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她發(fā)動之后王遠(yuǎn)征立刻帶她去醫(yī)院，等了幾個小時開始生產(chǎn)，結(jié)果過了許久孩子都沒生出來。王遠(yuǎn)征說是改成什么、剖腹產(chǎn)，王慧芬不大懂。

    她怕嚇到宋妍，委婉地說：“聽說還在生，她男人說要剖什么。孫妹子是頭胎，孩子出來得慢是正常的，你別擔(dān)心有些人要生上整整一天呢。小軍，跟嬸子來家玩，吃完午飯嬸子帶你去看你娘?！?/br>
    宋妍一愣，她依稀記得昨晚看了一眼手表，是凌晨一點(diǎn)鐘?，F(xiàn)在都八九點(diǎn)了才改成剖腹產(chǎn)豈不是說明一開始順產(chǎn)沒成功臨時改的。

    她情緒低落地?fù)崦约旱亩亲印?/br>
    下午王慧芬再次帶回消息，過程比較艱難，中間一度十分危險，但好在最終母女平安。

    宋妍經(jīng)過昨晚驚醒、早上擔(dān)憂、下午忐忑，決定再次追加一封信給她娘。李桂紅自己育有三個孩子，還照顧過金愛蓮生產(chǎn)，宋妍迫切地需要尋求安全感，希望她娘能夠給她強(qiáng)心針。

    鄒彥沒有勸她，而是飛快地將信投遞出去。他自己也希望宋妍可以從岳母那里獲得安全感，這種時候長輩的安撫尤為重要。

    樹灣隊，宋家一下子收到兩封信，日期僅僅相隔一天。

    宋良念完頭一封，全家都特高興。李桂紅一下子要有兩個心肝寶貝，笑得臉上開花。等瀏覽完第二封信，宋良很擔(dān)心小妹的狀態(tài)，求助地說：“娘?！?/br>
    李桂紅心里一慌，催促他：“你念??！”

    聽完之后李桂紅稍微放下心來，原來沒出事，是她閨女慌了。她當(dāng)即吩咐兩個兒子：“老大老二，你們快些，去大隊幫我開介紹信，給你們小妹發(fā)個電報，就說我明天過去?！?/br>
    “行。老二，你騎車去縣城發(fā)電報，我去大隊?！毙值軅z立刻行動起來。

    李桂紅不忘安撫懷孕的兒媳婦：“花，你小妹她身邊沒長輩帶著，容易胡思亂想。我去陪陪她，等她心里穩(wěn)妥了我就回來，你別慌。”閨女兒媳同時懷孕，兩邊她都舍不下。

    張花點(diǎn)頭如搗蒜：“娘你快去，要不讓老二送你去吧，你一個人出遠(yuǎn)門行不行啊。”

    李桂紅道：“小瞧你娘了不是，我年輕的時候可沒少到處跑?！?/br>
    她在心中估摸著兒媳婦和閨女的預(yù)產(chǎn)期。

    老二媳婦懷孕六個多月，情緒穩(wěn)定好吃好喝的，家里還有老大媳婦和其他人圍著，就算她這個娘在外面多待一段時間也不妨事。

    于是她拉住正要往外跑的宋虎：“介紹信多寫一段時間。”

    “放心，我知道的?！彼位⑿∨苤鋈?。

    然后她繼續(xù)合計，張花比宋妍要早生兩個月，等張花出了月子她再去照顧閨女生產(chǎn)坐月子正正好。

    當(dāng)天傍晚鄒彥就收到了宋良發(fā)來的電報：“去”。主語、時間和目的地都沒有，但鄒彥明白是岳母這兩天要來。

    得知這件事，宋妍緊繃的一口氣一下子松開，就等著親娘過來。

    鄒彥說：“既然家里發(fā)電報過來，娘肯定明后天就要過來了，我這兩天中午去崗哨接她?！?/br>
    宋妍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啾”一口，笑著說：“你真好?！编u彥笑她容易滿足。

    第二天中午李桂紅就風(fēng)塵仆仆地來了。

    被圓圓的肚子阻礙住，宋妍不能撲進(jìn)她懷里，只能抱著她的胳臂撒嬌：“娘，你是我親娘，你真好。”

    李桂紅扶著她坐下道：“你呀，一天天自己嚇自己，肯定帶得小鄒也慌了吧。我瞧著你好得很，臉蛋紅撲撲的，臉上嫩得很，比過年那會兒回家氣色還要好一些?！?/br>
    “嘿嘿，我現(xiàn)在容易犯懶，飯都不怎么愛做了，每天就晚上炒兩個菜解解饞。早上還喝牛奶，上完半天班就回來歇著，可不就氣色好嘛。”

    李桂紅不在身邊宋妍不踏實(shí)，遇到隔壁的事情慌神后下意識寫信回家，等人來了反而只想讓她放寬心好好住一段時間。

    “小鄒脾氣好，由著你磨。讓小鄒這幾天不用打飯回來，娘來幫你們做幾頓?！?/br>
    “好。娘，昨天一收到電報我們就把房間收拾好床也鋪上了，你來看看?！彼五鲋鹕?。

    李桂紅按著她坐下：“祖宗哎，你就消停一點(diǎn)。你隔壁那家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知道閨女心慌的根源就是隔壁懷相不好生產(chǎn)兇險，兩家離得這么近是逃不開的，索性直接說出來開導(dǎo)她。

    “那邊隔壁的慧芬嫂子今天去看了，說恢復(fù)得還行，就是當(dāng)時太兇險了，現(xiàn)在臉色還白著。孩子早產(chǎn)一個月，不過情況倒是還好，還算健康。”

    “那就好。你別看到別人怎么樣就往自己身上套，你和她又不一樣。我看你肚子里這兩個小家伙乖得很，從懷上就沒什么大反應(yīng)，哪個孕婦能有你一半安穩(wěn)就該燒高香了。你倒好，天天自己嚇自己，好好的人也不經(jīng)嚇啊?！?/br>
    “我知道啦，我不會再瞎想了。我心情好寶寶才會舒服。”

    鄒彥帶回一大塊新棉布。

    宋妍問：“這是干嘛，買來給寶寶做衣服嗎？”

    “聽說小孩子一天要用好多尿布，咱們得提前準(zhǔn)備上。今天鄭愛國進(jìn)城，我托他帶回來的?！?/br>
    李桂紅沒見過這么奢侈的用法：“一整匹新布直接剪成尿布？”她神色不認(rèn)同，暗示宋妍勸勸。宋妍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鄒彥道：“娘，我這兒穿破了的舊衣服都是好些年的了，不干凈。寶寶皮膚嫩，抵抗力不好，用新買的好些?！?/br>
    “這你就不懂了。”李桂紅道，“新布可沒舊衣服舒服，剛出生的孩子都是穿舊衣服?！?/br>
    “沒事，我想好了，現(xiàn)在預(yù)產(chǎn)期還有幾個月，我隔幾天就把尿布拿出來洗洗曬曬，洗到孩子出生也算舊的了?！?/br>
    李桂紅有點(diǎn)無語，倒沒有繼續(xù)勸，而是說：“行吧，那你先別剪碎，一塊塊的洗了沒地方曬，隨便剪成幾片方便洗就行，等快生了再剪成尿布?！?/br>
    李桂紅一來，宋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什么都不擔(dān)心了。

    上班下班由李桂紅接送，天天和她一起做好吃的飯菜。連早上都不用吃早點(diǎn)了，李桂紅變著花樣做疙瘩湯雞蛋餅之類的東西，還堅持每天早上蒸一碗蛋羹——養(yǎng)的母雞們終于進(jìn)入產(chǎn)蛋季，每天都能在雞窩里撿到雞蛋。

    體貼的鄒彥和事無巨細(xì)的母親讓宋妍從恐慌中脫離出來，期待著寶寶的降生。

    第69章 接力

    李桂紅在這里待了整整一個星期。

    又是一個不需要上課和早起的周末， 宋妍睡了個回籠覺，舒舒服服地醒來。堂屋有說話聲，宋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走出房間。

    “圓圓， 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李桂紅笑罵：“還早呢， 都十點(diǎn)了，人家圓圓都來坐了半天?！?/br>
    宋妍抬起手腕一瞥， 時針剛過“9”。

    她掛到李桂紅背上說：“娘你看看你多夸張， 才剛到九點(diǎn)你就污蔑我十點(diǎn)起來?！卞X圓圓在一旁看熱鬧。

    “行了別貧， 快去洗臉， 娘給你拿早飯?！崩罟鸺t起身。

    宋妍拉住她說：“我又不是沒手沒腳， 你歇著?！?/br>
    “一天天的凈說些不吉利的話?！崩罟鸺t佯怒打她手心。

    她連忙把手縮到背后說：“不說了不說了。圓圓， 你坐會兒。”

    “咱倆誰跟誰，還用得著說這些。不用管我，我和嬸嬸聊得可好了。是不是啊嬸嬸？”錢圓圓挽著李桂紅的胳膊笑道。

    “可不是，她一天天的讓人cao心，還是圓圓你比較乖?！?/br>
    “好咯，你倆一見如故， 我這個討人嫌的就一邊涼快去?！彼吆邇陕?，去廚房覓食。

    掀開鍋蓋，里面是李桂紅早上起來搟的面條， 掐好時間下的， 既符合宋妍喜歡的軟爛的口感， 又不至于糊成一鍋。面條上鋪著一個金燦燦的煎蛋， 是李桂紅一向舍不得做的。鍋邊放著一小盤黃澄澄的酸豆角，酸爽開胃。

    這幾天， 因為起床就有現(xiàn)成的早飯， 她養(yǎng)成了先吃早餐后刷牙的習(xí)慣。

    李桂紅和錢圓圓閑聊， 宋妍哧溜吸面條，間或配上一小節(jié)酸豆角，吃得好不愜意。

    那副香掉眉毛的樣子把吃了早餐才來的錢圓圓都看餓了。她這人什么想法都寫在臉上，宋妍一覽無余。她笑道：“要不你也去盛點(diǎn)兒再墊墊？我大嫂腌的酸豆角可好吃了，不吃錯過一張大團(tuán)結(jié)?！?/br>
    錢圓圓連忙擺手道：“可別埋汰我了，像什么樣子?！?/br>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鍋里還有半碗呢?！?/br>
    “我哪能跟肚子里的小寶貝搶吃的?！?/br>
    李桂紅道：“等會兒我給你拿一把帶上，你回家放點(diǎn)熱油一爆，不是我自夸，下飯得不得了?！?/br>
    錢圓圓沒再推拒，高興地說：“謝謝嬸嬸，那我就不客氣啦?！?/br>
    “謝什么，遠(yuǎn)親不如近鄰，我家阿妍平時多虧你幫忙，我聽說你還幫著種花種菜呢?！崩罟鸺t拉著錢圓圓的手好一頓夸，“真是個能干的閨女，難得。”

    “嬸嬸過獎了，阿妍才能干呢，我懷疑她除了種地什么都會。上回她去木匠家親手用廢料編了個籃子，寫故事投稿還能賺錢呢?！?/br>
    她的話讓宋妍想起了小田。那孩子臨走時哭得跟什么似的，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放，還非要把他的臟衣籃帶回首都。畫畫的本子、宋妍做的衣服，還有那把小掃帚，通通被他抱上車。宋妍哭笑不得。

    提到投稿賺錢，錢圓圓這才說起正事：“阿妍，宣傳部打算做些革命故事的小冊子，我尋思你發(fā)表在雜志上的那些短篇故事正好合適。不過稿費(fèi)是沒有的，我跟領(lǐng)導(dǎo)爭取了嬰兒奶粉票，你要不要和宣傳部合作？”

    “那敢情好啊，多謝你，圓圓。我還擔(dān)心兩個孩子奶粉不夠吃呢?！边@段時間她、鄒彥，還有遠(yuǎn)在首都的公婆都開始私下找人換奶粉票，兩個孩子光靠母乳喂養(yǎng)太不現(xiàn)實(shí)。

    “這么客氣干嘛?！卞X圓圓傾身對著宋妍的肚子說話，“我可是孩子們的干媽，是不是呀兩個小寶貝兒?！?/br>
    宋妍放下筷子，摸著肚子說：“寶寶們，快謝謝干媽，干媽給你們找口糧呢?！闭f完寶寶就動了一下。

    李桂紅收拾東西回家。

    錢圓圓見宋妍依依不舍，眼眶都紅了，一副想送人又料定李桂紅會拒絕而沒有說出來的可憐巴巴的樣子。

    她連忙說：“嬸嬸，我送您到擺渡車那里去，您對我這么好，我不送送您就太沒良心了。”

    宋妍感激地看一眼她，跟著說：“那我也要去，等會兒圓圓送我回來?！?/br>
    李桂紅只好答應(yīng)。

    宋妍很矛盾，她既舍不得李桂紅離開，又不希望她為自己cao心。李桂紅對閨女何等了解，開解道：“行啦，別哭唧唧的，等你二嫂坐完月子我就來伺候你這個小祖宗?！?/br>
    “那會兒正雙搶呢，家里怎么辦……”宋妍苦著臉，擔(dān)憂地說。

    李桂紅笑出聲：“不該你cao心的瞎cao心。要是你老娘離家個把月家里就不行的話，不如把你兩個哥哥都趕出去，那不是養(yǎng)了一點(diǎn)用都沒有嘛?！?/br>
    宋妍破涕為笑。

    七月初，學(xué)校期末考試。當(dāng)然考試內(nèi)容十分先進(jìn)，緊貼社會現(xiàn)實(shí)。除了考老師們自己出的少題目之外，學(xué)生們還需要背語錄和默寫語錄。

    宋妍和校長說下學(xué)期不能帶班，校長表示理解，讓她在家好好休息，等她明年回來。

    盛夏，學(xué)校正式開始放假。

    方立華提前安排好一切，撇下鄒志遠(yuǎn)帶著小田再次來到懷省，這次她沒有提前告知鄒彥和宋妍。

    看到方立華牽著小田走進(jìn)院子，宋妍驚喜極了，連忙出去迎接他們。

    “娘，小田，你們怎么來了！爹呢？”

    方立華看到她圓滾滾的肚子有些心驚rou跳，懷雙胎比單胎辛苦多了，偏偏她們這些家人什么都不能替她受。

    她單手揪住一個勁兒往前竄嘴里嚷嚷著“小舅媽”的小田，扶著宋妍回到屋里。

    “開不開心？我特意讓老鄒別和你們說，給你一個驚喜。還聯(lián)系了這邊的老朋友，繞過鄒彥打了探親的申請，哈哈哈?！?/br>
    “謝謝娘，我特別開心?！彼五诜搅⑷A的攙扶下坐穩(wěn)，靠著椅子沖小田招手，“小田快過來讓小舅媽看看。嗯，幾個月不見我們小田長高了好多，是大孩子咯。”

    小田貼著她的手，甜甜地說：“嗯！我和姥爺說，我要保護(hù)小寶寶，姥爺天天帶我鍛煉?！?/br>
    “這么厲害呀？從明天起，讓你小舅舅也帶著你鍛煉身體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