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不會是打算故弄玄虛？」我問道。

    羅哥隨即搖頭說：「我覺得不太可能。能夠讓他脫罪的方法很多，為什么偏要選風(fēng)險跟技術(shù)性都這么高的做法呢？」

    「這么說也沒錯……」

    那么，他究竟是為了什么要做這些？

    我靠著墻面左思右想，還是遲遲想不出他應(yīng)該冒險做這些事的好理由。

    「唉……我不怎么擅長推理，就算能找到問題出在哪兒，也提不出適當(dāng)?shù)募僭O(shè)。」羅哥苦笑著說。

    「不，你提出我沒想過的問題，就已經(jīng)有幫到我了?！?/br>
    「那就好?！?/br>
    羅哥點點頭，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說：「對了，你可以再跟我多說一點那家保險公司的事情嗎？像是公司的名字，或者傳聞之類的。我總覺得他們很奇怪?！?/br>
    「這個當(dāng)然可以?！?/br>
    我揚起笑容，開始說起我得到的資訊。

    「那家公司叫做東銘人壽保險有限公司?！?/br>
    「東銘？」羅哥一瞬間睜大眼，但隨即又恢復(fù)正常，「那是哪兩個字？是東邊的東嗎？」

    「對，東邊的東，銘刻的銘。你有聽過嗎？」

    「沒有，我從沒在任何廣告上看過這家公司?！?/br>
    「我也沒有，所以就去看了他們的官網(wǎng)，但根本沒在更新，而且電子郵件跟電話也無法使用，就像倒閉了一樣?！?/br>
    「你說『就像』，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

    「沒錯，東銘并沒有倒閉?！刮尹c頭道，「只不過，它似乎不是一家保險公司。據(jù)當(dāng)?shù)鼐用竦恼f法，他們大部分人都懷疑那里是黑道的聚會所?！?/br>
    我將老爺爺告訴我的種種說給羅哥聽，包括總是有年輕人在晚上出入，還有他們總是穿黑或紅的襯衫，以及附近居民們的傳聞。

    羅哥聽得相當(dāng)認(rèn)真，表情始終很嚴(yán)肅。一等我說完，他便立刻開口：「既然這樣，那我覺得你最好別再接近那家公司。畢竟附近的人都說他們是黑道，搞不好事情真的是這樣，你要是不小心被盯上可就麻煩了?！?/br>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墒牵绻麄兏@起案件之間有所關(guān)聯(lián)，那勢必得想辦法調(diào)查才行。」

    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放掉任何一條線索，即使這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

    羅哥顯然對我的想法感到不滿，八成是不希望我為了查案冒險。

    「你是在意委託人吧？所以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br>
    「這樣說也沒錯，我確實不希望讓對方失望，而且都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要是隨便放棄線索結(jié)果錯過了真相，那也太可惜了?！?/br>
    羅哥看著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還是覺得那個委託人有點可疑?！?/br>
    「是因為他想調(diào)查兩年前的案件嗎？」

    「嗯，我在想他為什么不在結(jié)案之后就馬上找人調(diào)查，而是拖到現(xiàn)在才開始?！?/br>
    羅哥緊皺著眉頭，表情清楚透露出他的困惑。

    「也許他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警方能重啟調(diào)查，但卻落空了，所以才找上私家偵探。」

    我說著彷彿幫委託人找理由一樣的話，但實際上，我也對這個人起了一點疑心，只不過我在意的點跟羅哥不一樣。

    「說起委託人的話，我最在意的反而會是他寄來的信……」

    「電子郵件嗎？他在里面寫了些什么？」

    「不，內(nèi)容不是重點。應(yīng)該說內(nèi)容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刮移^說，「可是到目前為止，他的兩封郵件都是在凌晨零時零分的時候寄來的。」

    「凌晨零時零分……？」

    羅哥似乎不太懂我的意思，于是我打開手機(jī)里的郵件程式，找出委託人的信件遞給他看。

    「你看，這兩封信的寄件時間除了日期以外都是一樣的。」

    「……的確，感覺就像是刻意安排的?！?/br>
    「嗯……我也覺得有這種可能，不過也無法排除只是巧合的可能性?？傊?，這個時間對委託人來說是否具有特殊意義，目前還不清楚?！?/br>
    「難道說，這個時間對他而言很重要嗎？會不會是他得知這起案件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我老實地?fù)u頭承認(rèn)，「但也許，其原因就是他決心開始調(diào)查的理由?！?/br>
    時間這種東西，若用在犯罪現(xiàn)場大概就是被害者死亡時間和案發(fā)時間等等，然而，若用在想查案的人身上，那可能性就很多了。

    最初知道這起案件的時間、初次寄信給偵探事務(wù)所的時間、與被害者存在某種回憶的時間……，只要是對委託者本身意義非凡的時間，都可以成為其中一個選項，其數(shù)量相當(dāng)可觀，想從中找出正解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

    「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該從何查起，但我想我該多留心這點?！?/br>
    「嗯，搞不好知道了理由后，會有更多新發(fā)現(xiàn)。」羅哥也對我的看法表示同意。

    于是，我將這個疑問暫且放置一旁，打算在之后的調(diào)查行動中嘗試找出答案。

    比起零時零分的謎團(tuán)，現(xiàn)在還有另一件更讓我在意的事。

    「羅哥，我今天……今天回程的時候，感覺記憶好像斷片了?！?/br>
    「記憶斷片？」

    「對……應(yīng)該是吧?！?/br>
    我說得有點不確定，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狀況。

    「我只記得我想去看看東銘人壽的公司……之后再有記憶時，就是坐在回程的自強(qiáng)號上了。這中間發(fā)生過什么，我完全想不起來，就像失憶了一樣?！?/br>
    我試著承述當(dāng)時的情況，而羅哥聽完后什么也沒說，只是面色凝重地盤著手。

    好一會兒后，他終于開口：「東學(xué)，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累嗎……我自己是覺得還好？」

    不過，從接到委託之后我確實每天都在燒腦，時不時還會外出調(diào)查。如果跟我以前那種幾星期才有一個委託上門，平時幾乎都在家打滾的頹廢生活相比，最近確實可說是忙翻天了。

    「你只是因為難得接到大案子，心情太好才沒察覺吧？」羅哥露出既無奈又擔(dān)憂的表情，「你的記憶之所以發(fā)生斷片，搞不好是之前撞到頭的后遺癥，因為最近太累所以才誘發(fā)的。」

    他的推測跟我自己的簡直如出一轍，我一下子也說不出其他話來反駁，只好默默地移開視線。

    羅哥看著我嘆了口氣，然后說：「真是的……你要查案我沒意見，不如說我很支持，但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啊。要是因為太勉強(qiáng)自己而造成什么嚴(yán)重的后果，那也太不值得了吧？」

    「是啦，你說的也沒錯，可是……」

    「可是什么？」羅哥挑眉問。

    「……沒有?！刮易R相地低頭回答。

    雖然想耍帥說一句「為了找出真相，我鐘東學(xué)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過我知道這招對羅哥不可能有用，而且還會造成反效果——因為他現(xiàn)在顯然認(rèn)真得很。

    「沒有的話，那就快點把晚餐吃一吃，去洗澡睡覺吧。」

    「好的，老哥?！?/br>
    事已至此，我只好聽話地點點頭，拿起筷子跟他一起享用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