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笙信了，但是……

    顧冬見他還猶豫著, 干脆回去拉開院子的門?！吧贍? 您就去看看，我們不說?！?/br>
    不說！

    不說什么？

    不說他一個顧老頭的妾專門去看了他的表兄弟了嗎？

    他的人生可真難吶！

    元阿笙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 踱步進(jìn)了院子。

    棲遲院環(huán)境幽寂，鮮少有人打擾。

    元阿笙剛走進(jìn)院子, 后面的大門便被顧冬虛掩上。他瞧了瞧，繼續(xù)往前。

    這個小院很大，但東西不多。

    院中有三五棵樹, 一方石桌。

    那石桌上飄了幾片落葉，也無人來清掃。想著里面病了的人，只覺無論是景還是人, 都正合了這蕭瑟的秋景。

    憐人得很。

    冷冷清清。不像他的小院子，熱熱鬧鬧滿是生活。

    走了沒幾步, 便到了一間不斷有藥味溢出來的門口。

    門虛掩著。

    元阿笙輕敲了幾下門，沒人應(yīng)答。

    他想了想，推門而入。

    屋里燒著炭火, 正是暖和。可進(jìn)了里面, 藥味像一整個將屋里塞滿。苦味更濃, 像化為了實質(zhì)凝于舌尖。

    元阿笙一向不喜歡苦苦的東西。他皺著個臉, 四處打量這個屋子。

    房間大，但跟外面一個調(diào)調(diào)。

    空空蕩蕩的，沒什么生活氣兒。除了些簡單的柜子、凳子，也沒見著什么金貴的青瓷玉器擺件兒。

    不過也不重要。

    他定定地看著那離床邊遠(yuǎn)一點(diǎn)的窗戶。是開著的。

    這就行了。

    元阿笙輕手輕腳關(guān)好門。

    他壓低了動作，慢慢靠近那藏著人影的大床。

    簾子是拉開的，里面的人坐靠在床頭，許久沒有動。

    都生病了還這么折騰！

    元阿笙目光落在那床邊的小凳子上。他坐下，兩人僅一臂之隔，人便看的更清楚了。

    顧云霽睡著了。

    書已經(jīng)脫了手。掌心攤開，虛虛曲指。

    他的手很好看，骨節(jié)分明，修長白皙。像書房外的那一蓬紫竹，帶著這書香世家里養(yǎng)出來的雅正貴氣。

    不過他不是來欣賞人家手的。

    而是他那手腕處，袖子高聳，寒玉似的皮膚露出一大截。

    冷不死。

    實際上，被子只淺淺蓋在他的腰腹之間，外頭也就披著一件衣服。半個身子露在外頭。

    元阿笙眉頭緊皺。

    “顧云霽?！彼曇粜⌒　?/br>
    叫了一聲，又注意到他眼底下的青黑。再想喊也閉了嘴。

    這是熬了多久！

    他一臉不善。

    不過病人為重，他也只能探身，輕輕拉著被子往上。

    動作小心翼翼，連捏著他手腕都是先試探著用兩指去捏，再用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給他塞進(jìn)被窩里。

    一切做的生澀。

    忽然，拉高被子時，身下的人忽然動了動。

    元阿笙一僵。屏住呼吸……

    余光悄悄摸摸地看人，宛如做賊心虛，就怕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好在，人沒有醒。

    他加快速度，將人徹徹底底地裹成一個粽子。

    就你能耐，看看，還不是生病了。

    他牙齒發(fā)癢地叼著自己腮幫子rou磨了磨。

    活該！

    人睡著了，也甭想說什么話。元阿笙坐了一會兒便瀟灑離去。

    前前后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房門緊閉。殊不知床上的人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鳳眸里，滿是清明。

    他嘴角彎了彎，只啞聲道：“阿笙，好笨?！?/br>
    *

    回到云瀟院，元阿笙還沒進(jìn)去就聽見里面亂七八糟的聲音。

    “快！快抓住他！”

    “這雞也太能跑了吧?！?/br>
    “哎呀，菜！少爺?shù)牟耍　?/br>
    元阿笙一開門，立馬對上一直跌跌撞撞飛撲過來的雞。那極亮的豆豆眼里，全是興奮。

    元阿笙直覺不妙，猛地一退——

    手背霎時一疼！

    像是被揪著皮擰了一圈，又磕到了里面的骨頭，極疼！

    “少爺！”豆兒急呼。

    一顆石子兒飛來，直接打在了那雞翅膀上。這下兩個翅膀都用不上了。

    阿餅跟阿團(tuán)飛撲而上，一個疊一個，將那養(yǎng)得油光水滑的小公雞按住。

    “少爺，我看看你的手?！倍箖哼M(jìn)屋，抓著藥立馬跑出了。

    元阿笙甩了甩疼得突突的手，隨后攤開。就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起了一個紅色的小包。

    “嘶——”

    “這個臭雞！明兒個就宰了吃了。”豆兒心疼，捏著瓷瓶的手都咔嚓響。

    元阿笙回屋用清水洗了下才讓豆兒上藥。

    那小公雞此時被阿餅拎著兩個翅膀，利爪張開，不服氣地還在撲騰。

    “這雞怕是有兩斤了?！痹Ⅲ系?。

    六只雞中，就它一只公雞。長得最壯不說，還是個好斗分子。翅膀一硬了就在雞棚里成天飛來飛去。

    精力旺盛得可以。

    “它自己從那么高的圍欄里飛出來的？”

    元阿笙收回豆兒包好了的手，用另一個手彈了彈它淺淺的雞冠子。報復(fù)似的，就讓它啄不到自己。

    “翅膀剪了，還是再養(yǎng)養(yǎng)吧。”

    都是糧食一點(diǎn)一點(diǎn)喂出來的?，F(xiàn)在太小了，吃也不劃算。

    “咕咕咕！”

    “不服氣也給我憋著。”

    ……

    手綁著，元阿笙也沒閑著。

    立冬之后下雪也快了。

    雜物間那邊的小鴨子九月二十六送過來。雖說已經(jīng)有半個月大了，但是只比以前長大了一點(diǎn)點(diǎn)，還穿著的是小黃衫，依舊不可掉以輕心。

    元阿笙拿著小鋤頭找了去后頭找了一塊肥沃的地，挖蚯蚓。

    多吃點(diǎn)好的，好過冬。

    豆兒后來一步，他放下手里的罐子?！吧贍敚o?！?/br>
    “咕咕！”雞棚里，那剛剛被剪了翅膀的小公雞見了人依舊神氣。

    “天這么冷了，就他最活潑?！?/br>
    “那雞棚里就它一只公雞，可不得神氣?！?/br>
    “那我再去找?guī)字粊??！?/br>
    元阿笙笑了笑，見豆兒的手伸過來撿蚯蚓，立馬停下鋤頭。

    “你再去找?guī)字?，那只會更熱鬧?！?/br>
    “天天打架，雞毛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