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華聲音涼淡:“還有一事。”

    殷冥:“請入室詳談?！?/br>
    玉衡無聲無息退了兩步，正欲退下，殷冥卻冷冷道:“你，留下伺候?！?/br>
    “……”

    玉衡一口氣窒在心口，幾乎吐不出來。

    承華九嬰這次過來，約是密訪，陣仗不大，屋中有幾個丫鬟進來，收拾滿地碎瓷。

    有人往玉衡手上遞了茶船，小聲囔道:“一個瞎子，怎么留下伺候，真不知陛下什么心思……”

    玉衡被迫上去奉茶，他眼盲不見，每步都邁的哆嗦小心，怎么瞧都是副卑敏無能的模樣。

    玉衡端茶下來，亂摸亂碰，頂尖的廬山云霧茶，灑了半盞。

    九嬰折扇“嘩”然一甩，極為不悅，卻未多言。

    玉衡在這屋中伺候，殷淵也不肯走，從承華身上下來，又往玉衡身上撲跳。

    玉衡一身冷汗，全無辦法，他把殷淵抱在懷中，才稍安靜。

    九嬰道:“我們今日來，是為一事?！?/br>
    殷冥沉吟道:“蓬萊仙島？”

    玉衡心下一沉。

    九嬰笑:“不錯?！?/br>
    “那日我來魔界走了一趟，未能說服麒麟帝，想來是我一人不夠分量，這才請了承華天君?！?/br>
    殷冥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玉衡，道:“蓬萊這些年來，一直由我魔界看護，不知師兄二人，是想如何？”

    承華淡淡道:“屠島?！?/br>
    “……”

    血氣熏天二字，承華開口得如此云淡風輕，仿佛蓬萊島上數(shù)千條性命，通不值一提。

    玉衡掌心緊握，幾能攥出血來。

    殷冥:“不知蓬萊可同二界，有何仇怨？”

    玉衡雖屬羽族，但自小便被開元仙尊收養(yǎng)，空有仙尊一說，其實同蓬萊一族，并無太大牽聯(lián)。

    承華捏了杯盞，淺酌一口。他墨發(fā)整束，面如暖玉，如何瞧都一副淡逸俊雅。

    承華:“無他，隨意挑中罷了。”

    殷冥道:“若屠了蓬萊，人還是未見呢？”

    承華:“再屠南水?！?/br>
    殷冥:“為何是南水？”

    承華淡道:“我已說過，隨意而已。”

    第52章

    殷冥道:“有何緣由？”

    九嬰笑答:“自是因為師兄了?！?/br>
    這師兄，說的是誰，玉衡想得明白。

    玉衡抱著殷淵，瞎著眼，烏蒙蒙的睫尖兒顫了幾下。

    殷淵被勒的太緊，不大舒服，在玉衡頸邊親昵的蹭。

    九嬰:“這些年來，蓬萊附近匪盜猖行，被劫行人都見，匪盜可振翅直上，沖天數(shù)丈?！?/br>
    殷冥:“羽族乃是獸神族，寥寥數(shù)言，難堵眾口?！?/br>
    九嬰晃扇輕笑:“羽族本是庇佑一方的仙靈獸族，可偏偏這靈尊鳳鳥，是個下娼坤澤?！?/br>
    “百年來，羽族聲望大跌，加之一脈自甘墮落，為禍近民。一度有人請愿天庭，圍剿蓬萊，民情激憤，勢要屠絕。”

    殷冥抬眼道:“九嬰師兄倒是對天界之事，知之甚深?！?/br>
    九嬰也不解釋，又道:“前些日子，妖界靈寶閣，丟了好些貴重靈器，好巧，羽族重睛鳥闖了妖界十七殿?！?/br>
    “我定是要討個公道?！?/br>
    公道。

    玉衡心下冷笑。

    羽族乃是上古神支，裂天一戰(zhàn)中，功勛累累，后隱于蓬萊，若有民難，有亂必出。

    數(shù)萬年德行累計，倒比不上一句。

    這支族長，是個坤澤。

    公道二字，自古便敵不過流言，更難比偏見。上刻神靈，轉(zhuǎn)眼蕩匪，只要坤澤二字，巧舌污蔑，數(shù)言而已。

    殷冥道:“就算屠了蓬萊，他也未必知道?！?/br>
    九嬰搖頭:“麒麟帝不知，這些日子，承華師兄請了個人，去天界冠華樓坐了坐?！?/br>
    “藥王谷逍遙仙?！?/br>
    逍遙！

    玉衡牙根緊咬，眼前空黑，胸口如悶巨石。

    “唔……”

    殷淵細細叫了一聲，屋中陡然一寂，四下無聲，玉衡瞧不見東西，心慌發(fā)顫，退了一步，頗有幾分無措。

    殷冥放下茶盞，起身道:“放手，抱的太緊?！?/br>
    玉衡慌張松手，殷冥要把殷淵抱過來，殷淵卻只死死摟著玉衡脖頸，掛在玉衡身上，搖頭一味叫“爹爹?！?/br>
    殷冥臉色愈發(fā)沉冷。

    九嬰瞇眼笑道:“師弟，我瞧淵兒，這是喜歡的不大一般?！?/br>
    殷冥:“大抵是師兄們口中滅族屠城，驚了淵兒?！?/br>
    承華抬眼，淡淡道:“是么？”

    玉衡腿上發(fā)軟，脖頸筋脈突突崩跳。

    殷淵開了口，在玉衡懷中，道:“殺人放火，淵兒好怕。”

    殷冥拍拍殷淵背脊，似是安撫，繼續(xù)道:“既是民愿，師弟也不好插手，既然重睛有些嫌疑，可交出處置?！?/br>
    九嬰道:“好。”

    “不過……”

    殷冥沉聲道:“蓬萊島數(shù)千羽族，百年中由我魔族掌配，如何歸管，還是由我先查清楚，再做處理?！?/br>
    九嬰冷笑:“那師弟可要盡快?！?/br>
    “棲鳳殿空了百年，我在里頭擺置了些新鮮玩意兒，甚是稀罕，想來他若見了，肯定也會……瘋了似的喜歡?！?/br>
    殷冥未語。

    片刻后，有人綁了重睛上來，室內(nèi)血腥氣驟漲，重睛性烈，上來便罵“畜生”“混蛋”倒是熱鬧。

    二帝今日來，也并非無功而返，畢竟得了只重睛。

    外頭奴才恭送聲停了，屋中靜寂，玉衡聽得有人關了門。

    殷冥在他耳邊，聲寒字冷道:“如何？”

    “可想回棲鳳殿，試試那些新鮮東西么？”

    玉衡退了一步:“……”

    “這世上你早已無處可去?！?/br>
    “留下來吧……師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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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微博:是萬紫千紅

    第53章

    玉衡:“不是?！?/br>
    殷冥:“嗯？”

    玉衡深吸口氣，道:“我不是陛下的師兄?！?/br>
    殿中陡寂無語。

    玉衡頸上驟然一緊，喉嚨間卡出點呻吟，殷冥磨牙道:“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

    這話問的倒好。

    一個施暴者，曾日日jianyin，動輒強侮，竟問他怕什么。

    殷淵在玉衡懷中掙鬧，他見玉衡被人欺負，眼圈一紅，竟一口咬上殷冥手腕。

    “不許欺負爹爹……”

    孩童牙軟齒鈍，用了力氣，也不過添了道印痕。

    殷冥一把拎住殷淵后頸，生把他從玉衡懷中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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