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衣服掀起來看看，肚子、腰和胸口上面的痕跡都是我美麗的杰作?！挂笙壬粗枘畹囊淮髨F白色棉被，和麻糬沒兩樣。但這顆麻糬的內(nèi)餡比外皮還要可口的多，他想，嘴角彎起迷人的弧度。

    過了一會，那顆麻糬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殷先生知道黎念聽見了自己的話，只是遲遲不敢確認，這種時候，就輪到他大顯身手了。

    殷先生睜大眼睛，藍綠色的光芒匯集在瞳孔上，迅速覆蓋整個黑眼球，伴隨著電流嗞嗞聲。接著，一個相當(dāng)于家庭電影院大小的螢?zāi)粦{空投影在半空中，投影中只有黎念一個人，是從殷先生的視角拍攝的。殷先生從黎念央求自己與他zuoai的部分開始播放。

    「殷先生??跟我做吧？」

    棉被里的黎念一聽見自己的聲音立刻破繭而出。他對第一次見到殷先生時，殷先生播放他呻吟的陰影仍沒完全消退。然而，從棉被出來以后，他徹底愣住了。

    黎念看見自己赤裸地躺在床上，臉上的表情更是讓他羞恥不已。此刻的他半張著嘴，看著主角是自己的性愛影片，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時，殷先生快轉(zhuǎn)跳到兩人zuoai的片段，畫面瞬間變?yōu)槔枘钋诳旄械哪?，還能清楚聽見黏膩的聲響外加不間斷的呻吟。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以后要是想回味的話，也可以像這樣拿出來看?！挂笙壬l(fā)出滿意的聲音，「我都不知道這功能這么好呢?！?/br>
    「很好玩嗎？」黎念沉著臉，聲音也低了下來。他看著殷先生，眼底盡是冷酷。殷先生被嚇著了，連忙關(guān)掉投影，一時間，室內(nèi)一點聲音也沒有。

    「嘲笑別人對你來說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不、不是，你誤會了，我完全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真的覺得那樣的你很可愛??」殷先生有點慌張，他從沒看過黎念如此寒冷又哀傷的表情。

    「滾出我家。」黎念語中沒有半點通融。儘管如此，殷先生還是沒有下床，彷彿在試探黎念是否真的希望他走。

    時間流得緩慢，每過一秒，氣氛就更加緊繃。

    「現(xiàn)在。」黎念加重語氣，這次他沒有等太久，下床拿起手機和必備物品，「你留著吧，我走?！?/br>
    看著黎念無聲走向大門，殷先生知道他真的生氣了。殷先生抓起衣服，趕在黎念按下門把前攔住他，然后自己打開了門，神情有些落寞。

    「對不起?！?/br>
    說完，殷先生關(guān)上門，腳步聲一下子就消失了。

    黎念望著眼前的門，目光卻沒有聚焦在門上。他想看到更遠的東西，比如剛才離去那個人的腦子在想什么，卻只是一片模糊。

    *

    送走殷先生后，黎念整理了一下也出門了。走下公寓樓梯時，腿痠得厲害，下背也不時發(fā)疼，他走得比平常慢許多，以免失足。每當(dāng)痠痛感出現(xiàn)，他就會想到自己和殷先生昨晚做的事情，腦袋也疼得厲害。

    這次真的要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了。

    他仰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也不像要下雨，就是個彆扭的天氣。

    進學(xué)校前，黎念在附近新開的咖啡店買了熱美式。拿到飲料后，他習(xí)慣性地走到自助區(qū)，抓了兩顆奶精。但當(dāng)他打開杯蓋，準備撕開奶精包裝時，卻停住了動作。

    ──加奶精的話就會早死哦。

    腦中出現(xiàn)了殷先生的聲音。黎念愣了一下，凝視杯里深色的液體，數(shù)秒后將杯蓋蓋上，兩顆奶精也放回原處。他啜了一口無調(diào)味的黑咖啡，苦澀很快在舌尖化開，但他什么也沒嚐到，就好像他嘴里本來就是苦的一樣。

    「你今天又一個人？我還以為殷先生會陪你上課?！沽_敬揚打量著身邊的黎念，「等等，你們倆該不會發(fā)生什么了吧？」他動了動鼻子，模仿動物嗅聞的動作，想嗅出一點八掛。

    聽到羅敬揚的提問，黎念一陣暈眩，腦中再次閃過和殷先生昨晚做的一切?？尚Φ氖?，除了結(jié)果之外，他自己都不清楚過程發(fā)生了什么。

    跟男人發(fā)生關(guān)係這種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羅敬揚。

    「我把他趕走了?！估枘钇＞氲赜谜菩陌茨ρ鄹C，小聲補上一句：「是他自找的?！?/br>
    「趕走了？聽起來很不妙啊，那他現(xiàn)在住哪？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他無家可歸嗎？露宿街頭很可憐欸?！?/br>
    「不關(guān)我的事?！估枘畈幌胱屧掝}圍繞在殷先生身上，于是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今天怎么會來？」他差點把「江蒔又不在」這句話脫口而出。

    羅敬揚搔了搔頭，露出靦腆的笑容。

    「不瞞你說??其實是江蒔逼我來的。他說要是我繼續(xù)天天翹課，就讓我寫兩倍的作業(yè)。我平常都遲交了，兩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嘛！」他越說越激動，接著忽然壓低聲音說：「我懷疑江蒔對我特別嚴格。」

    「翹掉江蒔的課就好了吧。」黎念淡然地說。

    羅敬揚瞠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從沒翹過課的好學(xué)生居然向他提出如此反常的建議，他最近是不是該多注意黎念的身心狀況？

    這時，羅敬揚無意間瞥見一處突兀的地方。

    「黎念，你脖子上好像沾到東西了?！顾钢约旱牟弊邮疽?，同時瞇眼想看清那莓紅色的東西究竟是什么。

    黎念下意識摸了脖子，沒有任何奇怪的觸感。于是他拿出手機，用自拍功能查看。一開始沒發(fā)現(xiàn)異樣，直到螢?zāi)徽盏讲弊幼髠?cè)偏下的位置，他頓時僵住了，那是一個藕粉色的印記。

    黎念彷拂能夠聽見那個吻痕，用殷先生的聲音向他說「嗨」。

    「對！就是你現(xiàn)在摸的那里。被蚊子叮了嗎？如果是的話也太慘了，我半夜聽到蚊子叫絕對會抓狂，得解決掉才能繼續(xù)睡?！沽_敬揚天真的發(fā)言讓黎念哭笑不得。

    「可能吧?！估枘钫f著，把連帽衫的抽繩拉緊了些，試圖遮住痕跡。今早他換衣服的時候，看見身上還有五六個同樣的印記，能用衣服遮的都遮好了，沒想到竟獨漏了脖子上最明顯的一個。

    真是太大意了。黎念又拉了一下領(lǐng)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羅敬揚一樣純潔。

    課程結(jié)束后，黎念一如往常在回家前來到天橋上。當(dāng)他踏上最后一階樓梯時，立刻倒吸一口氣，不遠處的欄桿上趴著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黎念沒想到殷先生會在這里，他一點也不想和殷先生兩個人獨處，即便是在公開場合也一樣。

    今天勢必不能在天橋上打發(fā)時間了。他趁著其他行人過來時，邁開步伐。殷先生似乎已經(jīng)站了很久，對周圍的敏銳度降低了，以至于黎念從他背后快速經(jīng)過時，他也沒有察覺。

    迎面而來的風(fēng)格外強勁，像是要攔住離念的腳步似的，但這反而讓他走得更快了。要是殷先生突然察覺，那可就不好了──

    「小梨子？」

    風(fēng)忽然弱了下來，黎念能清楚聽見殷先生的聲音，就好像那風(fēng)是他刻意cao控的。一時間，他的雙腳死死定在原地，像被施了咒似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零星的人們經(jīng)過自己身旁。

    耳邊傳來奔跑的腳步聲，黎念闔上眼睛，多么希望能夠把耳朵也堵上。

    「還生我的氣嗎？」

    轉(zhuǎn)眼，殷先生已經(jīng)來到他面前，模樣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如果是因為昨天的事──」

    聽見「昨天的事」這個關(guān)鍵詞，黎念腳上的咒語瞬間解除，他沒聽見殷先生后面說了什么，只是快步離去，后來怕被追上，乾脆跑了起來。

    最后黎念隱約聽見殷先生喊了他的名字，還道了歉，但他一句也沒真的聽進去。他一邊奔跑，一邊大口喘氣，肺部彷彿被火焰灼燒。原以為殷先生會緊追不放，沒想到下天橋后，他就沒見到殷先生的蹤影。

    在進入轉(zhuǎn)角前，黎念回頭看了一眼天橋，原先趴在欄桿上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心頭頓時拂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但他沒有多想，再次轉(zhuǎ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