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箴拿下煙：“媽，勸你少給盜版公眾號充錢看無腦小說。”

    荊漫輕嗤：“我就不信你沒跟你哥說，行知在天之靈，今晚就托夢偷偷告訴我。”

    天寒地凍，母親終歸是體諒孩子的，荊漫催促商行箴趁路上有來往行車陪伴早點回家。

    臨走，商行箴把她送到樓下：“跟老爸說一聲，除夕我再過來陪他拼樂高?！?/br>
    待樓層顯示器停在相應(yīng)數(shù)字，確保荊漫到家門了，商行箴才獨自取車離開，路遇紅燈剎車，手機(jī)響起兩聲來信提示音，商行箴打開，荊漫給他發(fā)來兩條消息——

    “對女孩兒不來電，男孩兒也行?！?/br>
    “還有，我只給正版充錢?！?/br>
    商行箴盯著這兩行字，屏幕暗下去映出他陷入沉思的臉，他又摸著側(cè)鍵把屏幕摁亮。

    后方響起不耐的鳴笛，商行箴方覺交通燈跳轉(zhuǎn)，他將手機(jī)放回去，機(jī)身和儀表臺碰撞出悶響，將他將要問出來的話擊了回去，只有他自己給出答案。

    男孩兒行，那齊家的小兒子行不行？

    車子朝前路加速駛?cè)?，那根被叼得微潮的香煙總算被商行箴點燃，車窗降下半扇散味兒，于是晚風(fēng)也得以竊聽到了答案。

    三天假期眨眼而過，后來的兩個周末，時聆不是悶在房間里寫作業(yè)就是抱著小提琴跑到賦月山莊的景觀河岸上練習(xí)曲子，即將校考，他在家老是沒法靜心，室外雖冷，可地方開闊，他望著結(jié)了薄薄冰層的河面反而心情舒暢。

    程思韻給他加了課時，但最近幾節(jié)都是在她家上，在她監(jiān)督著線上報考完的那節(jié)課結(jié)束，程思韻跟彈吉他似的撥了撥小提琴的弦，還給他時有些愛不釋手：“回饋敏銳，發(fā)音密度高，重點是適合你，這把琴行箴挑得真好。”

    老師說的這些時聆當(dāng)然深有體會，可也有困惑：“他對小提琴一竅不通，連帕格尼尼隨想曲有多少首都不知道?！?/br>
    “演奏者條件不夠，再好的琴放在他手中也是枉然。行箴挑這把琴在一定程度上肯定是依據(jù)價格、材料和做工而做出的判斷，可如果不夠在意你，他不會第一次就挑得出適合你的琴?！?/br>
    伯曼貓走過來輕撓程思韻的褲腳，她彎身將它抱起，她的貓最近生病了，總是來討安撫，年關(guān)多出來的幾節(jié)課是她特意壓縮時間騰出來的：“時聆，你知道么，是行箴找我給你加課時的，他說你這些天好像很焦慮。”

    從程思韻家出來，時聆沿著景觀河慢慢地走，到他平時練琴的站位處一頓，看著景觀景觀河畔裹著小毛衣的灰色小羊有些精神錯亂：楊納瑞怎么跑出來了？

    空氣中煙味清淡，商行箴從左前方的樹后走出來：“它跟你一樣，聞到煙味兒就跑得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br>
    今天是周日，時聆記得午后寫完作業(yè)出門的時候商行箴就已經(jīng)不在家里了：“孟叔不是說你出去了嗎？”

    商行箴走遠(yuǎn)幾步把煙碾熄在歷史煙蒂柱上，又走回來和時聆并肩：“約了人，一會兒就談完了?！?/br>
    時聆一招手，小羊就跟上了：“你最近總是約人?！?/br>
    商行箴側(cè)目輕瞥時聆的神情：“就約個飯或是下午茶，隨便聊兩句。”

    正以為時聆會追問約在哪對方姓甚名誰他倆的關(guān)系又親密到哪個地步，結(jié)果時聆淡淡道：“我知道，孟叔說你去跑關(guān)系了。”

    做房地產(chǎn)這行，項目的開發(fā)全流程離不開與各個相關(guān)部門的溝通，年關(guān)職位調(diào)動，重新建立關(guān)系在所難免。

    關(guān)于這些時聆沒興趣了解，商行箴也知道說出來時聆大概不會對他的疲憊感同身受，但他就是抑制不住想念時聆在錦竹軒外面等他的那個雨夜，一把擋雨的在他頭頂撐開，他背上一個潮濕的少年。

    不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么差錯，明明新舊年之交才一起度過，結(jié)果在此之后的半個多月，時聆陷進(jìn)了一個他所陌生的疏離狀態(tài)里。

    但不會完全一句話都不主動提，像現(xiàn)在話題冷卻，時聆指著在他們腿邊竄來竄去的小羊，問：“你回來之后特意把它牽出來散步嗎？”

    誰大冷天出來散步，商行箴說：“剛才沿河那條路是去你程老師家的必經(jīng)之路?！?/br>
    時聆進(jìn)一步猜測：“老師的小貓最近有點打蔫兒，你想讓楊納瑞過去開導(dǎo)一下它？”

    “到底是誰打蔫兒？”商行箴樁樁細(xì)數(shù)，“這些天哪怕再忙，我也踩點下班，讓老周先接上我再去你校門口等你放學(xué)，你倒好，隔遠(yuǎn)看見車子非但不跑來，還慢悠悠一路踩著枯枝玩兒?！?/br>
    時聆為自己辯駁：“雪天跑太快會摔倒?！?/br>
    “好，這姑且不算。”商行箴搬出別的，“你說喜歡看我的車燈把雪松照亮的樣子，我應(yīng)酬不到十點就回家，結(jié)果你早早熄燈，門也反鎖，連句晚安都懶得給?！?/br>
    這還不止，商行箴緊接著道：“還有，你多久沒在家里練琴了？冰天雪地跑來這破河邊，害孟叔打理花園犯瞌睡，害我在西邊視野最好的房間也只能眺望一個背影，連你拉奏尼格帕帕第幾首都不知情。”

    時聆糾錯：“是帕格尼尼！”

    兩人少有這樣閑庭信步回家的時候，快要望見別墅的雕花鐵門了，商行箴慢下腳步：“我不懂音樂，在意一個逝世那么久的小提琴家干嘛，還不如在意別的?！?/br>
    不懂音樂的人卻為他千挑萬選出一把與他契合度極高的琴，仿佛連他觸弦和運弓的角度都刻印于心，時聆屢次在腦中將倚靠在門邊旁觀他拉琴的商行箴與夏巖口中冷血砍下別人右掌的商行箴重疊又割裂，既然后者他未曾親眼目睹，那能不能暫時當(dāng)作未存在過？

    獵獵寒風(fēng)催來了深冬的暮色，太陽隱匿的天空很黯淡，時聆在高大的門柱下停步，一旋身靠在墻上：“在意別的什么？”

    腳步聲一同消失，商行箴垂首，他清楚門柱上的燈球還有十分鐘才自動點亮，所以眼下妄自取了時聆的零星眸光作他的燈：“在意你幾點回家?！?/br>
    時聆眼皮一涼，繼而是鼻尖、臉龐，他看著商行箴黑色大衣的雙肩處點了白，說：“又下雪了?！?/br>
    楊納瑞玩心雖大，但在溫室里嬌寵慣了，怕冷，蜷起四肢貼著時聆的小腿趴下。

    商行箴把手探進(jìn)大衣口袋，掏出一雙針織手套：“回來時經(jīng)過商場，我買了這個。”

    時聆兩手在口袋里握拳：“戴這個拉不了琴?！?/br>
    “但是能在下雪時把你哄回家，”商行箴抻著手套的袖口，“伸手?！?/br>
    時聆看看這雙簇新的手套，又抬臉看看商行箴的眼睛，盡管哪一方都并未藏有利器，可他還是不想淪為被動的那一方。

    手從口袋里伸出，卻沒有伸進(jìn)商行箴送上前的溫暖里，時聆驟然攥住商行箴的領(lǐng)帶：“叔叔，你最近好愛抽煙，真正打蔫兒的不是你嗎？”

    他沒撼動對方半分，于是自己往前走一步，將一雙冰冷的手從商行箴的領(lǐng)帶上松開，蹭過大衣底下被兩層衣物包裹的腰身，在商行箴身后扣合：“我不要手套，能不能送我一條領(lǐng)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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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得，什么時候才能寫叔叔教聆兒打手槍！不讓寫談感情那讓不讓寫沒有感情地打手槍??！

    感謝：此間里的1個魚糧，松落雨天的1個魚糧，企鵝煎蛋的1個魚糧，新新s的2個魚糧，青花魚_jcjv3f2zaxj的1個魚糧，青花魚4a14hnie5fx的1個魚糧?。?！

    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海星星！??！

    第51章 哪里丟人

    月色躲懶，在這個雪夜慳吝于投一束光，陡地，墻柱上的燈球亮起，彼此面目又變得清晰可見。

    時聆在商行箴腰后捂暖了一雙手，手背蹭著大衣內(nèi)側(cè)的薄絨，舍不得抽出來了：“叔叔給不給？”

    商行箴問：“要領(lǐng)帶干什么？”

    時聆說：“高三成人禮要用?！?/br>
    商行箴不顧磚墻冷硬，手掌撐在上面企圖讓燥熱的身子降溫：“要新的還是我的？”

    時聆的索取總是適可而止：“都行。”

    商行箴擅自為他做了決定：“等下去我的衣帽間挑一條?！?/br>
    蜷縮腿邊的楊納瑞冷得受不了了，站起來咬住商行箴的衣角輕拽，剛好庭院響起孟管家與別的傭人的說話聲，于是時聆將溫暖的一雙手藏入口袋，商行箴收回在墻柱上撐得濕涼的手理了下衣擺，兩人若無其事地趕著楊納瑞回了屋。

    沒到飯點，時聆打算先上樓換個睡衣，到拐角處剎住，趴在樓梯扶手朝客廳喊：“叔叔，哪條領(lǐng)帶都可以嗎？”

    彼此間連日來的隔閡如雪消融，商行箴抱住欲往樓上追的小羊，不假思索道：“可以?！?/br>
    楊納瑞在他懷里吱哇亂叫，商行箴一向不愛逗它，將兩只手套一左一右分別套到它耳朵上，朝它后頸一拍：“不許耷拉耳朵，去，把手套給他送上去?！?/br>
    二樓近梯口的房門只掩著縫，時聆顧自進(jìn)去，站領(lǐng)帶柜前掃視一番，拿下一條深藍(lán)暗紋領(lǐng)帶，商行箴在跨年夜用它綁過他。

    揣上領(lǐng)帶回自己屋，時聆看見楊納瑞站在當(dāng)間四下張望，他拿下它耳朵上的手套，表揚般捏捏它的小角，悄悄抱怨：“他怎么連你也欺負(fù)?！?/br>
    這么聽話的小羊，時聆才舍不得拿它做實驗，將領(lǐng)帶往床柱上繞兩圈，按著記憶中的捆綁步驟打了個結(jié)，用力扯了扯多出來的那一段，還真沒扯松。

    實結(jié)解開，重磅真絲面料不易留下褶痕，時聆卷好領(lǐng)帶歸入床頭抽屜，那雙手套則放進(jìn)了書包，放學(xué)可以戴上。

    脫下厚重的棉服，換上輕便的睡衣，時聆擦了擦琴盒被雪融后弄濕的痕跡，抽出琴弓，拿起小提琴。

    整層二樓十多個房間，除了他和商行箴的，時聆未曾往其它房間串過門，此時夾上曲譜，突然想看看西邊的房間能觀賞到哪般好景。

    偏小的一個起居室，時聆沒開頂燈，放下譜架，只用閱讀燈的一豆光鋪亮整面曲譜。

    起居室沒有露臺，不算有特色的一扇窗，窗臺上置著只球形的浮雕煙灰缸，雖然細(xì)心的孟管家已經(jīng)把煙灰清理干凈，但時聆還是能以想象力描繪商行箴立在繚繞煙霧中從窗縫遠(yuǎn)眺河畔的畫面。

    帕格尼尼曲譜翻開，時聆架起小提琴，琴弓觸弦，他側(cè)首拉響婉轉(zhuǎn)凄切的第三隨想曲，不經(jīng)意抬眼時，從窗玻璃瞥見身后靜立于門邊光暗交界處的一抹影。

    今年春節(jié)在一月末，高三時間緊湊，學(xué)校只給準(zhǔn)高考生放十天的假，作業(yè)倒是布置了正常一個月的量，按張覺的話來說，就是“拉個屎哪怕忘帶手紙也絕不忘了帶個卷子”。

    陳敢心將幾張生物卷另外放，煞有介事道：“簡單的留到走親戚的時候做，再吵也干擾不了我。”

    有人仗著學(xué)習(xí)天賦高而有恃無恐，夏攬把作業(yè)胡塞一通，書包脹得像個臨產(chǎn)孕婦，他拽上拉鏈，跑到時聆身旁用膝蓋撞了下他的臀部。

    好友間挺常見的親密行為，時聆卻自從跟商行箴第一次同床被掐過屁股蛋子就敏感至極，側(cè)身躲過夏攬的再一次攻擊：“干嘛？”

    “除夕倒數(shù)去？”夏攬眼尖，指著時聆提前做的綜合選擇題，“錯了，這題選a。”

    時聆沒劃掉，拿鉛筆做個標(biāo)記：“元旦那天沒玩兒夠？”

    “那天你不是缺席了嘛，而且往年不也……”夏攬想到什么，往年時聆跨完年是直接去張覺家睡的，“對了，你今年就留在叔叔這邊了吧？”

    時聆還沒細(xì)想過這個問題，元旦那晚商行箴回了爸媽那邊，他理所當(dāng)然認(rèn)為正月春節(jié)商行箴更會回去待幾天，如果家里的傭人放假，他正好獨自看守整幢別墅。

    現(xiàn)在被夏攬這樣問起，他才恍然糾結(jié)起細(xì)節(jié)，以商行箴的身份，過年時難保會有不少人上門拜訪寒暄，到時該如何解釋他的存在？

    厚厚一沓作業(yè)卷沒撥亂他的心緒，反而這個問題讓他費了腦筋，時聆遲疑道：“可能去我媽那里住幾天吧，反正齊家的人現(xiàn)在左右不了我?！?/br>
    話是這么說，他始終對上次從金地灣回來后發(fā)生的事心存芥蒂，即使商行箴曾答應(yīng)他不查他保留的隱私，他目前依舊選擇隱瞞自己最在乎的這層家庭信息。

    安心和信任從來不能混為一談，他從商行箴身上得到前者，卻不敢把后者交予對方。

    與高三學(xué)生同在臘月廿九放假的還有繪商全體上下的員工，商行箴下午約住建局的人在茶藝館聊了倆鐘頭，回公司后放周十五提前下班，他收拾好東西給辦公室落鎖，提了車親自去景嶠中學(xué)接時聆。

    嶠中門口烏泱泱一片，商行箴的車叫得有點兇，道上的人側(cè)目的同時不自覺地避讓三分，畢竟看得出刮花了要賠不少。

    商行箴尋了個能瞧見校道又方便調(diào)頭的位置停下，老遠(yuǎn)看見時聆，他久違地叭叭兩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故意招搖。

    時聆下意識朝校門張望，沒瞧見冰川藍(lán)攬勝或沉黑庫里南便當(dāng)自己幻聽，結(jié)果夏攬搡他后背：“你叔叔接你。”

    “不是他?！睍r聆拽張覺的手，“給我薯片。”

    從教學(xué)樓下來張覺喂時聆吃了小半包，時聆怕弄臟手，全程讓他代勞，這會兒他夾著塊薯片支棱著手不敢喂：“你自己來?！?/br>
    “臟了手拿你衣服當(dāng)抹布??？”時聆瞅準(zhǔn)時機(jī)，扣住張覺的手腕銜下薯片，“知足了。”

    夏攬又搡他：“不是，那車真是你叔叔的，我還坐車頭拍過照片。”

    薯片在齒間咔嚓脆響，時聆愣了愣，松開張覺的手，加快步調(diào)朝校門外走去。

    外觀激進(jìn)的蘭博大牛太惹眼，時聆卸下書包鉆進(jìn)去，因不習(xí)慣過低的底盤而近乎是跌坐在副駕：“好丟人，快走?！?/br>
    商行箴沒這個自覺，搭著方向盤等他系安全帶：“哪里丟人？”

    時聆說：“經(jīng)過的都往這邊瞧，快走?！?/br>
    商行箴笑著打轉(zhuǎn)方向盤調(diào)頭：“不是你說我總愛開平時那臺？今天換個別的，你還不高興上了。”

    這一輛的車窗倒是挺好趴，時聆沖走出校門的好友搖搖手，誰知那幾人拐個彎就朝小賣部跑了，壓根不知道鍍膜車窗后的他做了什么動作，時聆泄氣地靠回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