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 第15節(jié)
正常,商行箴心說,但時聆這樣抱他,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的。 狄希斯酒店樓下轎車云集,商行箴搶車位技術(shù)一流,掛了倒車擋輕松入庫,氣得邊上盯準他車位的那輛領(lǐng)航員叭叭直叫。 “下車。”商行箴熄了火,不急著進酒店,帶時聆候在噴泉邊。 九月末的晚上,在室外僅穿一件單衣還是有點冷,時聆往商行箴手臂上挨了下,問:“不進去嗎?” 商行箴沖那輛領(lǐng)航員抬了抬下巴,笑道:“先等等。” 片刻后找好車位的領(lǐng)航員熄滅頭燈,有兩個身材相當?shù)哪腥艘蛔笠挥曳謩e從主副駕下來,皆是西裝革履,戴金邊眼鏡的那個穿深藍,另一個高點兒的穿碳灰。 穿碳灰的先開口:“方向盤打得那么溜,不還是要站在這里等我們倆?!?/br> 商行箴不遑多讓:“今天不止我一個人來,就不能炫個車技?” 下一秒對面那人的視線就落到了時聆身上,時聆總覺得他看著有些面熟。 商行箴拍了拍他后背,介紹道:“這是你程老師的親弟弟,程慕朝?!?/br> 時聆恍然大悟,對方不加掩飾地打量他,但他來這里并不為了參與商務(wù)交際,所以沒主動伸手,他也不可能把對商行箴的獨有稱呼也送給別人,因此干巴巴地道了聲“你好”。 程慕朝笑了起來,也回敬一句“你好”,后面穿深藍色西裝的年輕男人也在笑,時聆覺得他也很眼熟,比程慕朝給他帶來的熟悉感更甚。 不等商行箴介紹他,他朝時聆眨眨眼,輕聲道:“弟弟?!?/br> 外貌再如何變化,那把嗓音也騙不了人,時聆心頭一凜,指尖在褲管處蹭出幾道淺淺的痕。 “你們認識?”程慕朝問。 那人溫文一笑,說:“有過一面之緣,很久之前的事了?!?/br> 一行人進入狄希斯酒店,按下樓層按鈕直上十二層,轎廂寬敞,但礙不住擠進來的人多,時聆怕弄皺衣服,一直往角落躲。 商行箴就在他身前,胳膊稍稍一抬,就成了他的一道護墻。 載滿人的轎廂上升得有些緩慢,時聆轉(zhuǎn)過臉,在亮堂中看見商行箴那兩個朋友指上款式相同的戒指。 那倆人同樣被擠在角落,隨后時聆看到程慕朝悄摸拍了把另一人的屁股。 他匆忙回避,一扭頭,剛好撞上了商行箴的視線。 “叔叔?!彼脷庖舻吐暫?。 商行箴有點后悔給時聆挑了這一套衣服,胸口的細帶綁得太松,露著時聆凹陷的鎖骨窩,可惜他只擅長系領(lǐng)帶,擔心扯掉了對方的蝴蝶結(jié)再綁回去只會弄得更糟糕。 “這個冷餐會對人數(shù)管控得挺嚴,”商行箴之前種下的壞心思,如今結(jié)了果,“我只有一張邀請函,你等下得……” 話未說完,電梯到達十二樓,一轎廂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出,程慕朝勾著身邊人的肩膀也出去了,邊回頭拋了個壞笑:“走啊行箴?!?/br> 宴會廳就在電梯一拐彎往左,有兩個工作人員在對照著受邀人員的請柬核實身份,這會兒正輪到程慕朝他們。 工作人員都是有眼色的,看到程慕朝原本搭在旁邊人肩上的手下落勾住腰,便遞還邀請函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來參加宴會的什么人都有,這里的工作人員司空見慣,接過下一張邀請函,抬眼又看見了兩張男人臉。 商行箴也跟程慕朝一樣,手落在時聆腰側(cè)輕輕一勾。 時聆的心跳亂了一瞬,但沒有表露任何抗拒,就像個乖巧的情人。 直到被批準入場,那只手還未從他腰間撤開,他在華麗的吊燈下抬頭,輕扯商行箴的衣擺:“叔叔,我怕癢?!?/br> 幸虧人聲嘈雜,而時聆的聲音又恰好只夠兩人聽得見,否則商行箴恐怕會被人誤會有什么特殊癖好。 在家里,商行箴被投懷的時聆亂了心神,現(xiàn)在扳回一局,并不想那么快作罷,可時聆已經(jīng)自作主張扯掉了他的手。 “時聆,你不能這樣?!彼┦诇愒趯Ψ蕉?,本想教教時聆冷餐會的規(guī)矩,誰料前一秒被冷落的左手一暖,時聆將自己的右手置入他的掌心:“叔叔,你可以牽著我?!?/br> 程慕朝立在一張自助餐臺旁,手里端了份紅糖雞尾腸,邊果腹邊遠觀他們倆如何肢體相觸,看他們前來,還興味盎然地嘖嘖兩聲。 “笑什么,就你跟秦玄純情是么?”商行箴扣緊時聆的手,“他人呢?” 程慕朝道:“他碰見前任上司了,過去聊幾句?!?/br> 商行箴拿了只餐盤,玩笑道:“你好不容易把人挖到你這邊,不怕他又跑走啊?!?/br> “怕什么,他屁股不想要了?”程慕朝看著商行箴身旁性子乖順的時聆,也跟秦玄一樣喊他,“弟弟,你想吃什么?” 時聆反感這個稱呼,這種反感一并表現(xiàn)在臉上,表面上看就像對陌生人親近的不適。 他用拇指撓了撓商行箴的手心,求助道:“叔叔,我想要沙拉和小蛋糕。” 商行箴抓住緊貼掌紋的溫熱,給邊上因這個稱呼而嗆了食物掩嘴咳嗽的友人丟一個警告的眼神,說:“先吃點熱菜,把點心放后面。香烤小牛舌和rou醬面怎么樣?” 時聆點點頭:“都好?!?/br> “主餐在那邊。”程慕朝指了個方向,“算了,一起去吧,我也要拿個意粉?!?/br> 說完嗓子眼還是躥著癢意,他攔住個端盤的服務(wù)生要走一杯金酒,喝下去才舒服了點。 “你能不能行了?!鄙绦畜鸪暗?。 程慕朝單手解開外套的扣子:“你真不愧對你名字啊商行箴,你要不改名叫商箴行得了,真行啊你,說不搞不搞沒興趣沒興趣,轉(zhuǎn)眼呢?” 商行箴真后悔沒事先提醒程慕朝少說兩句,他拿個盤子給時聆盛烤牛舌,煩道:“秦玄怎么走開那么久,你要不去找找他吧,別真讓他被前上司挖回去了?!?/br> “急什么?!背棠匠材昧藗€盤子,“待會兒找個偏點的座位吧,我有事兒跟你說。” 時聆在一旁全程聽著,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商行箴和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在商行箴眼里,他可能就是個屁都不懂的玩具,年齡擺在那兒,所以他連情人的門檻都夠不上。 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可他也是真的擔心,如果他在商行箴心里不夠重要,或是商行箴發(fā)現(xiàn)留著他對抗衡齊家壓根沒任何用處,他會被收走現(xiàn)在的安樂窩。 下次大概就沒那么幸運,能遇見像商行箴這種商業(yè)實力跟齊晟旗鼓相當,又能為他提供容身之所的冤大頭了。 “端好。”商行箴轉(zhuǎn)身把盛滿食物的盤子遞給他。 除了烤牛舌和rou醬面,盤子里還趴了幾塊里昂那蘑菇腸和美式春卷,光是色澤和香氣就足夠吊人胃口,時聆雙手接過:“謝謝叔叔?!?/br> 秦玄還沒回來,程慕朝還真不著急,端了盤對方愛吃的牛板腱找位置坐下,握著刀叉邊切邊道:“行箴,你之前一直關(guān)注動向的那個項目十月份要預(yù)售了,你知道吧?” 商行箴分心看著時聆埋頭咬春卷時鼓起的腮幫,應(yīng)道:“我盯著幾十個項目呢,你說哪個?” 程慕朝手握的刀子在瓷盤鏘出脆響:“就齊晟在邯鄲的那個——怎么?” 商行箴撞了下好友的大腿阻止他往下說,抬手捏了捏時聆露在衣領(lǐng)上方的后頸:“你不渴么,找杯喝的去?!?/br> 時聆順著他撫摸的力道回頭:“我待會再去?!?/br> 商行箴還有別的招兒:“順便去找找秦玄,告訴他牛板腱都給他切好了?!?/br> “好吧?!睍r聆放下叉子,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己才剛開吃的食物,“那你別偷吃我的?!?/br> 商行箴無奈道:“不會。” 時聆理好衣領(lǐng)起身離開座位,繞過卡座后的雕花隔斷,他抬起臉,一霎間滿眼溫馴褪盡。 -------------------- 明天休息! 感謝:山嵐阿的1袋魚糧,企鵝煎蛋的1袋魚糧,瞎七八嗑的1袋魚糧,serenag的1個貓薄荷!??! 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海星星!??! 第17章 澀中帶甜 程慕朝用漂亮的刀法把牛板腱切割成均勻的塊狀,他擱下刀叉,朝時聆遠去的方向瞟一眼。 “看什么?!鄙绦畜瘐咚荒_。 兩人自部隊認識,至今已經(jīng)十余年,十八九歲時彼此并肩游過山林、越過雪峰,抹個迷彩妝還要在對方臉上留下自己的姓氏首字母。而今各自生意做大,在不同領(lǐng)域皆有立足之地,忙起來誰都抽不出空要見誰,但見了面都默契地不提當年崢嶸歲月,第一反應(yīng)是互嗆一句。 程慕朝嘴巴又抽筋了似的嘖嘖兩聲:“想不到啊,你喜歡這型的,書都沒讀完吧,弄起來不會有罪惡感嗎?” 商行箴就知道程慕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趁著把時聆支開,他索性攤開了說:“他是齊家的小兒子?!?/br> “私生子”這仨字聽著不光彩,雖然這是既定事實,他還是別扭地不想讓時聆被困囿于這個招人議論的身份中。 但顯然程慕朝關(guān)注點有所偏差:“齊家?你從哪把人拐來的?他們家不管?” 這個位置較偏,背后又以隔斷阻擋,場中人聲鼎沸,商行箴不怕隔墻有耳:“他沒回家那么多天,你看齊家的人有動靜了嗎?” “cao,”程慕朝穿著西裝噴臟,“什么叫沒回家那么多天?他現(xiàn)在住哪?” 商行箴刮了刮眉心:“……我家。” 信息量太大,程慕朝花了兩秒鐘提取了下關(guān)鍵點:“你他媽不是恨不得弄死齊家的人嗎,現(xiàn)在對著這小孩兒怎么吃得下嘴的,不惡心?” 又是小孩兒,仿佛誰都在不經(jīng)意地提醒著年齡差距,商行箴不勝其煩:“你能不能搞清楚重點,我對他不來電,但他是齊家的,我留著他或許能有點用處?!?/br> 程慕朝問:“什么用處?” 商行箴道:“還沒想好?!?/br> “那你今天帶他來是想干嘛?” “不是你說的讓我?guī)Ыo你過過眼?” “我沒讓你做戲做全套啊,還勾細腰牽小手,咱倆上刀山下火海的交情都沒這么甜蜜蜜?!背棠匠玫炔坏角匦貋?,戳走一塊牛板腱送嘴里,“商行箴,你真?zhèn)ゴ?。?/br> 話題扯沒邊了,商行箴唯恐時聆拿完喝的回來他們還沒進入正題,干脆托出把人帶來冷餐會的緣由:“齊晟今天也在受邀名單里,你知道吧?” 程慕朝微愣:“我還真不知道,這么無聊的場合,要不是你答應(yīng)過來,我還不如跟秦玄去看個電影?!?/br> 商行箴透過隔斷的鏤空花紋看向外面,大廳里影影綽綽,他尋不見時聆的身影。 他回過頭,說:“我賭一把,今天齊晟是齊文朗親自到場,他剛上位,最需要這種商務(wù)交際場穩(wěn)固名聲。我就想看看,時聆見了齊文朗是什么反應(yīng),是端著笑臉不共戴天,還是裝著不熟休戚與共?!?/br> 就怕時聆在他面前裝得純良,到頭來他養(yǎng)的是一頭小白眼狼。 才過八點,受邀企業(yè)差不多到齊了,宴會廳酒香搖漾,衣香鬢影填滿各個角落,自助餐臺的餐食酒水已經(jīng)在上第二輪。 時聆穿著那一身,沒有領(lǐng)結(jié)領(lǐng)帶,沒有多余配飾,不像來交際的企業(yè)代表,更像哪家不諳世事的小少爺。 場子太大,時聆晃了一圈,自知商行箴不是真的關(guān)心他渴不渴,而是故意支開他談些不能讓他聽見的。 嘗過杏仁泡芙,賞完小提琴手拉奏的《奇異恩典》,又倚著露臺的護欄吹了會兒風(fēng),時聆覺得回避的時間差不多了,返身準備回去。 剛扭過臉,他迎面撞見兩個遠離宴會廳走向露臺的人,其中一個容貌俊逸,身穿風(fēng)流的細閃西裝,可不就是坐上他爸的位置搖身變成齊晟新董事的齊文朗! 時聆當機立斷轉(zhuǎn)了回去,借著露臺偏暗的燈光躲進身旁這根花架羅馬柱的陰影中。 露臺寬敞,錯落著不少沙發(fā)圓桌,一大半都被看對眼的男女占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