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雪紛飛，眨眼的功夫便落了一地的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像是漫天的柳絮。

    只是這可把掃撒的宮女太監(jiān)難受壞了，連廊處還好，只是院子里的雪越來越厚。若是平日里還能等一會兒清理一次，偏偏今兒幾位主子都在正院打牌，人來人往的特別容易滑倒，若是傷到哪個主子了可怎么辦？

    且這些日子，正院里還多了個常駐的小主子—三阿哥弘時。

    再加上耿側(cè)福晉來時還帶來了四阿哥、五阿哥，福晉特意交代了宮人們小心謹(jǐn)慎，他們可不敢疏忽大意。

    一下雪，可把孩子們樂懷了。

    弘時雖年長些，可到底是個孩子，一瞧見下雪就興奮地在外頭跑來跑去。

    若說弘時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正院，那就要從弘時摔傷腿那日說起了，雖傷的不重，可這一扭一扭的到底是不雅觀。

    于是雍親王為他告了假，在家養(yǎng)傷。

    至于是否耽誤功課，雍親王沒去管，已經(jīng)這份上了，還在意什么功課，去不去也差不了多少。

    或許他真得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孩子的平庸，這世上總不可能每個人都是天才。

    雍親王眉頭突了突，努力去想弘時的優(yōu)點(diǎn)，他這個阿瑪苦去為難弘時呢？打從來了正院，難得這孩子不鉆牛角尖了，也想得開了，看來把他同李氏分開是很有必要的。這孩子對弟弟們也很友愛，待人也和煦，唯一就是不大上進(jìn)。

    怎么說呢，這孩子的不上進(jìn)跟他裝出來的完全不一樣，那是真的躺平、咸魚。

    此時此刻，雍親王不自覺就把耿意歡曾形容她自己的詞匯用在了弘時身上，且還覺得挺貼切。

    至于李氏......

    雍親王眸色愈深，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寒芒。

    都說這人跟著什么人就學(xué)做什么人，雍親王從來都是不信的，直到李氏這他不得不信了。

    倒是真真正正同他那好額娘學(xué)了點(diǎn)子?xùn)|西。

    只是額娘好歹也是偏向自己的另一個孩子，也沒像李氏這么拎不清，這么多年了，本以為她改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于是乎，雍親王干脆把李氏禁足半年，罰俸一年。

    而弘時送去福晉的正院，暫時由福晉照顧。

    說來......弘時竟是沒有哭鬧，不止乖乖接受還表現(xiàn)得很興奮，每日定時給福晉晨昏定省。

    總的來說，雍親王還是很滿意的。

    這后院里能被他信任的也只有福晉和意歡了，意歡那里兩個孩子了，只怕沒精力再照顧弘時了，故而只剩下福晉了。至于為何不選擇宋氏、武氏，那是因?yàn)楹霑r本就不著調(diào)，再配個不著調(diào)的養(yǎng)母，豈不是更不著調(diào)？

    只是福晉似乎不大樂意讓弘時在正院，她的心里始終惦記著弘時，就連弘輝曾住過的屋子也時常打掃著，里面甚至一直燃著弘輝喜歡的香料。

    雍親王明白福晉的心結(jié)，還是把弘時送了去，就是想打開福晉的心結(jié)。

    待到了宮宴那日，耿意歡提前叫人做了點(diǎn)心放在兩個貼身宮女那。

    兩個孩子穿得紅彤彤，活像是兩只燈籠，亮堂堂的。

    雍親王見了，眉頭是一突一突的。

    福晉見了，卻是連連夸贊。

    如此，雍親王也不好說什么了。

    這還是耿意歡頭一回進(jìn)宮，心中多少是緊張些的，好在福晉一直帶著她，倒也沒有什么人為難她。

    耿意歡也沒想出什么風(fēng)頭，只想著老老實(shí)實(shí)待著。

    弘歷、弘晝兩小只很少出門，一進(jìn)宮眼睛都看不過來了，歪著腦袋一副驚奇的模樣四。

    旁邊的福晉們見了，都是莞爾一笑。

    往日熱熱鬧鬧的宮宴，因?yàn)闆]有正經(jīng)太子爺而愈發(fā)冷清。

    康熙爺也是興致缺缺，獨(dú)飲好幾杯酒。

    “那......是什么？”康熙爺饒有興趣指著弘歷、弘晝兄弟倆的方向。

    一旁的梁九功了然一笑。

    眾人順著目光望過去，是兩個紅彤彤的胖娃娃。

    雍親王尷尬一笑，起身道：“是兒臣的四子弘歷，五子弘晝?！?/br>
    “弘歷、弘晝......朕依稀記得這倆孩子的情況同十三十四有些像?！笨滴鯛斝α诵?，仿若隨口一說，“十四，你說呢？”

    十四爺正值意氣風(fēng)發(fā)，聽到點(diǎn)名連聲應(yīng)道：“這倆小侄子生的真是結(jié)實(shí)，四哥有福氣，一年得了倆兒子 ”

    雖然老爺子自己提了這事兒，他卻是不敢接著老爺子的話提起十三哥的事兒，只得岔開話題放在孩子們身上。

    康熙爺故作冷淡，沖著孩子們招了招手，“來，到皇瑪法這兒來。”

    奶嬤嬤們應(yīng)聲要抱著倆孩子過去。

    奶嬤嬤是小心翼翼，其他人則是有幸災(zāi)樂禍有緊張。

    丁點(diǎn)大的孩子懂什么，正是沒有規(guī)矩的事情，若是哭了鬧了惹得皇上不高興就有意思了。

    耿意歡有些擔(dān)憂，卻又無法組織。

    弘歷被奶嬤嬤抱著，稚嫩的面頰上滿是興奮，烏溜溜的眼眸四處看著。

    弘晝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就趴在奶嬤嬤懷里了。

    奶嬤嬤們順勢替阿哥們請安。

    弘歷一聽皇上，瞬間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尋找著黃衣服，直到發(fā)現(xiàn)康熙爺。

    康熙爺眼底含笑，頗有幾分和藹的模樣。

    弘歷沖他甜甜一笑，歪著腦袋奶聲奶氣道：“皇上？”

    康熙爺有些詫異：“小人精還知道什么是皇上呢？”

    他起身點(diǎn)了點(diǎn)弘歷的小鼻子：“你還知道什么？”

    他含笑看向弘晝。

    弘晝、弘晝睡得噴香。

    康熙爺無奈沖著那奶嬤嬤擺擺手。

    太后見了這小家伙，也愛得不行，也走了過來：“乖乖，你叫什么名字?。俊?/br>
    “弘歷?！焙霘v咧開小嘴，掰著胖乎乎的手指，“阿瑪?shù)陌斒乾敺??；噬鲜俏?，是弟弟的瑪法?！?/br>
    小家伙口齒清晰，可是把眾人驚訝住了。

    康熙爺摸了摸胡子，徐徐道：“瑪法的額娘叫什么？”

    弘歷想了想，看向太后娘娘，小手指了指太后，似乎在問問題：“額娘？瑪法？”

    太后娘娘捏了捏他的小手，柔聲道：“對?！?/br>
    弘歷熟門熟路的握住太后娘娘的手掌，臉上滿是為難，似乎是想不出了。

    他烏溜溜的眼珠子里滿是糾結(jié)，最后耍賴似的道：“瑪法有額娘，弘歷有額娘，都有額娘?！?/br>
    “小東西?！笨滴鯛斔室恍?，又逗了逗弘歷才派人送他回去。

    太后娘娘還有些舍不得弘歷，于是囑托德妃，若是這孩子進(jìn)宮了，記得帶給她看看。

    隨之而去的，還有許多賞賜。

    剛過了年，耿家就出了成果。

    耿意歡驚喜之余，趕忙同耿意歡通了通氣。

    于是雍親王猝不及防就得知了這么個好消息，只是他生性謹(jǐn)慎，又派人做了一次。

    牛痘之法果真有效。

    那日，雍親王心中定下。

    他自然不會忘記耿意歡，那夜說了許多。

    耿意歡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要求什么。

    康熙五十二年初，大臣趙申喬上書，言太子乃是國本，應(yīng)行冊立。

    自此，正式拉起了康熙晚期的奪嫡之戰(zhàn)。

    朝堂之上，派系繁雜，就連退隱不得志的誠親王都有推舉，更何況是其他皇子。

    康熙爺雖是不悅，卻也無法。

    直到萬壽節(jié)前，他都提不起精神來。

    這所謂千叟宴，他也并不期待，不過是下頭人見他興致不高折騰出來的而已。

    雍親王琢磨著，得等個合適的機(jī)會，再拿出那牛痘之法。

    只是不等他找到好時機(jī)，就等來了皇阿瑪后妃的喜訊。

    庶妃赫圖氏誕下二十二阿哥，康熙帝大喜，當(dāng)即賜名胤祜。

    意為受天之祜。

    是個頂頂好的名字。

    只是胤禩幾人心中不大高興，尤其是胤禩，兄弟們的名字都是福，唯獨(dú)他不同?；蛟S從他出生起，皇阿瑪就瞧不起額娘，更看不起他，認(rèn)為他低人一等。

    胤禩握緊拳頭，手指因?yàn)檫^于用力而微微發(fā)白。

    皇阿瑪口口聲聲額娘出身低微乃辛者庫賤婦，那寵幸她的皇阿瑪又是什么呢？

    況且額娘她，在家族沒出事之前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親王與公主之女，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貴的和碩格格，嚴(yán)格來說同孝懿仁皇后一樣都是皇阿瑪?shù)谋砻谩Ｖ皇腔拾斕^無情，額娘才會充入辛者庫，即便如此，老祖宗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也對額娘多有優(yōu)待，甚至在額娘位分不高時把他送到孝懿仁皇后處撫養(yǎng)。額娘若是卑賤，皇阿瑪又能有多高貴？

    上個月，他好不容易為額娘爭取了葬入景陵妃園的機(jī)會，以為皇阿瑪心中多少也會為那時的口不擇言懊惱，畢竟額娘也是宮中老人了，陪伴皇阿瑪三十多年。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胤禩痛苦地闔上眼睛。

    一時間，整個書房陷入寂靜。

    直到心腹敲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