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偏愛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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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沉煙的目光在水缸上停頓了一會兒。 姑姑有所察覺,正要說話,含星已經(jīng)微微變了臉色,說:“把這門海挪出去?!?/br> 姑姑雖然不明就里,但仍然殷勤地笑道:“待會兒內(nèi)務府把太監(jiān)們送來了,我就命他們把這東西挪走?!?/br> “不必了。”夏沉煙淡淡地說。 含星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但她忍耐片刻,并沒有多說。 一段時間之后,御膳房送來了膳食。姑姑告退,夏沉煙坐下用膳。又過了一會兒,內(nèi)務府送來了七個宮女和八個太監(jiān)。 太監(jiān)徐乘運,是懷著對夏沉煙的憎恨心情邁進來的。 他是一個田戶的兒子,家人無力繳納稅款,夏家用半升米買下了他們家的田地和全家人的自由,他從農(nóng)家子淪為奴仆。 一年前,陛下即位,他看著陛下高才卓識,帶領(lǐng)整個帝國扭轉(zhuǎn)頹勢、蒸蒸日上,于是他開始期待攢錢贖回自己的自由,他慶幸生在這樣一個英偉雄主的統(tǒng)治之下。 但他被夏家送入宮,不得不成為一個太監(jiān),還被命令輔佐夏家的女兒。 他的所有努力和愿景毀于一旦,被敲骨吸髓地為這些世家鋪路。他憎恨這些權(quán)貴,他要找到一個機會向權(quán)貴復仇。在這個深宮之中,殺掉一個妃嬪,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只要他小心一些,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推波助瀾。 他入了宮殿,低著頭,看見秋日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夏沉煙的裙擺上,勾勒出華美高貴的流光。 徐乘運認得這種布匹,這是昂貴的云光紗。民間歌謠稱,“一匹云光紗,千滴織娘淚。”這淚不是眼淚,而是血淚。 一匹云光紗,要耗盡一千個絹紗織娘三年的光陰。它價值多少升大米、多少塊田地、多少個普通老百姓一生的自由?最終卻只是被裁成一件衣裳,披在權(quán)貴身上,做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 徐乘運指尖都在顫抖。 夏沉煙吃完了午膳,淡聲說:“你們抬起頭,讓本宮看看?!?/br> 徐乘運隨眾人抬起頭,他的呼吸微微屏住,恍惚間如見到天邊最美的云霞。他的思緒全部停止,腦海中只殘留另一句歌謠——夏姬姿容冠天下。 “說一下你們各自的名字?!毕某翢熣f。 徐乘運回過神。他低下頭,等到眾人一一說完名字,才道:“奴才名叫徐乘運。” 他對自己剛才的恍惚感到厭惡,這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 “徐乘運……”夏沉煙緩慢念著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回憶,“你們用過午膳了嗎?” “回娘娘,奴才用過了?!毙斐诉\跟隨眾人回答。 “很好?!毕某翢熌盍宋鍌€名字,這其中包括徐乘運,“你們五個負責永寧宮的灑掃,沒有本宮的命令,不得進入正殿——現(xiàn)在就去吧?!?/br> 徐乘運怔住。 他預設(shè)過無數(shù)種可能遇到的情況,也預設(shè)了應對的方法。 然而,一個他預設(shè)的情況也沒有發(fā)生。夏沉煙沒有命令他辦什么陰暗的勾當,也沒有叫他表忠心,她給他安排了最邊緣的職務——灑掃,并要他立刻去做。而在此之前,她甚至確認他們用過了午膳。 驚錯中,他對上了夏沉煙的目光。 這是一道極其平靜的目光。在深宮之中,徐乘運見過許多雙寫滿欲望的眼睛,他只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看見過這樣的目光。 那是帝王。他曾經(jīng)有幸見過一次帝王,帝王也是這樣極其淺淡地看了他一眼,高貴平靜,如一汪深泉。 徐乘運開始感到自慚形穢。 他立刻唾棄自己,竟然在世家的女兒面前自慚形穢。 在這樣的復雜情緒中,他被帶了出去。他沒有反抗。 還剩下十一個人,夏沉煙一一給他們安排了職務。 到了下午,有幾個婕妤相約前來拜見夏沉煙。她們有意討好她,說道:“宮里發(fā)生了一件新鮮事?!?/br> “是什么新鮮事?”夏沉煙問。 內(nèi)務府正好遣人送來了葡萄,夏沉煙擺手讓他們放下,命含星給了賞銀。 婕妤們的視線在葡萄上略微停頓,笑道:“據(jù)說光華殿丟了東西,大總管命人追查。但妾身們得到消息,不是光華殿丟東西,而是有人在選秀的名冊上做了手腳?!?/br> 光華殿,正是選秀所用的宮殿。 “追查到了嗎?”夏沉煙問。 婕妤們說:“沒有,那幾個人跑了?,F(xiàn)在這個時辰,他們可能還沒有跑出都城,但大總管只是更換了一批守宮門的太監(jiān),并沒有繼續(xù)追查。” 大內(nèi)總管當然沒有放棄追查的權(quán)力,是陛下放棄了追查。 夏沉煙有些奇怪,面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笑道:“真是一個有趣的消息。這些葡萄,你們帶回去吃吧。” 幾個婕妤面露驚喜,相互之間推讓了一會兒,才各自帶著葡萄,告辭離開。 …… “陛下,這件事,不繼續(xù)往下查了嗎?”御書房中,大總管恭聲詢問。 “不必再查了?!标懬逍皖^批閱奏章。 他批閱奏章的速度很快,大多數(shù)奏章都是迅速閱過,只有少數(shù)的奏章,他會認真思索,寫下長長的批復。 許久之后,他按了按眉心,把朱筆擱在筆山上。 御書房中彌漫著墨香味,香爐中的龍涎香裊裊升起。兩種氣味悠長交織,構(gòu)成承載了他所有成長時光的香味。 他有些疲倦,目光往下滑,看見了御案上的名冊。 這是大總管整理的名冊,里面寫出了所有可能參與進修改選秀順序這件事的人。 他的視線在夏沉煙的名字上停頓。 少頃,他拿起這張名冊,遞給大總管。 秋日的陽光照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指尖上有一個薄繭,是常年握著朱筆留下的痕跡。 “拿去燒了?!彼卣f,“今后不必再提這件事?!?/br> 大總管微微愣了一下,應道:“是?!?/br> 他忍不住思索陛下反常的舉動,拿著名冊,去了御書房旁邊的耳房,把它塞進煮茶的小火爐中,看著它一點一點燒成灰燼。 燒掉了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罪證,也燒掉了這場無疾而終的追查。 第3章 偏愛 天色漸漸暗下來,御書房中燃起了燈。 燭火搖曳了兩下,大總管把燈罩拿開,挑了幾下燈芯。 躍動的燭光照在陸清玄的身上。他正在批閱奏章,握筆的手指修長清瘦。 他自小接受極為嚴苛的教育,即位以后,向來如此勤勉,有條不紊地推動改革,朝野上下,百廢俱興,顯示出百年來未有的勃勃生機。 他對每一個賢德的大臣以禮相待,唯一一次讓大總管感到意外的,便是今日,他不知為何,逗留在光華殿的選秀上,讓大臣們在御書房旁邊的偏殿,多等了半個多時辰。 想到這里,大總管道:“陛下,已經(jīng)戌時末了,可要去后宮歇息?” 陸清玄搖首,大總管不再多說,只是燃起一個新的燭臺,讓御書房顯得更明亮些。 許久之后,陸清玄批閱完最后一封奏折,擱下朱筆。 他的眉宇間略有倦意,舉止卻仍然莊重端正,衣冠絲毫不亂,優(yōu)雅如初。 “什么時辰了?”他問。 “陛下,已經(jīng)是亥時末了?!贝罂偣艿?。 “直接就寢吧?!标懬逍f。 大總管應是,提著燈籠,服侍陸清玄回到寢宮。 …… 第二日,各宮妃嬪本應去拜見太后,但太后說身體不適,不必前來,眾人也就沒有前往參拜。 含星打聽了一圈情況,對夏沉煙說:“陛下昨夜沒有召幸嬪妃?!?/br> 夏沉煙沒有太在意,她說:“我在家中就聽說,陛下極為勤政。他案牘勞形,恐怕來后宮的次數(shù)不會太多。” 含星應是,服侍著夏沉煙用了早膳。 上午,連綿多日的陰雨難得停了。夏沉煙靠在廊道的美人靠上曬太陽,對含星道:“你去藏書樓,借一張皇宮的輿圖過來?!?/br> 皇宮的輿圖,夏家也有,但夏沉煙沒有機會看太多。 含星應好,親自去辦這件事。 兩個時辰后,她通過重重盤問,拿著一卷輿圖回來。 徐乘運拿著掃把,正在打掃宮門。 他看見含星拿著一卷圖紙走過去。 他認出來,這是輿圖。 夏家三姑娘……為什么在進入皇宮的第二天,命令含星去借一張輿圖? …… 到了晚間,陸清玄結(jié)束今日的政務。 他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大總管溫聲道:“陛下,現(xiàn)在是戌時三刻?!?/br> 陸清玄說:“傳敬事房的人來?!?/br> 大總管應是,躬身退下。不一會兒,敬事房的太監(jiān)端著一個托盤上來,托盤中擺著十三塊綠頭牌。 陸清玄的視線從托盤中掃過,他伸出修長手指,幾乎沒怎么猶豫,就將寫著“嫻妃”的綠頭牌翻了過去。 大總管看得真切,他心中驀然回想起昨天那份被燒掉的名冊。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內(nèi)心有所明悟,卻不敢多說,只是示意敬事房的太監(jiān)去傳旨。 不一會兒,陸清玄沐浴更衣,擺駕永寧宮。 …… 永寧宮中,夏沉煙已經(jīng)接到旨意。她梳洗一番,隨后去宮門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