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從豐陽回來，上班第一天，上面派下了任務，他們辦公室小組要下鄉(xiāng)去采集數(shù)據(jù)，何繁也在出差名額中。

    等徹底忙完，時間就到了九月底。到了下班的點，何繁看看外頭的太陽，現(xiàn)在日頭落得更早，才五點，就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一絲暗色。

    走進小區(qū)門，保安室里的保安看見她，叫她快點將車挪走，沒有買車位的人家不準停車。那車是王亮的，也不知是通知不到位，還是他忘記了，何繁順手給他打了個電話。

    王亮下班后過來將車開出來，看見何繁俏生生立在樓下，突然道：“一起去吃個飯吧，有一家烤rou店做活動，我姐給了我?guī)讖垉?yōu)惠券，我一個人去太沒意思了?！?/br>
    何繁思索了兩秒，回家也沒事，李雯考完試出去玩了，張曉君一樣忙，她已經(jīng)一個月沒什么活動了。再宅下去，人都要廢了。

    到了地方，王亮先下車，何繁看他繞過來似乎打算幫她開車門，連忙自己下車，晃晃手機，“你先進去吧，我回個消息?！?/br>
    張慧敏對智能手機不熟練，只會玩微信刷短視頻，鄰居們炫耀在網(wǎng)上買了什么好東西，她心癢，就要來鏈接發(fā)給何繁。這段時間新買了房子，要添置的東西太多，天天給何繁發(fā)好幾個購物鏈接。

    她要東西又要得急，一會兒沒回復，電話便打了進來。

    吃完飯第二天王亮又給她發(fā)消息，說是朋友給了他兩張電影票，問何繁要不要去看，“這部電影一共兩部，第一部 挺精彩的，我朋友他們都沒看過，我姐說你看過，怎么樣？一起去吧?！?/br>
    電影大廳人挺多的，何繁沒有看電影吃東西的習慣，王亮買了好大一桶爆米花，和兩杯可樂。兩人坐在墻邊等，王亮指著一邊道：“你抓娃娃嗎？”

    “我不抓，我手氣差，抓不到?！弊钪饕氖撬龑ν尥薏桓信d趣，何繁對很多東西都不感興趣，女孩們精致的愛好，美甲美容什么的，也不喜歡奢侈品。她的物欲一直很低，生活水平僅在舒服那條線上下浮動。

    “我還以為女孩子都喜歡呢，我前女友喜歡抓娃娃，特別喜歡，每次跟她出去玩，去時兩手空空，回來大包小包?！?/br>
    王亮道：“我總覺得你跟她很像，我跟她剛認識的時候她也是，一點都不欠人情，對誰都保持距離感?！?/br>
    “我有嗎？”

    “雖然看著有點距離，但其實又非常細心體貼，總能注意到別人的處境。”

    何繁有點尷尬，好在電影開始了，檢票入場，再沒說什么。

    十月初要放國慶長假，辦公室的同事有家庭的計劃回家，沒家庭的打算出門旅游。吃飯的時候，喬露跑到何繁對面，確定她不回豐陽，邀請道：“那跟我去甘肅吧，現(xiàn)在天氣正適合去那邊，反正也沒事?！?/br>
    “哪些人去？”

    “挺多的，我?guī)讉€朋友，還有王亮，叫他帶著你，不會尷尬的。”

    實在沒有朋友約，王亮做個飯搭子還行，幾天幾夜的旅游，混在一起，何繁便有些抗拒。

    第17章 其實挺好一對

    何繁于是借口要跟朋友去玩，婉拒了喬露的邀請。

    本來只是一個借口，晚上下班當真接到李雯的電話，喊她出去吃飯，接待的人不止有李雯，還有一個高高的男人。李雯跟那人手挽手，親密非常，臉上散發(fā)著甜蜜的笑容，一看就是剛進入熱戀期。

    問了才知道原來兩人認識已久，男方前段時間分手，經(jīng)常找李雯出來吃飯，一來二去，本就友達以上戀愛未滿的男女看對了眼，當機立斷抓住遲來這么多年的幸福。

    何繁微微無語，“你也太快了吧?！?/br>
    李雯甜蜜的笑容一點不勉強，前幾天還在跟她感嘆為什么找對象那么難的人，轉(zhuǎn)眼就尋到了真愛，心甘情愿投入愛河，一掃頹然，整個人都散發(fā)出積極快樂的氣息來。

    “沒辦法他表白了，不在一起的話，這么多年的朋友就要結(jié)束了，想想多可惜?！?/br>
    “只是因為這個？”

    “好吧，其實我也挺有感覺的，而且年齡也到了，與其跟一個陌生人慢慢磨合，至少知根知底。我也懶得聽我家里嘮叨?！?/br>
    李雯的男朋友是那種長相端正，一看就正氣凜然的男人，雖算不上英俊，但是強健的體魄安全感十足。今年五月份退伍，現(xiàn)在是一名消防員。

    大家都對消防員挺感興趣，起哄叫他們講戀愛史，李雯纏著男朋友的胳膊，羞答答地聽他講，時不時補充幾句。講到有意思的地方，大家一陣‘哇喔’地怪叫。

    青梅竹馬修成正果不易，張曉君感嘆得很。

    程英坐在張曉君的右手邊，“是啊?！?/br>
    張曉君道：“說起來，你跟高慎也是青梅竹馬吧，我記得你以前說過。”

    “算是吧，我初中之前一直在外地上學，為了高考才轉(zhuǎn)回來，不過跟他不是一個班。但我們家里親戚有一些走得比較近。從小就知道有這么個人吧?！?/br>
    “你說你倆，其實挺好的一對?！?/br>
    “那個時候太年輕了，其實現(xiàn)在問我當時為什么那么堅定，我自己也說不上來?！背逃⑼嫘Φ恼Z氣，慚愧的情緒很明顯。

    何繁坐在張曉君左邊，側(cè)頭就可以越過中間的人看到程英的臉，那么漂亮的臉蛋，如果去復合，結(jié)果怎么樣呢？程英就是成功的代名詞，印象中，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情。

    如果去復合，會怎么樣呢？程英也在想這個問題。

    她想起跟高慎短暫地幾次會面，他冷淡的舉動跟表情，以前他分明不是這樣的，就算對待不喜歡的人，表面上的功夫也還過得去，為什么就對她那么默然無視，無視到叫人覺得他是故意的。她不信就只是她一個人還在悸動。

    吃完飯，正是晚上十點，為了不打擾小情侶獨處的時間，三個‘電燈泡’自動閃人。

    何繁打算打車回去，這會兒路上正是出租車高峰期，她站了半天，每一個都滿載。程英開著一輛白色的大奔，一腳剎車滑到何繁面前。

    上半身探過來，“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很快的。這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br>
    “快點上來吧，我送你?！?/br>
    何繁猶豫了幾秒，程英一向是個說一不二的，上學的時候就有一股韌勁。記得大二那年元旦文化匯演，幾個學院聯(lián)合起來搞演出。程英跟高慎剛剛在一起，兩邊舍友都是吃瓜正興奮的時候，高慎的舍友開玩笑，逗程英說高慎想看她當主持人。

    程英表面上不屑一顧，晚上拉著幾個舍友拼命練習，斗志昂揚去參加競選。但傳媒學院的水平確實高出一大截，四個主持全花落播音系。

    程英不死心，找了一連串人，親自約了其中一個女生見面，人家剛開始也不答應讓給她。程英出手就是一個名牌包，想跟那個女生交換主持名額。舍友都覺得這買賣太虧，根本不值，而且就算那個女生同意了，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去走關系。

    程英一點也不在乎，物質(zhì)對她來說已經(jīng)太過于尋常，多稀有的東西，只要她想要，幾乎動動手指就行。一件事情，即使所有人都站在對立面，只要她開心，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問清了何繁家的地址，程英將車子開上了環(huán)路，路燈倏忽而過，車里播放著輕緩的音樂，空氣中彌漫著張揚的濃香，跟她身上一個味道。程英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了電話，聲音區(qū)別于表現(xiàn)出來的強勢，格外輕柔，“是我。”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

    “你在哪里？”

    “不干什么，問問而已?！?/br>
    “這么晚了還在工作？”

    “當然有事，等會兒說?！?/br>
    掛斷電話，程英的心情不錯，隨著音樂輕聲哼著歌，還有空關心何繁，“還沒有男朋友嗎？”

    “沒?！?/br>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我朋友，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人品有保證，長得也帥?，F(xiàn)在在 xx 局上班，你們應該有共同話題。上大學的時候你們還見過一面呢，有一次他到我們學校，咱們不是運動會嗎？就是請我們吃飯那個?！?/br>
    何繁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不確定道：“他好像有女朋友吧？”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如程英所說，長得很帥，張曉君當時就打探了，還跟她們吐槽來著，果然長得帥的男人就沒有單身的。

    “早就分了，半年了?！?/br>
    何繁沉默下來，程英抽空看她一眼，笑道：“你不會跟有的人一樣，精神潔癖完美主義吧？現(xiàn)在誰沒有經(jīng)歷過幾段感情啊，只要那個人以后屬于你不就完了。我這個朋友真的不錯，你要有意思，我就安排你們見個面?！?/br>
    程英將何繁送到小區(qū)外，道：“下次再聚吧，我先走了?！?/br>
    將車子開上大道，她摸出手機，剛剛打過的電話頂在最上面。她的通訊錄里保存了四位數(shù)的號碼，卻沒有一個，哪怕隔了幾年，還讓她有打過去的沖動，唯一的這一個，程英不想輕易錯過。

    ·

    第18章 兩個人都很閑

    豐陽離市里不遠，何繁趁著假期回去了一次，張慧敏列出來一張清單交給她，都是家里新房子裝修要用的東西，叫她幫忙買回來。何繁仔細看了一遍，大多是些零碎的小東西，架不住數(shù)量多，她道：“前些天我小姨說急著用錢，我就給她還了兩千?！?/br>
    張慧敏磕著瓜子看電視呢，應了一聲，“還就還了，這么長時間，是該還了?！?/br>
    “我打算從下個月開始，慢慢攢錢，把欠人家的都盡早還上?！?/br>
    “你這樣想挺好，本來就是極親近的親人，因為點錢生疏了確實不好?！?/br>
    “嗯。”何繁應了一聲，“所以我先不給你打錢了?！?/br>
    尤山海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邊看手機，翹著二郎腿，仿佛沒聽見似的，視線還是落在手機上。張慧敏拍拍手，看了尤山海一眼，沒說話。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靜靜流淌著一絲尷尬，尤山海收起手機，進了自己房間。沒一會兒，張慧敏起身跟了進去。何繁扭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聽不到一絲聲響，繼續(xù)看電視。

    收假上班一個星期，接到張慧敏的電話，叫她回去收拾一下東西?，F(xiàn)在的房子已經(jīng)賣出去了，尤妮姑姑家想在年前住進來，他們得趕緊收拾搬家。

    其實何繁沒有什么東西，她的生活一向極簡，最怕搬家。因為一直沒有歸屬感的緣故，潛意識不愿意置辦家當，跟朋友逛街，別人買東西看喜好看性價比，她只看搬家時方不方便帶走，占不占地方。

    新租的房子是三室一廳的格局，不大，亂糟糟的，何繁里外看了一圈。張慧敏看了看何繁道：“你叔叔說我們積蓄不夠，新房花錢的地方也多，租房子就將就點，到時候搬過去就好了。你們幾個又不?；貋?，房間輪流睡?！?/br>
    “那過年怎么辦？”何繁扭頭，認真地看向張慧敏。

    “過年你跟妮妮住幾天。”

    何繁放下東西，雖然明知道他們瞞著她家里的財務狀況，也清楚他們的打算，可張慧敏總是她親媽。

    “新房呢？”

    張慧敏猶豫了一會兒，“本來我們也想買大一點，可預算實在不夠，如今你弟弟meimei還在上大學，沒有錢，總不能去搶吧。原本打算家里貸點款，可你叔叔年紀大了，再有幾年就要退休，拿什么還呢。家里小的就你一個現(xiàn)在在掙錢，也是半點不頂用?！?/br>
    所以新房子沒有她的份，因為她沒有出力，也因為她一點都不聽話，何繁清楚明白其中的制裁，可即使冷眼看這么多年，還是不怎么明白。

    “你放心，家里總不會少了你的住處，大不了你們?nèi)愕苋プ⌒路?，我跟你叔叔去租房子住。”張慧敏說著也來了一點氣，何繁不給家里打錢，她已經(jīng)跟丈夫吵了一架。

    她夾在中間，沒有一個理解她的，做這么多，還不是為了維系一個完整的家。

    何繁當天晚上回市里，把微信、支付寶、銀行卡所有的錢都找出來算了一遍，積蓄少得可憐，別說買房，買個廁所都不夠，她無聲地趴在床上。張慧敏發(fā)消息，叫她趕緊買東西，家里要用。

    何繁再也壓不住心頭那團悶氣，回復：最近錢不湊手，若實在急用，把錢發(fā)來我替您買。

    人生百味，親人之間的傷害往往是最綿長的，因為血脈相連，無處躲藏。

    之后她憤憤地給李雯發(fā)消息，“我要攢錢，買房！”

    “怎么啦？受什么刺激啦？”

    “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兼職，介紹給我，賺到錢了請你吃飯。”

    “真受刺激啦？”

    “沒什么，就是有點缺錢。家里催婚?！?/br>
    “嗐，還以為你咋了。錢嘛，是個人都缺。你要想要對象，我給你介紹啊，我男朋友他們隊里，單身的一抓一大把?！?/br>
    說起這個，李雯就滔滔不絕，她有時候去消防隊，遇到不少男朋友的同事，一個個身高腿長，超級帥氣。介紹給何繁肯定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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