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只想逃 第8節(jié)
他現(xiàn)在這樣,連個窗戶都翻得費力,更莫說那兩人多高的圍墻。 玉衡坐下,頸后被利齒咬穿的兩個血口疼的厲害,從口袋中摸出個瓷瓶,里頭傷藥往頸后一涂,總算好受了些。 玉衡累極倦極,閉上眼便昏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柴房外吵嚷,有人把門子踹開了。 柴房中污泱泱進(jìn)來些人,玉衡腦袋還未清醒,便被人揪起來,翻了個個。 有人在他后頸摸了一把,道:“沒有。” 說罷,這群忽的闖入的人,又忽的鎖上門子走了。 玉衡摸了摸自己脖頸,他這一覺睡了大概得有幾個時辰,后頸被撕咬的傷口雖深,卻抵不過逍遙仙的靈藥,已經(jīng)愈合八九。 他在柴房中聽得外頭腳步聲亂七八糟,人聲雜亂,似乎是在抓什么人。 玉衡分不清白日黑夜,在柴房中躺了不知幾日,堪堪餓死時,紅菱到了。 紅菱進(jìn)來瞧見玉衡半死不活的樣子,又開始嘴碎。 “廢物!” 玉衡倒也不惱,咳了兩聲道:“你瞧我這幅病癆樣子,確實廢物,不如便把我扔出去吧?!?/br> 紅菱道:“我倒是也想,真不知少主看上你哪點,不吃不喝,和殿下大鬧脾氣,硬要留你下來?!?/br> 玉衡一愣:“啊?” 多說兩句,玉衡才知道,最近兩日麒麟帝火氣極大,說是殿中混進(jìn)了刺客,派了人滿城搜捕,只要是頸后有傷的,先都抓過去,后又一并殺了。 玉衡聽得背脊發(fā)毛。 剛好,紅菱那個小主子正撞到火口,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跟他父王要人,非但沒把他要出來,還被禁了足。 玉衡心中大喜:“所以麒麟帝這是派你來轟我走了?” 紅菱嘆氣:“小主子大發(fā)脾氣,不吃不喝,生生氣出病來。已經(jīng)燒了一整夜,不肯吃藥,還說起胡話,一個勁的喊爹……” 玉衡不解:“那他喊爹,便叫你們那……那個什么……麒麟帝去照顧,他兒子如此想著他,他豈不高興?” 紅菱氣的跺腳:“你懂個屁,少主他口中的爹爹是……” 玉衡想到那娃娃一見他就亂叫,忙的擺手:“是誰也不是我,我可不敢跟你們殿下?lián)寖鹤?。?/br> “自然不是你!你這廢物怎配?”紅菱冷哼一聲:“少主只是認(rèn)錯人了。” “起來!” 盡管玉衡千萬個不愿意,還是被紅菱揪起來了。 紅菱嫌他一身汗臭味,先帶他去洗了個澡,換了件衣裳。 紅菱滿臉嫌棄,隔著屏風(fēng)叫人過來換了三次水。 玉衡道:“紅菱姑娘,你前日可還說我身上香?!?/br> “是老娘瞎了鼻子,聞錯了味。這都幾日了,你蹭上去的那股子香味兒早就散了?!?/br> 玉衡剛收拾好,又被紅菱拽了出去,還未到寢殿門外,玉衡就聽到孩子哭啼。 紅菱嘆了口氣。 玉衡被拽進(jìn)屋前還在推拒,道:“哄孩子我又不行,我一個瞎子,什么也做不成,總不會他瞧見我就不哭了吧……” 這話剛落,他到了床邊,耳邊哭聲止了。 “……” 這……就離奇。 紅菱松了口氣。 玉衡手上一沉,多了個小碗兒,略微燙手,玉衡猜到是湯藥,頭疼道:“我一個瞎子,你叫我往哪里喂?總不會我捏著勺,他自己就湊上來喝吧……” 這話剛落,玉衡手上一輕,瓷勺碰了瓷碗,“叮咣”輕響,耳邊傳來吞咽聲。 這…… 玉衡想不出詞形容當(dāng)下情形之古怪,別說是紅菱和殷冥懷疑他,連他自己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給這“少主”下了什么迷魂蠱。 興許是玉衡表情太過癡愣,紅菱道:“少主喜歡你,是你的福氣?!?/br> 福氣? 玉衡苦笑,這二字,從來都不和他沾邊。 玉衡摸到床上被褥,往上蓋了蓋:“少主,你累了,睡上一會吧?!?/br> 小童:“淵兒?!?/br> “???”玉衡一呆。 紅菱忍耐道:“少主讓你叫他淵兒。” 玉衡只能又說一遍:“淵兒,你累了,睡上一會吧?!?/br> 淵兒聽話極了,直接便躺下。紅菱語氣總算輕松不少:“那奴才就先退下了?!?/br> 玉衡聽得旁邊衣袂輕響,他正要和紅菱一起下去,手上一熱,竟被那娃娃攥住了。 紅菱頓了頓,才極不情愿道:“既然少主愿意,那你就留下來吧。” 說罷,紅菱出去了,玉衡聽到關(guān)門聲,之后,屋內(nèi)一片寂靜。 玉衡就如此干坐了半晌,那小童真是鬧累了,沒多久便呼吸平穩(wěn),睡下了。 玉衡小心翼翼的抽出手,摸索著從床上起來。 玉衡扶著墻一步一挪的往屋子中間走,摸到木桌的瞬間,臉上喜色難以掩蓋。 他在桌上摸來摸去,摸到塊兒牌子,只覺得礙事,隨手拿起放在桌角,往中間碰了碰,終是摸到幾個點心盤子。 玉衡就快餓死了,他剛進(jìn)屋便聞見桂花糕和栗子酥的混雜在一起的糕點香。 好容易熬到房中沒人,抓起來便往嘴里塞。 玉衡先是每個都嘗了一塊兒,后來便只拿桂花糕了。 他打小就愛吃這東西。 以前在仙藤林中,心情好了,還會給幾個小畜生改善伙食,加個飯后甜點,就是這個桂花糕。 只可惜,后來到了藥王谷,逍遙仙不喜甜物,玉衡便再沒做過,也沒吃過。 玉衡這邊正吃的上頭,耳邊卻忽的傳來個聲音,如巍峨玉山,冰冷低沉。 “你也愛吃桂花糕?!?/br> 玉衡全身一顫,心臟都停了幾秒。桂花糕掉在地上,碎成滿地殘渣。 第12章 殷冥道:“不吃了?” 嘴中的桂花糕還未嚼碎,被干咽下去。 玉衡手腳僵硬,坐在木頭椅子上,就差氣都不敢喘。 他怕殷冥,是那幾百年的困虐中,刻進(jìn)骨子里的。就如同他現(xiàn)在發(fā)顫,不受控制。 殷冥不言,玉衡更不會開口,一時屋中極靜,玉衡能聽到床上小童平緩微沉的呼吸聲。 殷冥:”伸手。 玉衡連忙手舉過頂,掌心一沉,殷冥往他手上放了東西,冰滲滲的指尖兒劃過他掌心。 玉衡腦袋里轟的一聲,當(dāng)即打了個激靈,若是他頭發(fā)短些,怕是都要豎著了。 殷冥淡淡地道:“ 吃吧?!?/br> 玉衡捏著手上物件,那形狀,是塊桂花糕。 “不餓了?” 一句話,玉衡把整塊桂花糕囫圇個吞了。 玉衡剛咽完,殷冥又將裝了甜物的盤子放在他手上。 “繼續(xù)?!?/br> 沒有水,再好吃的點心也都覺出些膩,可玉衡還是把盤子里的吃干凈了。 殷冥道:“你很怕我?!?/br> 是句斷論,并非問他。 玉衡喉結(jié)上下滾動,終是憋出一句:“魔界麒麟帝,幾人不怕呢?” 旁邊的人嗤笑道:“怕?” 玉衡點頭。 “你知道如何是怕么?” 那聲音忽的近了幾分,似乎是貼在他耳邊了,玉衡腿肚子一抖,險些就往后栽了。 殷冥道:“旁的奴才,若是真怕,方才那樣,都是直接跪下求罰?!?/br> 玉衡這才想起,還有這么個規(guī)矩。 以前他是上等仙籍,偶爾去天界閑轉(zhuǎn),天宮中的侍從和下等仙,似乎確實是動不動就愛給人跪下。 玉衡仙君不習(xí)慣如此,他向來不守規(guī)矩,被人跪了,伸手把人扶起來,就算與仙階之首的老天帝碰了面,最多也不過作一個揖。 玉衡仙君不是跪來跪去之人。 玉衡想到這里,猝不及防從凳上起身,“撲通”一聲便跪下了。 “麒麟帝息怒,是我……”玉衡想了想,既然要裝,那索性便裝到底了:“是奴才初來乍到,還不懂規(guī)矩,絕無下次?!?/br> 玉衡跪的四肢貼地,頭還特意往下垂了垂,頸后露的明白,也叫人看的清楚。 玉衡跟殷冥師兄弟如此之久,怕是這世上沒誰比他更懂這人脾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