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雀(2)
萬俟縛澤是誰? 泠泠已經(jīng)覺得頭腦發(fā)暈,眼前的人開始變得昏黃模糊。 恍惚間看到有人朝她疾步走來。 那是誰? 她不認識萬俟縛澤,只記得看似沉默卻會把她說的每一句話記在心里,打架到渾身是血也不會喊疼,帶著她一點點進步,給予她無數(shù)溫暖的陳憶許…… 萬俟縛澤幾乎是把手中的酒杯砸到桌臺上的,直惹得剛與他對談的人一個怔愣。 Sophie被萬俟縛澤突然的失態(tài)弄得莫名其妙,但面上沒有顯露出來,只是笑著把他沒有敬完的酒與人喝完,然后拉住滿身不尋常,要離開的萬俟縛澤,壓低聲音說:“我不管你發(fā)什么瘋,爺爺就在里面坐著,你要干什么都給我長點心。” 她順著萬俟縛澤的目光望去,不遠處正是那個叫何泠泠的女孩子。 女孩兒看起來心思單純,什么都寫在臉上。她不愿干涉弟弟的私生活,但仍忍不住心里的念頭……單純過頭,即是蠢笨。 時到今日她方才明白為何行事一向磊落的爺爺也曾使著手段摧毀一樁姻,不過是不愿看自己的血rou至親受丁點傷害。 因為這個女孩子,萬俟縛澤曾經(jīng)差點被父親打死……那也是她自成年離國后第一次回國,可是到家后仍沒有趕上勸父親一句,也沒有見到弟弟一面。 碩大的家里空蕩蕩的,只有爸爸一人。Sophie覺得一向高大的老爸這一刻蒼老了,明明那時她離家不過五年,走之前這個家還是五口人,那么大的房子因為兩個弟弟整日跑來跑去也顯得擁擠,可是怎么轉瞬間只剩下了父親一人…… 她撲到萬俟泊的身上痛哭出聲,把當年mama死時未流盡的淚流了個痛快…… 父親說小幺還是跑了,他把他打到下不了床,他還是在半夜撬開了窗子從二樓跳了下去。 樓下的草叢有已變成深色的血跡,直蔓延到很遠。 他在回憶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從軍多年,他最懂人的要害在哪里。他記得萬俟縛澤當時的臉色,照經(jīng)驗最少三天下不了床。 難道他是裝的?可明明他雖未下死手,卻也全無收力。 這個威風凜凜,久經(jīng)沙場的父親在這一刻遇到了無解的難題,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了解自己的兒子,也許自他把他送到d省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只剩下血緣這一條紐帶,雖無法斬斷,卻在繃緊時可用于傷人傷己。 Sophie仍清晰記得父親眼里滿含的失望與痛意。小幺曾是他們姐弟三個當中父母最喜歡的孩子,連帶著一眾親人都最愛他。就是老愛對孩子擺嚴肅臉的爺爺也忍不住在看到他時露出笑臉。 她小的時候時常嫉妒這個弟弟,他好像得到了超過他們得到的,太多太多的愛。可是又忍不住一次次被他牽住心弦—— 一個永遠像小太陽一樣的男孩子,活潑可愛到可以給所有人帶來笑聲,年紀尚小就擁有了這世間所有美好的品質,要把從二姑那里順來的巧克力捂化了,只為留給jiejie而自己舍不得吃…… 這樣的男孩子,有誰不會多給予一些愛? 這樣的男孩子,又是如何變成那個不茍言笑,心思深沉的男人? Sophie最知道這其中緣故。而從此之后,她再也不會讓他受丁點傷害。她要像他曾經(jīng)用小小的身軀護住她一樣,保護她的弟弟。 定睛看了看,在何泠泠身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尚小的男孩兒。她太久沒回國,要好好想想才能記起他是誰。 在何泠泠閃身的一瞬間她看清了男孩子的右眼,那和腦海中的一雙眼睛重合起來。 關飛。 她在心里暗想,關爺爺?shù)拈L孫,四事坊現(xiàn)任的主理人。 那不出意外眼前這個小一點的,就是關飛同父異母的弟弟關凱吧。 萬俟縛澤把將要醉倒的何泠泠拉進懷里,面向眼前的男孩兒:“看樣子你哥最近沒把話傳到位?!?/br> 關凱笑著拋起手里的紗花,看它升起再落下,然后緊緊握住。正是剛剛司瀲波為泠泠簪上的一朵。 他似乎毫不懼怕萬俟縛澤,言語中皆是挑釁:“我哥?你說哪個哥?。俊?/br> 萬俟縛澤不愿理他的話里有話,只是在看到關凱手里的東西時眸子深了深。他把懷里的人攬得更緊了些:“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關飛比你清楚,以后多聽你大哥的話?!?/br> 說完又把剛剛那個輕蔑的目光照樣子還給關凱,可是也許是年紀與眼界的碾壓,同樣的眼神出現(xiàn)在萬俟縛澤身上就不再是輕浮,而成了壓迫。 “至于關越……” 這個名字讓關凱的狀態(tài)立馬變得警覺與憤怒。 “我能讓他在里面呆七年,就同樣有能力讓他呆一輩子?!?/br> 眼前的少年明顯亂了陣腳,剛剛恣意玩味的樣子被一種極度的憤怒取代,他眼看著萬俟縛澤擁著身邊的女人就要離開,又開口。 “縛澤哥,小何老師酒量太差了?!?/br> 眼前的人腳步一頓,可仍沒有停留。 只留他一人在賓客之間,面上的表情仍然得體,可手上的拳被他握的咔咔作響。 沒關系,他安慰自己。 他已經(jīng)為此準備了很多年,結局的勝負,本就不是一場談話能決定的。 關凱將手里的烈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