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宋 第264節(jié)
王元英撇撇嘴:“誰要固寵了,官家那樣的人物,我生些仰慕也是常事……” 她就饞官家身子,那真是少見的美男子,玉樹芝蘭不能及也,他只是遠遠看她一眼,那眸光就像是初雪消融,把她心都看得融化了。 “唉,你要真能嫁進去,也是你的本事,”薛氏惆悵道,“別的不說,你爹爹那能高興得一晚不睡,陳行舟和宗老能當場讓你爹當參知政事……” 王元英眨眨眼睛:“要不然,讓我也去當個女官,娘親,你看女兒我,能在官家身邊留用嗎?” “你有什么用?”薛氏大搖其頭,“文不如李易安,武不如梁紅玉,放你過去,擺著好看么?” 梁紅玉在遼東領的鄉(xiāng)軍抵抗掠劫,上過好幾次報紙,加上是想要為父抵罪,頗有木蘭之風,在大宋也有些名氣。 “我要是文如李易安,武如梁紅玉,您上輩子得積多大德啊!”王元英覺得老母親要求太高了,“我可以給官家尋開心啊,誰說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了,給他解悶,也是上好的用處啊,娘啊,您在太上皇后那說得上話,幫幫女兒唄?” 薛氏有些心動,但沒有答應,堅持這事得和她父親商量商量,不可能直接答應。 他們一家人上了馬車,王元英的弟弟悄悄問她,是不是真的想入宮。 王元英小聲道:“倒也不是,但若是成了女官,那就可以隨意出門行走了,天天在家里悶得慌,而且官家長得那么好看,多看看也不虧?!?/br> 她弟弟翻了個白眼:“官家最大的錯,就是把你們這些女子的心弄野了……哎,你怎么擰人啊,快松手快松手……” - 同一時間,來自蜀中的虞氏族人正在東京城虞府的側門等待。 很快,他們被接進府中休息,卻沒能見到當家人,因為府主虞祺已經(jīng)帶著妻兒去參加春浴日了。 來客之中,有幾個年輕人,有些好奇地環(huán)視著這偏廳的擺設。 窗戶都已經(jīng)換成了玻璃,桌上的茶水都是如今陛下喜歡的炒制清茶。 幾個年輕人忍不住低聲聊了起來。 他們是成都府虞氏老家的族人,去歲都過了鄉(xiāng)試,需要參加西南考區(qū)的“安撫制置司”的考試,到這里是為了在東京城求學——在這里能找到優(yōu)秀的老師,等學成之后,再去參加西南區(qū)的考試。 “聽說了么,前些日子,瀘州夷人獻上食鐵獸一對,希望成為土司,請求編戶齊民,讓夷人也參加科舉……” “哼,蠻夷之人,懂什么圣人文章,占不了咱們名額的。” “說到蠻夷之人,陛下親封的那位女土司,如今可真是風生水起,前些日子,她居然去了大理國,順著珠水打通了一條新商隊,大理國的商隊如今都不走南中巴蜀的商路了……” “是啊,天知道她是怎么說服那么多夷人部落?!?/br> “唉,如今大宋是人才輩出,那女土司年不過二十也就罷了,咱們那位族弟,也是厲害人物呢!” “聽說他如今才十九歲,參加了去歲的春闈,是陛下欽點的探花,且他在神霄院的院試中,也是當年的第一名,如今已經(jīng)入了講義司……” “也不一定是能力出眾,這位允文族弟從小就入了官家的眼,聽說官家常將他帶在身邊指點呢……” 年輕人的語氣里帶著nongnong的羨慕和一點點的忌妒。 “這些可學不來,不如去新軍選拔,若能選拔頭籌,也是一路青云??!” “哪那么容易,新軍選拔強者如云,咱們這小身板,上去挨得了幾拳?” 他們感慨了一會,又說起誰誰誰出海賺了多少錢,如果將來考不上,出海也不失為一個出路。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虞府管家招待了他們飯食。 每人一碗米飯自不必提,桌上還有兩道棕油炒的小菜,一碟咸菜,一壺葡萄酒,吃得人十分滿足。 酒飽飯足,聊天的內容便不再是為前程苦惱,年輕人們忍不住說起這些年的改變。 他們記得小時候,吃油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不到年節(jié)或者紅白喜事,是吃不到rou和油的。 如今有了玻璃,冬天讀書也不是那么困難了。 出門更方便了,蜀中有南下的大船,聽說夷陵知縣已經(jīng)在募集錢財,準備購買火粒,炸掉那江中阻止行船的巨石,這事如果能成,成都府的到江浙華亭的船,又會多上許多。 還有鹽,如今蜀中井鹽允許民間采集后,鹽價暴跌,許多蜀中人家都置了大壇,腌制泡菜,在寒冬時節(jié)也有菜蔬可食,還有人將吐蕃的大牦牛趕到成都府,用鹽腌制風干后,暢銷東京城。 若說什么最讓他們喜歡,那肯定就是出路了! 以前他們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讀書、科舉,如今,就算是科舉不成,也可以去行商,出海、從軍、去考神霄院等等。相比從前,出路多了,就算學習差了幾分,也不那么焦慮了。 若是上述出路都不喜歡,還可以去開墾荒地,朝廷已經(jīng)頒布了命令,凡是開荒出來的土地,都歸開墾者所有,有了土地,那還怕什么生活不易? 就算苦累,那也不過是頭幾年苦,土地熟了,便不那么累了。 “你們是否還記得,十二年前,還是荒宗當政呢?!庇腥擞浭碌脑?,笑著感慨道,“若還是荒宗在位,咱們還得給他交花石綱呢!” 花石綱一開始是禍害東南,但隨著時間延長,蜀中的竹木、珍獸也沒能逃掉,南中一帶為了拒絕征收竹木和珍獸,還反叛了數(shù)次,哪像現(xiàn)在,瀘州的夷人們主動捕捉珍獸,獻給朝廷。 “得虧是今上算無遺策啊,否則你我還得想想怎么表現(xiàn)德行呢!” 一群人大笑起來。 “既然是上巳節(jié),咱們也去水邊洗洗,聽說今上也要去汴河沐浴呢,咱們在水邊,也算沾沾福氣!” “有道理!” “我?guī)е殊n,再去沾陛下洗過的河水,豈不是雙倍福氣?” “有理,等會也讓我拜拜!” “小心一點,別讓人看到,皇鈔如今可難得了?!?/br> “放心吧!” - “阿嚏!” 河水邊,趙士程猛地打了個噴嚏,讓旁邊的老母親皺起眉頭:“可是受了風寒,那還是別洗了。” 三月初,天氣還帶著寒意,她可不想兒子因此大病一場。 “沒事,只是洗個手而已?!壁w士程在河邊伸手洗了洗手,算是完成一個儀式。 肯定是有誰又在拜他了! 回頭一定要嚴加排查,以前的舊鈔,統(tǒng)統(tǒng)要毀掉! 第359章 小小改進 過完節(jié)日, 趙士程又回到了忙碌的工作狀態(tài)。 西夏的局面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崩潰——金軍似明白自己不可能長久占據(jù)此地,幾乎是以一種刮地三尺的局面壓榨這片土地上的平民。 凡所不從者,金軍便開啟一波屠城模式, 如果是在漢家土地上, 這必然會激起劇烈反抗,但西夏的土地和人口規(guī)模實在太小,在幾波屠殺后, 西夏興慶府幾乎成為一片白地,權貴們對基層的控制幾乎被連根拔起。 金軍如今只占據(jù)著賀蘭山腳的耕作土地,西夏其它地方,都陷入了割據(jù)的模式。 這種情況下, 趙士程與婁室部能談的就很多了。 銀術可的要求自始至終, 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回歸故土, 只要大宋答應, 他愿意把西夏的土地都給大宋。 而東北的完顏宗干也要求大宋讓出通路,做為回報,他可以不再sao擾遼東耕作的土地,同時也愿意與大宋結締新的盟約。 不過趙士程并不著急, 只是讓使臣來回傳訊, 把時間拖下去。 畢竟時間是在他這一邊。 …… 西夏的戰(zhàn)事只是趙士程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趙士程如今全部心力,又回到治理大宋的路上。 他正在考慮取消橋頭稅。 大宋商稅有兩種, 一種是各種商鋪的營業(yè)稅,針對的是坐商, 還有一種稅, 針對的是行商, 這就是橋頭稅。 這個收起來就特別隨心所欲,因為大宋水利發(fā)達,大多的城市又都在水邊,凡是過橋的百姓,只要手里有東西,哪怕是一根針,過橋也得交稅——你不交稅,那這貨物他們是有權力沒收的。 這種行為,針對的是鄉(xiāng)下的副業(yè),比如一位農(nóng)婦辛苦攢了三十個雞蛋,想去集市上買掉換些鹽,那她在過橋時,便要至少交三個雞蛋做為稅收。 所以,趙士程希望取消橋頭稅,促進平民們經(jīng)營一些副業(yè),但這種行為,卻得到一大片的反對。 因為這種橋頭稅,是鄉(xiāng)下小吏們主要的收入來源,也是地方政府的小金庫,隨便取消了,必然引起動蕩。 趙士程于是看明白了,想要根治這種情況,那便要改革基層的吏治。 這件事情,從當上太子,他就在推行,這些年來有了一些效果,但不算太多。 自古以來,吏和官都有著嚴格的界限,各地小吏的職位,也大多是家庭世代傳承,不管是哪個小吏,在地方上必然都有一定的勢力。 趙士程如今已經(jīng)用考試、提拔等政策,更換了各地大約三分之一的吏員,但還有更多的吏員,他沒有妄動。 這些小吏,是國家的細小血管,政策一個不對,就會引起各種不適。 不過,也不是處理不了。 趙士程希望在取消過橋稅的同時,也給基層漲一漲工資,把不同吏員的薪水做為吏部的主要事務,讓他們隔一些年便進行調整。 而且取消也不能是一次性取消,和以前一樣,先在京畿路試行,找出并修補bug后,再推行到整個北方,再至南方。 他的第一步,就是要說服自家丞相。 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宗澤的好來,這位喜歡為民請命的參知政事,在他準備減免稅賦時,總是會費盡十二分的心力支持,而且他在基層十數(shù)年,南北的知縣都當過,在吏治上十分有發(fā)言權。 當然,這老頭也不會單打獨斗。 “不如將王洋提拔為吏部尚書,”宗澤一邊夸獎著同事,一邊將其拖入火坑,“吏治之事,他當初主持過江南分地,還是有幾分急智,能當大任?!?/br> 趙士程覺得有道理,同意了他的意見。 …… 四月,春雨綿延。 東京城外的大小田地里,嫩綠的菜葉在春雨中泛著油光,看著便十分喜人。 一名生得秀氣婉約的中年婦人披著蓑衣斗笠,在春雨中摘了幾把小菜,帶回不遠處的小院里,用火鉗捅開爐火,就著小菜,煮了一碗素面。 她坐在桌上,一邊吃面,一邊翻看著今天的報紙。 “朱jiejie。”這時,門外傳來閨蜜呼喚,李易安推門而入,手持一支李花,將桌上有些枯萎的插花擺弄了幾下,便又是一盆疏朗雅致的插花了。 朱淑真笑著招呼了她一聲:“今兒個怎么來得這般早?” “早上領了稿錢,就去澤園那里淘到一塊碑文,這不便過來和jiejie一起賞玩?!崩钜装残⌒牡啬弥粔K有些殘缺的青銅破片,“這是你看這個。” “這上邊的字,像是魏書?”朱淑真有些驚訝,“這得讓你家明誠好好瞧瞧才看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