wěn),幸虧褲子穿上了嗚嗚嗚,這哪啊,你怎么會在,你們不是應該早都走了——” 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能置信問:“姜時念,你該不會是回來找我的?!” 姜時念沒力氣說話,擺了擺手,一個人努力踩著雨水,向前面樹下挪。 董晗體力流失,但還是控制不住震驚,反復問她,說話依然不好聽,到最后看到姜時念蒼白的臉,她終于哇的痛哭:“你有病啊姜時念,外面都起霧了,你不趕緊出去,你還找我?!” 姜時念緊咬著唇,睫毛往下滴著雨水,像是淚,她忍著腳腕的疼說:“只要你是我組里的成員,我就會找你。” 前面有一棵高樹,下面凸起巖石,雨水不多,姜時念用盡力氣往那走,手臂突然被扶住,董晗滿臉分不清是雨是淚,拽著她一起去樹下。 姜時念抬頭盡量看著天色,猜測至少是午后兩三點了,因為下雨,山里氣溫一直降低,她因為有沈延非提供的裝備,還能撐住,董晗已經(jīng)凍到牙齒打顫。 兩個人背包都不在了,衣服搜索一遍,姜時念有一盒巧克力和幾個野果,褲子口袋里隨手揣了一個很小巧的手電,董晗什么都沒有。 姜時念仰靠在樹干上,幾次出聲求救都沒有用,她精疲力竭,盡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董晗摔得不輕,時睡時醒,兩個人都不敢亂走,怕這種陌生山林里,一旦迷路繞得更深,就永遠出不去。 天色漸漸黑下來,溫度跌破低點,林里始終沒有動靜,絕望在蔓延。 姜時念手心里一直緊攥著巧克力的盒子,她知道自己因為腳腕的傷可能在發(fā)燒,精神很不好,另一只手拿出野果咬了一小口,確定吃下沒有中毒反應,就把其余的扔給董晗。 董晗哭著說:“我,我想吃你的巧克力?!?/br> 姜時念側(cè)頭看她一眼,盡量抵御著脹疼,覺得自己好似有些鬼迷心竅一般,忽然問她:“那些傳聞,是真的嗎。” 董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悶聲承認:“是啊,兩年前,我確實上過沈延非的床?!?/br> 姜時念靜靜盯著他,目光已經(jīng)因為越來越重的疼和冷有些渙散,還是清泠筆直。 董晗張了張口:“這你都不吃醋?!你到底愛不愛他?。俊?/br> 看到姜時念一聲不吭,只是注視她,她不敢逞口舌之快了,哽咽說:“我確實是上過啊,只不過上的,是他前一晚在酒店睡的床而已,然后他進門看見我,轉(zhuǎn)身就走了,明明也沒什么表情,但我當時真的以為會被弄死,沈延非那個人太恐怖了。” 姜時念這才收回目光,唇邊虛弱彎了一下,按了按掌心里的巧克力,輕聲說:“嗯,巧克力是沈延非給我的,沒你的份?!?/br> 她安慰自己,只不過是太疼太冷,怕兩個人昏迷,才故意找話題聊,不是她想知道,更不是從秦梔提的那天起,她竟然就沒忘記過這件事。 深山里的雨持續(xù)在下,霧氣彌漫,沒有組員發(fā)現(xiàn)她們,更沒有救援隊。 姜時念昏昏沉沉,漸漸有種被遺漏在世界邊緣,什么都沒有得到過的錯覺,就如同她從小到大,親身經(jīng)過的一切情感。 冬日陰天,山里的白晝格外縮短,黑暗壓下來的一刻,姜時念撐著力氣打開手電晃了晃,周圍如同層疊鬼影,她怕有人發(fā)現(xiàn)不了她們,就始終開著,不敢關掉。 她意識不清,命令自己不去管腦子里那些魔咒一樣的念頭。 “你這是意外失足,不會有人來找你了?!?/br> “霧這么大,誰敢下來呢?!?/br> “你又有什么非找不可的意義?!?/br> 更何況,她不認為自己值得誰去以身犯險。 如果有誰要來,她也想認真告訴對方,其實沒關系的,她可以接受被放下。 姜時念蜷縮起來,僵硬手指拆了一塊巧克力的包裝,慢慢放進干涸的嘴唇里,含著甜甜苦苦的味道,閉眼抱住單薄膝蓋。 晚上七點,山林里早已徹底陷入黑夜,從上方多架無人機的角度俯瞰更大范圍,很多道手電的光在來回掃射,呼喊名字,全部石沉大海。 雨霧中,這些聲音被掩蓋被打散,無法太大范圍的傳播。 距離姜時念失蹤,已經(jīng)接近八個小時,未經(jīng)人工開發(fā)的深山谷底,危險和難度遠超所有人想象,幸好有沈延非的定位器確定更精細的位置,但那個背包是半路遺失的,接下來的岔路卻四通八達。 官方和民間救援隊集結(jié),已經(jīng)有不止一個人受傷被拉回鎮(zhèn)里,其他人都互相手持著通訊器保持聯(lián)絡,只有從最開始就縱身跳下的沈延非,不在任何人的視線中。 巨大根莖盤繞的尖銳碎石間,男人再一次直起身,手套被割裂到不成形狀,他隨意扯下扔開,對掌心里深到見骨的傷口視而不見,不顧一切踩裂腳下石堆和泥沼,疾奔向遠處一片人形的陰影。 他全身早就被雨水淋透,永遠波瀾不驚的眼底被層層疊疊的血色填滿,纏繞到瞳仁上,右耳深處轟響著,擠滿嘶啞扭曲的噪音。 “念念……” 他啞聲叫。 “念念!” 他手臂朝一片昏暗中攬過去,五指緊抓,得到的只是一片空,那片人形,不過是光影交錯下的幻覺。 沈延非裸露出來的右手上筋絡暴起,最后維系著理智的神經(jīng),早在一次次撲空的絕望里被撕毀,強撐著微不足道的一層。 八個小時,生死未卜。 他極盡小心,生怕某一天失去分毫,碰觸都不敢用力的人,只是離開他幾個小時,就消失在這片好像掏不到底的山林里。 他一切專業(yè)知識,曾經(jīng)在美國深入各種叢林山谷一次次的涉險,在這個晚上找不到他的愛人。 四周似乎有低哞的野獸環(huán)伺,這林子里的夜間到處是險境,沈延非握著軍刀,冷靜被摧毀殆盡,心臟撕扯輾軋成泥。 他壓下喉嚨里泛上的腥氣,踩斷攔路的枝干,沿著念念滑落的方向,走進最后一道可能存在的岔路。 姜時念在樹下睜眼,呼吸guntang,她像是做夢,模糊聽見有人喊她名字,一聲一聲念念,含混不清,卻要把耳膜震破。 她急促喘著,想動一動,才發(fā)覺她身體好像已經(jīng)在失溫,不受控制,這一次清醒,更像是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的回光返照。 姜時念朦朧望著身邊的手電,只剩一片很微弱的光,隨時可能關掉,就如同她的精神。 她想再吃一塊巧克力,已經(jīng)沒力氣去拿,隱約想著,原來她這樣結(jié)局。 一切光亮和聲音都在漸漸隱匿,消失于她感官,她心底最深,從來抗拒去碰觸的那個繭殼,被雨水不知不覺泡軟,想起有人在耳邊跟她承諾:“想的要說出來,你說了,就能實現(xiàn)?!?/br> 騙子。 怎么可能實現(xiàn)得了。 姜時念眼睫低垂,茶色眼瞳一點點被遮住,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終于撥開眼前的霧,看清自己在想什么。 她幾乎沒有聲音的喃喃:“沈延非,如果我不那么為你著想,我說,我現(xiàn)在其實很想見你,你怎么實現(xiàn)?!?/br> 姜時念笑了一下,眼睛即將合上,死寂耳邊卻猝然傳來暴烈的踩踏聲。 她驚恐地抬了抬睫毛,一道錯亂通明的手電光從她身前經(jīng)過,隨即凍結(jié)般凝固住。 她眼前花白,甚至看不清對面的輪廓,只知道有一個人的身影站在那束光的后面,像是要把人拆碎侵吞,舔舐咽下。 姜時念張不開口,迎著光,拼命朝那里看,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從醒來起一滴都沒掉過的眼淚,在恍惚看到自己愿望實現(xiàn)的一刻,會突然洶涌的滾落出來。 那個人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得聽不清,和記憶里完全不一樣,他說:“別動?!?/br> 姜時念忽然頸邊一涼,觸感冰冷透骨。 她還沒意識到究竟是什么,男人的身影就猛然朝她撲過來,用手臂擋在她身側(cè)。 他骨節(jié)修長的五指中攥著軍刀,冷刃寒光,映著她身邊手電幽暗的亮度,一瞬閃過他噙著血色的英戾眉眼,刀尖驀地在她頸邊狠重扎下,準確捅入蛇身的要害,死死釘入后方堅硬樹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