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 第61節(jié)
“你讓周哥回去,我不出門?!睍r聆趴在露臺欄桿上看著庭院外的車,“他都在別墅外面呆兩天了,你這老板當?shù)梦疵馓溲??!?/br> 商行箴在電話里輕笑:“我為誰啊?!?/br> “你就愛剝削人的意志力?!睍r聆說,“去年夏天那么熱,你讓我在繪商樓下等你那么久,現(xiàn)在也讓周哥干等,叔叔你不是人?!?/br> 商行箴欣然接受指責:“行行,我讓他回去好吧,反正齊文朗這幾天估計也沒空跑來找你麻煩。” 時聆還以為那天把齊文朗磕成腦震蕩了還在醫(yī)院接受治療,商行箴那邊傳來點擊鼠標的聲音,說:“我給你發(fā)了份文件,你感興趣就點開看看,不懂問我。” 掛線后時聆打開商行箴發(fā)過來的文件,是一份股權出讓的電子版合同。 齊晟同時欠著程信小貸與多方銀行的貸款,并且還貸期限都在八月上旬。 程信小貸和項易水方對齊文朗步步緊逼,這份合同就是齊文朗迫不得已下的權宜之計,將齊晟企業(yè)名下產(chǎn)業(yè)園區(qū)73%的股權進行打折出讓,以抵消程信小貸和項易水的債務。 合同上顯示三方都已簽字畫押,時聆問:“程信是想拿園區(qū)的股權來控制整個齊晟嗎?” “錯,”商行箴語音回復,“齊晟的園區(qū)不止這一個,我和慕朝的野心也不止這點。過幾天你留意一下財經(jīng)新聞,自然就能找到答案了?!?/br> 時聆撥弄著絲帶,說:“我上哪去獲取具體資訊啊,你就不能直接發(fā)在朋友圈么?!?/br> 商行箴道:“那整個生意圈都知道我對齊晟不安好心了?!?/br> 時聆小聲道:“那你設置成僅我可見?!?/br> 商行箴很拘小節(jié):“你得給我點贊?!?/br> 放下手機,時聆剪下一段絲帶,捆在盒子上綁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鑒于周四要回去跟家人吃晚飯,商行箴前一晚自覺留在公司加班,拎著宵夜回家時正好看見孟管家在客廳給楊納瑞搓耳朵。 商行箴換下鞋子,問:“時聆睡了?” “沒呢,大晚上還在練琴,我聽著拉挺好的,他還不滿意,關著門跟自己生悶氣來著。”孟管家把楊納瑞哄睡著,自己也打了個呵欠,抬頭瞧見商行箴手里拎的袋子,“我看他可能就是餓了,填個肚子就好了?!?/br> 商行箴有的是東西給時聆填肚子,他拎著公司樓下打包的杏仁豆腐上樓,敲開時聆房門,果然如孟管家所說,小提琴就隨意擱置在琴架上,琴弓扔在桌角還沒收起來。 大概是累了,時聆正伏在桌面對著張小卡片翻來覆去地看,察覺他進來,忙把卡片塞進抽屜里。 “看什么?”商行箴放下袋子。 時聆馬上撲過來:“給我?guī)裁春贸缘???/br> 商行箴伸手攔下時聆:“先回答問題。” “就去年生日你送我的卡片,”時聆重新拉開抽屜將卡片拿出來,“我琢磨你當時想寫什么呢?!?/br> 是被劃掉的“to my”,商行箴垂眼看看,他這廂寫個卡片思忖半天會不會太直白,那廂張覺就給時聆送安全套,現(xiàn)在的小孩兒不容小覷。 “你想聽my child,還是my love?”商行箴將卡片放回去,“沒事琢磨這個干什么?!?/br> 時聆背靠在桌沿上:“沒事不能琢磨跟你有關的事情嗎?” 商行箴從抽屜抽回手,連帶掏出了那盒拆開的四維空間:“怎么不琢磨一下今晚允許我用多少?” 每次做完時聆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勢睡覺,趴著胸前刺痛,仰面朝上屁股疼,他往旁邊一閃,笑道:“我洗完澡就吃宵夜去!” 時聆抱著換洗的衣服鉆浴室去了,商行箴推上抽屜,解開袋口將塑料盒端出來。 桌上時聆的手機亮起了屏幕,商行箴瞥一眼,是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這么晚誰打電話過來,商行箴眉宇微攢,拿過手機在接通與掛斷之間做了番較量。 -------------------- 寶寶們新年快樂呀!得在叔叔的生日玩點不一樣的! 感謝:墨曉的1個魚糧,企鵝煎蛋的1個魚糧,渡千帆的1個魚糧,nomino的1個魚糧,serenag的1個貓薄荷!??! 感謝大家的收藏評論海星星 第76章 滾出去吧 舉棋不定間,電話自動掛斷了。 估計是誰撥錯了號,商行箴正要把手機放回去,陡地,剛熄滅的屏幕再次亮起,沒有振動沒有響鈴,商行箴卻感覺手掌的神經(jīng)被刺激了一下。 還是同一串號碼,這次商行箴沒再遲疑,果斷地接起來電,還沒說話,對面就傳來熟悉的嗓音:“時聆,你就幫幫你哥吧!” 商行箴眉梢微抬,沖浴室掃了一眼,摸出自己的手機翻找通訊錄,果然備注為“齊文朗”的號碼與他現(xiàn)在接通的這個完全一致。 沒得到回應,齊文朗繼續(xù)訴苦:“時聆,你在商董那邊其實很好下手的,你給哥匯點資金過來,等齊晟的困境解決,哥馬上接你回家——給你買房子好不好?你考到哪個學校了,就買那附近的怎樣?” 商行箴只管抱臂聽戲,齊家上下的房產(chǎn)都拿去抵押了,何來心思添置房子? 發(fā)覺無法動搖人心,齊文朗低聲哄慰:“你生我的氣,哥給你道歉好嗎?前天你把我撂倒,純粹是礙于商董在遠處看著,對吧?我們就像以前那樣打配合不是挺好么,你向著個外人,人家遲早會把你害了的,傻弟弟?!?/br> 商行箴面色一沉:“苦水倒夠了?” 對面呼吸一滯:“你是……商董?” “誰害誰還說不準吧,齊董?”商行箴嘲弄道,“齊晟不是還蒸蒸日上么,有空多管管公司瑣事,時聆在我這里,用不著你來cao心。” 未等對方回話,商行箴按下掛斷,手機回歸鎖屏界面,他托著機身,為齊文朗無意中提到的一句“打配合”遲遲沒回過神。 秦玄曾經(jīng)的提醒偶然浮上心頭,浴室里稀里嘩啦的水聲砸得商行箴意亂,他心煩地搓了搓屏幕,沒成想時聆壓根沒設密碼,鎖屏直接被滑開了。 相比他手機桌面一味的商務軟件,時聆的顯然豐富得多,音樂、游戲、學習和閱讀細分類別,壁紙是舉著小提琴的卡通小羊。 屏幕頂端彈出系統(tǒng)升級提醒,商行箴習慣性下拉狀態(tài)欄想要刪除,通知下方的未讀短信卻意外抓了他的眼球。 二十分鐘前來自齊文朗的短信,很簡潔的三個字——接電話。 商行箴合理猜測,既然齊文朗能跑來賦月山莊找人,此前斷然被拒接過不止一回,為印證猜想,他戳開短信往上翻,然而只翻了一條,他的指頭就重重按在屏幕上。 粗俗詞匯與嚴肅口吻摻雜,是時聆與齊文朗交流的方式。 時間和事件進度逐一吻合,他在擔心打擾時聆睡眠,為時聆關燈后對方卻在和齊文朗發(fā)短信;他事無巨細帶時聆了解計劃內容,實際上時聆如指諸掌,只是在他面前裝傻。 那樣明顯的漏洞,程慕朝讓他提防,秦玄叫他留心,他分明也有過懷疑,偏生要蒙蔽自己的雙眼,因為愛與仇恨相悖,他不愿把時聆歸于后者。 一團氣焰在胸腔內聚積膨脹,商行箴企圖在字里行間找到時聆與他同營的證明,可除了時聆煽風點火把齊文朗往坑里拽的事實,時聆對他的諷刺也字字言明。 他以為自己cao縱全局,原來從始至終,時聆才是那個最清醒的旁觀者。 喉間仿佛藏著顆將將燃爆的彈藥,每一次的呼吸都格外痛苦,商行箴攥緊手機,指關節(jié)抵住桌面,聽水聲驟停,聽門鎖輕旋,他在生意場上運籌帷幄,卻對下一秒要發(fā)生的事毫無把握,甚至產(chǎn)生了規(guī)避心理。 隔墻內晃出人影,時聆穿著一身清新的沐浴露香出來,脖子上還掛著米白色的毛巾,顏色和他們第一張合照里時聆穿的那件毛衣一模一樣。 “你要監(jiān)督我吃宵夜嗎?”來不及揪下毛巾,時聆直奔那碗杏仁豆腐而去,手還沒碰上勺子,他看見商行箴手中沒熄屏的手機。 短信界面很好辨認,時聆身形一僵,伸向塑料碗的手緩緩收回。 手機扔上桌面鏘出的悶響仿佛在宣判,商行箴面目森寒:“短信,什么意思?” 時聆直直佇立在明燈下,毫無保留地被商行箴看透了本質:“你都看到了。” 兩人不是沒有過爭執(zhí)的。 商行箴猶記得自己每次對時聆泄憤完就會哄,當然時聆不會哄不好,只是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親近他。 在時聆身上,傷疤是很難愈合的。 商行箴不想這樣,他竭力保持心平氣和,指著桌上的手機,問:“我問你什么意思。” 發(fā)梢的水珠滲入脖子,時聆莫名感覺心尖寒顫,他抓著垂在胸前的毛巾兩端制止雙手顫意,抬頭無畏地看向商行箴:“就字面上的意思?!?/br> “你清不清楚你在干什么,時聆?”商行箴敲敲桌面,“你順應我的計劃誘導齊文朗往火坑里跳,你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這些事你瞞著我和他交涉有什么意義?” 時聆神色淡然:“觸到你底線了,是嗎?” 商行箴一忍再忍,終究沒克制住,厲聲責問:“在你面前,我何來底線一說?你再嬌氣,再任性,或者怯弱魯莽抱怨撒氣,我通通包容,你提的要求我全都答應,你跟我談什么底線?你到底在想什么?” 時聆撇過頭:“短信是之前發(fā)的,后來斷了,你可以看通話記錄,他打來的電話我全都掐了?!?/br> 從時聆的回答中商行箴尋不到對方解決矛盾的欲望,他上前一步抬手,在時聆偏頭要躲閃的前一秒掌住他的后頸讓人回頭看他:“那之前呢,又怎么解釋?” 時聆重新和商行箴對視,但沒往他掌心里蹭:“你也看到了,我本來就是帶著目的接近你,從殯儀館回來的那一程讓周十五在音樂機構門前停車,是為了給你突破口查到我,毫不抗拒接受搬進賦月山莊的建議,是為了了解你針對齊家的源頭?!?/br> 明亮的燈光倒映時聆眼中,商行箴卻好像看不懂他了:“所以之前牽我,抱我,求我陪你睡覺,全是逢場作戲?” 時聆的眼睫輕微地扇動了下:“之前是。” 商行箴的手驟然撤離,喉間的彈藥似乎在此刻引爆:“那我們現(xiàn)在又算什么?!” “現(xiàn)在你看透我了,我除了任性嬌氣,我還自私,永遠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時聆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你猜不到嗎,短信我后來決定不刪除,就是為了等你來發(fā)現(xiàn)啊?!?/br> 那個笑容如刀鋒扎進商行箴眼里,他的嗓音像繃緊的低音弦,稍有波動便聽出顫意:“時聆,就算你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會把你怎么樣?!?/br> “我知道,”時聆殘忍地剖開真相,“所以我只能等你來發(fā)現(xiàn),看看你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br> “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該掐死你還是干死你?”縱使明白自己情緒上頭,商行箴還是把他買給時聆的手機狠狠摔向地面,那顆海浪掛墜隨機身震蕩而彈了兩下,“時聆,你他媽有沒有心?你這樣做有何意義?!” “怎么沒意義?”時聆瞪著他,“商行箴,你以為我在你身邊就特別安心?你手段毒辣高明,今天能為我砍斷別人的手,明天就把我往水里拽,求不來你的十足縱容,你覺得我敢一輩子呆在你身邊?” 商行箴沉默半晌:“夏巖跟你說的?” 時聆反問:“怎么了,你想對付他?” 商行箴冷笑一聲:“時聆,你大可不必把我想得這么慘無人道,你不認同我的做法,直接說出來我改就行了,現(xiàn)在你做得這樣絕情,只會讓我質疑你對我的喜歡是真是假。” 時聆眼神凝滯,那一瞬只覺發(fā)梢滴落的水淌過了胸口,將整個心臟淹沒了。 商行箴終于明白為什么他總會錯覺時聆會消失。 認識之初,他們的關系本來就是不對等的,是利益與仇恨把他們牽扯,雙方尚缺乏一層信任,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面對彼此永遠做不到坦誠。 此時此刻商行箴只想討要一個答案,只要時聆說,他就信:“時聆,你現(xiàn)在還留在我身邊,到底是喜歡我,還是為了利用我?” 時聆垂眸看著地上的手機,不知道掛墜這次有沒有壞:“既然說出來會惹來質疑,重復千萬遍又有什么必要?” “許你質疑我,不許我質疑你,你可真雙標啊。”商行箴氣笑了,“你想要我在辦公室給你口,我口了;你想撿回以前在繪商門口丟失的面子,讓我背你走出去,眾目睽睽下我背了,寵你到這份兒上,你質疑我不夠縱容你?!?/br> 急火攻心,商行箴忽然對著地面踹起一腳,時聆的手機二度遭創(chuàng),貼著地板甩向了墻邊。 比那面白墻冷硬的是商行箴的語氣:“不想住了就滾出去吧?!?/br> 他拾步離開,直到走出門口也沒再回頭,沒多久,隔壁傳來摔門的巨響。 時聆機械地轉頭,目光從地面的手機挪到桌面的宵夜上,想起商行箴帶他去小商街玩。 喉頭發(fā)堵,時聆眼一閉,一行熱淚從眼尾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