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映在他的側(cè)臉上，他的眉眼瑰麗動人，身上帶著剛剛沐浴過的香氣。

    她發(fā)現(xiàn)，他似乎換了一身衣裳。

    夏沉煙打算告辭回營帳。

    “頭還疼嗎？”陸清玄忽然問。

    “什么？”

    “聽說你昨夜宿醉。”

    夏沉煙頓了頓，“不疼了?！?/br>
    她意識到，恐怕這個問題，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準備說點什么，康王從遠方拍馬而至。

    他一手握韁繩，另一手提著一個籠子。

    籠子蓋著黑布，里面應(yīng)該是動物，看大小大概是貓。

    “陛下！”康王呼吸略微急促。

    馬蹄聲“嘚嘚”而近，他下了馬，朝兩人行禮：“見過陛下，見過嫻妃娘娘！”

    他認得這是嫻妃，因為他到處都找不到帝王，有人指點他，帝王可能來嫻妃這里了。

    他一來就找到了！

    “免禮?！标懬逍届o地說。

    康王露出一個微笑，把籠子上的黑布揭開。

    “陛下請看，這就是微臣為陛下找來的貓！”

    陸清玄正打算拒絕。

    但是，他注意到夏沉煙的目光，完全停在那個籠子上。

    籠子里是一只白貓，毛發(fā)順滑，眼睛是棕褐色的。

    陸清玄略微頓住，他問：“你喜歡這只貓嗎？”

    夏沉煙抬起眼眸。

    她的視線略帶懷疑，落在陸清玄身上。

    在這個剎那，她陡然明白，陸清玄的那句“你比她們更像一只貓”，居然不是隱喻。

    他竟然，真的養(yǎng)過這樣一只貓。

    第25章 偏愛

    籠子里的貓驀然窺見天光,“喵”了兩聲，在籠中不安地徘徊。

    晚霞橫臥天空，落日余暉傾灑大地。

    遼遠的橙黃色霞光，染在他身上。他安靜地回望她,俊美無儔,清和平允。

    “喜歡這只貓嗎？”他再次把問題問了一遍。

    嗓音平緩耐心,完全沒有重復(fù)問問題的不悅。

    夏沉煙說：“談不上喜歡,只是感覺很奇怪。”

    “哪里奇怪？”

    奇怪的是，她莫名覺得這只貓和自己有點像。

    完全是，莫名其妙的。

    人和貓怎么會相像？

    她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

    籠子里的貓望著她,“喵”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轉(zhuǎn)到另一邊,背對著她。

    陸清玄輕笑一聲，對康王說：“這只貓,朕留下了?！?/br>
    康王眉飛色舞,“多謝陛下賞臉！”

    “朕賜你一個綠地牡丹紋七寶瓶。”

    “不必賞賜！陛下愿意收這只貓，微臣已經(jīng)感覺到無上榮光！”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交代了一些貓的事宜，康王讓從人牽著馬，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得遠了，方才翻身上馬。

    他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從人問：“王爺,您已經(jīng)送出了貓，為何又不開心?！?/br>
    康王低著頭，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又猜錯了?！笨低跽f,“我以為陛下一看見那只貓，就立刻會接?！?/br>
    從人說：“陛下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br>
    康王：“不,我覺得是因為，他找到了更好的貓?！?/br>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因為嫻妃，陛下才接受這只貓。

    這是他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的送貓方式。

    ……

    陸清玄和夏沉煙回了營帳。

    宮女們給兩人上茶，陸清玄啜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你上回跟大總管說，想用那只白狐做一件大氅。”

    “是?！?/br>
    “朕問過了，做大氅需要用三只白狐皮做里子，外頭加上孔雀羽毛或是紗面?！?/br>
    “嗯?！?/br>
    “所以朕今日又獵了三只白狐，一共四只，第四只留待備用，以防織室弄壞了皮子?！?/br>
    夏沉煙望了他一會兒。

    他沒有回望，表情溫和平靜，靜靜地喝茶。

    他儀態(tài)端莊，品貌非凡，一舉一動皆可入畫。

    夏沉煙沒來由地覺得，他在等待夸獎。

    她說：“多謝陛下?！?/br>
    她沒有夸獎。

    陸清玄的修長手指托住茶盞，他安靜地喝了兩口茶，纖長眼睫微微下垂，在臉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兩人漫無邊際地聊了一會兒，陸清玄問她：“今天休息得怎么樣？”

    “還好。”

    “有沒有遇到什么趣事？”

    “沒有?！?/br>
    陸清玄慢慢搜羅想問的問題。

    仿佛他確實不在意她的夸獎。

    ……

    太醫(yī)院的王太醫(yī)，得到了給貓檢查的指令。

    送貓來的小太監(jiān)，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邊看王太醫(yī)忙活，一邊和他閑聊。

    他們本就有幾分交情，王太醫(yī)資歷淺，這個小太監(jiān)是少有的巴結(jié)過他幾次的人。

    太醫(yī)院的帳篷里散發(fā)著藥材的氣息，其中又混合一些香料味道。

    王太醫(yī)問：“這只貓是誰送來的？”

    “康王殿下?！?/br>
    “康王殿下為什么要給一只貓熏這么重的香？”王太醫(yī)抱怨，“他是把這只貓扔進香料堆里，泡了三個月嗎？”

    小太監(jiān)不明白這些達官貴人的想法。

    他說：“可能康王殿下覺得這樣更好吧?！?/br>
    王太醫(yī)搖頭，對小太監(jiān)說：“這種濃郁的香氣，一定要著重檢查，它受到龍涎香氣息的催發(fā)，就會形成劇毒斷腸紅?！?/br>
    他停了片刻，慨嘆道：“那個安濟坊的醫(yī)女真是不世奇才?！?/br>
    小太監(jiān)說道：“奇不奇才，奴才不知道，但是奴才聽說了一樁秘事?！?/br>
    “什么秘事？”

    “去年，北邊幾個城發(fā)了雪患，加上有官員貪污，陛下十分忙碌?！?/br>
    “我聽說過這件事。那批流民因為貪腐，一開始沒被安置好，發(fā)生了瘟疫，死了一些，幸好陛下及時下令，把他們隔離開，才沒有釀成大禍?！?/br>
    而且，他還聽同僚說，陛下是去西山行宮處理這些事的。

    當時陛下忙得焦頭爛額，竟然還有心思把御醫(yī)喚來，詢問嫻妃娘娘的腳傷。

    ——嫻妃娘娘當時腳踝扭了，陛下每隔幾天便會垂詢。

    小太監(jiān)說：“正是。陛下憐憫百姓，決定和安濟坊合作，開設(shè)藥局，給平民看病問診?！?/br>
    王太醫(yī)心中一動，動作略微慢下來。

    小太監(jiān)笑道：“到時候，陛下肯定要派醫(yī)官去的，那里油水說不定更足。”

    “這種藥局，收費肯定更低，油水怎么會更足？”

    小太監(jiān)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