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室內(nèi)一靜。

    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到康禮誠身上。

    “‘以個人角色參演’，這是什么意思？”代表陳不恪的張康盛的疑惑點(diǎn)顯然和卻夏秦芷薇不同。

    康禮誠似乎意外，多看了陳不恪一眼，張口欲言。

    回神的秦芷薇卻壓不住火，在此時語氣涼涼地?fù)尠祝骸皡s夏從簽進(jìn)天樂以來，一直是給我當(dāng)替身演員的——哦，她沒介紹過這一點(diǎn)嗎？”

    “替身演員？”

    張康盛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

    “……”

    康禮誠不悅地掃過秦芷薇，心情卻更古怪。

    他原本以為卻夏和陳不恪定然是有些糾葛的，現(xiàn)在看，兩人卻都不知道卻夏的本職，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房間里心思各異，一時陷入微妙的安靜里。

    這片刻，卻夏終于從困倦和驚醒的雙重狀態(tài)里回神。迎上幾人情緒各異的目光，她麻木而敷衍地補(bǔ)充了句：“對，替身，也跑龍?zhí)住行枰S時聯(lián)系。”

    限期一年。

    卻夏在心里補(bǔ)充。

    一年以后愛誰誰，就算對象是白毛頂流她也不會搭理一眼的。

    想到向自己招手的平靜從容的素人生活，卻夏心情略微平和了些。

    于是女孩從椅里起身，仍是沒情緒地垂著眼：“康總監(jiān)，我和陳先生不認(rèn)識，后面應(yīng)該沒我事情，我就先回去了?！?/br>
    這“愛咋咋地”“關(guān)我屁事”的氣場震住了張康盛等人。

    康禮誠哭笑不得：“好?！?/br>
    卻夏從口袋拿出折起的棒球帽，側(cè)身時輕扣上柔軟的中長發(fā)。

    一綹茶色被壓在耳邊，輕輕翹了起來。

    長桌最里面。

    始終望著窗外的陳不恪終于動了，他側(cè)回臉，燦白碎發(fā)下黢黑眸子略微仰抬，無聲望著女孩安靜離開房間。

    那張涼淡得冰一樣的神顏里，終于起伏了點(diǎn)情緒。

    秦芷薇猶在不虞：“總監(jiān)，卻夏參演的事情你們都沒有提前跟我說過?！?/br>
    康禮誠用眼神警她：“公司的行政安排，也要和你一一確認(rèn)嗎？”

    “可卻夏是我的專用替身啊，”秦芷薇不滿噘嘴，“那我不管，就算她要參演，替身還要是她，那些吊威亞之類的戲太疼了，我不要自己拍?！?/br>
    還有外人在，康禮誠耐著性子：“公司里會給你安排其他替身演員?！?/br>
    “可我習(xí)慣了，其他人背影也不好看，上鏡多丑?。课揖鸵獏s夏替演！”

    “……”

    康禮誠還沒說話，會議桌側(cè)卻忽然砰的一聲響。

    空了的椅子扶手撞過邊沿，彈退開。

    從椅里起身的陳不恪懶低著眼，抬手揉了揉額前碎發(fā)：“走了。”

    看戲的張康盛一懵：“?。窟@就走嗎？”

    “我沒說一定合作，回去考慮?！标惒汇问殖渡隙得?，又拉起高領(lǐng)遮住半臉，插上兜就轉(zhuǎn)身往外走。

    “哎？”

    眼見長腿祖宗已經(jīng)快出門了，張康盛連忙起身，匆匆和康禮誠交換名片客套著抱歉，就快步小跑著追了出去。

    “您來都來了，我還以為您選定這個本子了呢，”電梯里，張康盛哀怨，“既然沒想好，那何必還要專程來跑一趟呢？”

    陳不?。骸伴e得?！?/br>
    “……”

    張康盛無奈，隨即皺著眉轉(zhuǎn)開話題：“不過這個卻夏是圈里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是秦芷薇的替身演員，那這事就不好辦了?！?/br>
    “辦什么事?！?/br>
    “當(dāng)然是她知道您要解約這事，”張康盛壓低聲，“本來我想著這次一定得穩(wěn)住她，可要是牽扯上天樂——你也看見了，那位楊總多半是聽到什么風(fēng)聲，殷切地巴不得給你套上麻袋拖進(jìn)天樂呢，他看你那眼神我都起雞皮疙瘩?！?/br>
    陳不恪像沒聽到后半段：“你想怎么穩(wěn)住她？”

    “這個我還沒想好，砸錢或者讓她開條件？反正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br>
    “那就今天解決?！?/br>
    “??？今天怎么解決？”

    “……”

    隔著毛衣領(lǐng)，張康盛似乎聽到陳不恪很輕地笑了。

    他差點(diǎn)以為自己幻聽，剛想扭頭。

    陳不?。骸皽缈诎??！?/br>
    “？”

    卻夏剛踏出天樂傳媒的大樓，就被一輛剎停在身前的黑色保姆車攔斷了去路。

    女孩停住，從棒球帽下仰起寡淡漠然的臉。

    車門在同一秒拉開。

    緊挨車門，張經(jīng)紀(jì)人捧著狼外婆似的微笑：“卻夏小姐，關(guān)于那晚影視城的事，考慮到你似乎隱瞞了我們關(guān)于自身的一些情況，之后如果同組合作多有不便，看來我們需要再談一談……”

    “嘖?！?/br>
    最里側(cè)，白毛不耐地支起長腿，那人從張康盛身后俯露半張禍?zhǔn)纻?cè)臉，并精簡概括——

    “上車，滅口。”

    卻夏：“……”

    ·

    卻夏不介意在晚間頭條上看見《白毛頂流路邊被粉絲認(rèn)出，慘遭圍堵被追成狗》這類標(biāo)題，但如果標(biāo)題下的大配圖里還要分她一席之地，那她就很介意了。

    因此沒用受驚的張康盛催促，她已經(jīng)自覺進(jìn)了車?yán)铩?/br>
    車門關(guān)上，張康盛還有點(diǎn)回不過神。

    等過了一個紅綠燈，他才懵逼地找回聲音：“你就這么，上來了？”

    卻夏微微皺眉：“不是你們讓我上車嗎？”

    張康盛：“他說的可是上車、滅口?！?/br>
    “哦。”

    張康盛：“滅口你也敢上？”

    “……”

    卻夏側(cè)眸，掃了張康盛一眼。

    這位經(jīng)紀(jì)人的身板沒比姚杉云結(jié)實(shí)到哪兒去。

    張康盛被看得汗毛一立：“我能冒昧問一句，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嗎？”

    后排，倚在座椅里的陳不恪闔著眼，低聲笑了：“意思是你這樣的，她一分鐘能弄死兩個。”

    張康盛：“……”

    張康盛：“？”

    張康盛絕不相信面前纖細(xì)秀麗的小姑娘有這個身手和想法。

    但他的人生準(zhǔn)則是“保險(xiǎn)起見”，所以他往后縮了幾公分才問出口：“卻夏小姐是這樣想的嗎？”

    “沒有，”卻夏平靜轉(zhuǎn)回，“我不會打架?！?/br>
    “噢噢，是好事，女孩子就是被保護(hù)的嘛?！睆埧凳⒂樣樀匦Α?/br>
    他身后那排，陳不恪懶懶睜了眼。

    車頂天花板上仿佛映出前幾天他見的那一幕——酒店晚會廳休息間的鏡子里，光下折著雪白勻停的腿，將男導(dǎo)演踩在門板上的女孩細(xì)瘦柔韌的側(cè)腰和冷淡的臉。

    凌厲又兇狠，漂亮得能殺人。

    陳不恪放下踩著踏板的長腿，剛直起身，就對上前排轉(zhuǎn)過來的女孩半耷垂的眸子。

    和那晚一模一樣的側(cè)顏，只是用空白藏起了那些凌厲面。

    只余溫吞的柔軟假象。

    “盒子，還你?！崩@著貝殼手鏈的細(xì)白手腕遞來空檀木盒。

    陳不恪沒接，挑了眉。

    卻夏見他不動，只好耐著性子抬了抬手腕，解釋：“它二十塊，用不上這么名貴的盒子?！?/br>
    陳不恪笑了：“它一百萬?！?/br>
    卻夏：“……”

    也對。

    一百萬都欠了，雖然是被迫欠的，但也不差這一個盒子了。

    卻夏縮回手：“那晚聽到的事我沒和任何人說。天樂副總或許知道，但和我無關(guān)，你們不用再費(fèi)心了。”

    張康盛干笑：“這件事我們還是等下車后坐下詳談——”

    話聲未落。

    后排，陳不恪的手機(jī)在外套口袋里震動起來。

    張康盛立刻停住，扭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