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法則 第52節(jié)
杯子里的水是燙的,林羨清穿得不多,手腕被燙了一塊,申蒙看見了以后拿了紙過來想幫她擦擦,手剛伸出去就被后面一個人扯住。 他怔然回頭,那人身高比他高出大截,居高臨下地睨視他,冷淡垂眼,眉眼間有種溫和又危險的矛盾氣質。 溫郁大力把他往后扯,申蒙踉蹌了幾下,看著男人大步邁過去,低頭從兜里掏出一塊素白的手帕,墊在林羨清燙傷的地方。 他很小心地捧著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抵在她小臂下方,溫涼的觸感向上攀附,胳膊上像有層層疊疊的藤蔓在纏繞、收縮。 青年懶散耷下眼睫,注意力全在她燙紅的小臂上,溫郁的眼尾拉得很長,盯人的時候總給你一種很深情的感覺。 他抬眼,薄薄的眼皮折出窄窄的雙眼皮,林羨清聽見他漫不經心地說:“見到我就這么激動?” 她猝不及防哽了一下,視線直直落在他身上。 溫郁對服務員揮手,問著洗手間的位置。 洗手間的洗手池是男女共用的,溫郁從始至終都托著她的小臂,牽著她去往洗手間,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涼水幫她沖洗。 在洗手間的鏡子里,林羨清看著溫郁啟唇咬下手套,黑色的真絲手套被他叼在嘴里,青年表情冷淡,眼尾垂著,冷白的皮膚在燈下更顯精致。 他一只手扶著她,另一只手掬了水往她小臂上澆水,然后指尖輕輕附上去搓了幾下。 因為被燙得沒知覺了,林羨清也不好說那是一種什么感覺。 她全部心思都在溫郁臉上,以及他咬住手套的時候露出小半截整齊白皙的牙齒。 不好形容那個畫面,總之很蠱人。 林羨清偏過頭縮了縮胳膊,小聲說:“我可以自己來。” 溫郁還低著頭,聞言輕飄飄掀了眼皮瞭她一眼,因為齒間銜著東西而顯得口齒不清,聲音含混:“別動?!?/br> 說著,林羨清感覺捏住她胳膊的手又緊了些,把她往回扯了一下。 差不多消了紅以后,溫郁扯了幾張紙擦手,然后低眸套上手套,他動作很慢,瘦白骨感的手指一截截往手套里塞,溫郁不抬眼地問她:“工作時間,你來見誰?” 林羨清憋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想了想又覺得這事兒好像也沒必要跟他解釋,就答: “我請了假的?!?/br> 溫郁正半倚在洗手池邊上,他緩緩抬睫,語氣有點冷笑:“請了假,來跟男人吃飯?” 她小臂還麻著,林羨清抬著胳膊,眼神半垂半落,說話聲音極輕:“溫郁,你現(xiàn)在又是以什么口吻問我這些呢?” “如果你只把自己當作我的上司,那么我剛剛的解釋已經夠用了,我好好請過假,也被批準了。至于我請假出來干什么,跟誰一起,不是你該在意的部分了?!?/br> 洗手間的燈光是昏黃的暖光燈,在這種燈的照耀下,溫郁半闔著眼簾,有點走神地扯弄自己的手套,然后啞聲回: “嗯,是我多管了?!?/br> 作者有話說: 預計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就該說開了,林羨清一直不要他,溫郁快被逼瘋了。 第56章 珠算 ◎“去他媽的規(guī)則?!薄?/br> 真是要瘋了。 溫郁開始不耐煩地把手套往下扯, 直到完全蓋住腕骨上的疤。 他后來沒再看過林羨清,直直走出洗手間,大廳里的合作方還怵怵坐在位置上,連個菜都不敢點, 直到看見溫郁冷淡著表情落座后, 他才畢恭畢敬地遞上菜單。 “溫總想吃點什么, 隨便點?!?/br> 餐廳辦了現(xiàn)場鋼琴獨奏, 穿著晚禮服的人在臺上彈著鋼琴,古典音韻味道很重, 一個個音符像飄在空氣里一樣,很高雅很有意境, 是屬于有錢人的浪漫。 在緩慢的鋼琴聲中, 溫郁指尖捻起菜單的頁腳,回憶了一下林羨清那桌點的東西, 抬手勾了幾道菜。 對面的人還有點驚訝, 倒是沒聽說過溫總喜歡吃甜食, 點的幾乎都是甜點。 菜上桌了以后,溫郁垂眼舀了一勺含進嘴里, 甜得發(fā)膩。 林羨清雖然嗜甜但是吃多了也會覺得膩,她實在吃不下去了就把餐具擱下,申蒙因為剛才的事, 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他也面色很沉地放了餐具, 揚了頭直勾勾地審視林羨清, 問:“你跟剛剛那個人認識?” 她怔了一下, 只說:“是朋友。” 看申蒙的表情都知道他不信, 但是為了維持住自己清高的紳士風度, 他也沒評價什么, 招了手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付完帳以后,申蒙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著:“看來我們不太適合往來,都是被家長催著來的,回去解釋一下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強行配對了?!?/br> 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強,這次被溫郁像小雞仔一樣往后拎,估計申蒙心里也挺不舒服的,再加上他高談闊論的時候林羨清一句話也沒接過他的,申蒙對她完全沒興趣。 把外套搭在胳膊上以后,申蒙回頭問了她一句:“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只是客氣一下,林羨清擺擺手,說自己可以回去。 對方點點頭,自顧自走出去了。 現(xiàn)在臨近圣誕節(jié),街上好多店家已經開始布置了,有的甚至連圣誕樹都裝扮好,擺在店門口了,街上到處拉著彩燈,五顏六色的光晃著她的眼睛。 十二月了,天氣已經很涼了,晚上出街的人也少了大半,林羨清把圍巾圍得緊了些,一陣冷風刮過來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步行到公交車站臺處,林羨清把雙手都縮在外套的口袋里,馬路兩邊街市繁華,擺攤賣氣球的小販被一群孩子團團圍住,路上掉滿了黃葉,遠處廣場的大廣告牌恰好換了頁,推送著最火的當季時裝。 林羨清上了公交車以后給林老爺打了個電話,卻沒人接,老頭經常出去遛彎兒,林羨清也沒在意。 手機里的工作群都在討論公司過幾天的圣誕晚會,不僅要評年度優(yōu)秀員工,還有免費的酒水和吃食,這么大的手筆,只能是溫郁公司辦的,只不過他們這些合作方也都可以去。 王可心給她發(fā)了一堆晚禮服的圖片,問她喜歡哪個,到時候兩人租兩套衣服,漂漂亮亮地去參加。 林羨清向來沒什么審美,也看不出衣服的差異,只是有點好笑地說:“有必要這么大張旗鼓嗎?又不是去走秀?!?/br> 王可心:“當然!這次圣誕晚會花了大錢,好像要辦成假面舞會那種風格的,好玩兒嘛?!?/br> 公交車的窗戶沒關緊,風呼呼往里灌,林羨清拉緊窗戶,心想著這陣仗著實有點夸張了。 酒會在圣誕節(jié)當天晚上,林羨清剛上樓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王可心很興奮地挽住她的胳膊,大門口擱了張桌子,上面擺了一行行的面具,半臉型的,王可心伸手就拿了個花枝招展的蝴蝶,吳濤見狀在旁邊小聲吐槽她果然是個花蝴蝶。 王可心的臉一下子垮下來,扯著吳濤的領子討要個說法。 林羨清在旁邊看得好笑,她低眼間看見一張很素的面具,是一只橘貓的造型,什么裝飾和水鉆都沒有,素凈得很,怪不得沒人挑中。 她把面具拿起來,王可心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眼,評價說:“長得好像你養(yǎng)的那只貓?!?/br> 林羨清把面具的帶子系好,解釋說:“就是長得像我家貓,我才挑中的?!?/br> 推開門后,里面的燈球閃得很,晃得人什么都看不清,她瞇著眼睛看見大廳正中間的柜臺里擺著各種各樣的點心,都是甜品和飲料,幾個人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聊天,場地很大,容下了小一千人。 大廳的音樂放起了圣誕快樂歌,花花綠綠的燈光也恢復原狀,變成了白光,主持人上了臺,王可心摁住林羨清的手,示意她別吃甜品了。 她們來得早,挑中的座位很靠前,林羨清抬眼看見第一排正中間的人,坐姿松散,在燈光正中心,手里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打火機,正單手支著下頜看舞臺。 他也戴了面具,居然也是橘貓,林羨清頓時覺得自己臉上的面具在發(fā)燙。 說是圣誕晚會,搞得像年終報告一樣,很多股東和合作方的老板上臺致辭,然后說一堆官方到不行的話,就像上學的時候聚在大cao場聽領導講話一樣,聽得人打瞌睡。 把公司的成就吹了一通以后,開始給公司員工送福利了,當時進門的時候每個人都領了個號碼牌,是一個四位數,就要根據這個來抽獎。 主持人在盒子里摸球,摸三個,最后一個是一等獎,有獎金和假期。 “0808.” “1253.” “2292.” 林羨清向來是中獎絕緣體,她根本就沒好好聽,只是抬手擋著嘴往里面塞了一小塊蛋糕。 直到王可心搖著她的手,大叫著:“一等獎!你!” 她愣了好一會兒,慢吞吞把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才看了眼自己的號碼牌——2292,一個很有緣的數字。 王可心催著她快上去領獎,林羨清被她推了出去,走上臺后被給了一塊巨大的牌子,寫著“獎金一萬塊”和“年假翻倍”。 舞臺上的聚光燈打在她身上,林羨清被燈光晃了眼睛,下意識瞇著眼,對上臺下那人沒什么情緒的眼睛。 溫郁已經收了打火機,背脊懶懶往后靠在椅背上,兩條腿交搭在一起,修長好看的手輕輕覆在膝蓋上,上半張臉被面具覆著,只露出弧度優(yōu)越、線條流暢的下巴,青年唇線拉得平直,一副冷淡且不感興趣的樣子,長睫也淡然耷著。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跟溫郁說話有點沖,總之自那以后,兩人再沒有什么交流了。 現(xiàn)在居然到了連對上眼神都要錯開視線的程度。 林羨清慢吞吞垂下眼睫,等人家拍完照就跑下臺了。 跑下臺后,林羨清聽見收道具的場務疑惑地說:“這個盒子里的球怎么——” 那個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個管事兒的推到一邊了,兩人壓低了聲音交流: “領導的意思,別管了?!?/br> 林羨清低眼看了下自己的球,在場務走后,她走了進去,地上還擺著剛拿下來的抽球的盒子,上面有左右兩個洞,左邊那個是正常的,號碼隨機。 但是從右邊那個洞里拿出來的球,無論多少次,都是2292. 她蹲在地上,幾乎把右邊的球都拿光了,沒發(fā)現(xiàn)除了2292以外的數字。 ——“領導的意思?!?/br> 林羨清很輕地眨了幾下眼睛,大廳里的燈光又恢復了五顏六色,頭頂的燈球射出各種各樣顏色的光線,音樂聲漸漸變得躁動,大廳旁邊立著的圣誕樹上粘著的糖果和巧克力被摘了個精光。 她從后臺出去的時候,王可心和吳濤他們已經不見蹤影了,在一片燈紅酒綠之中,她只能看見坐在長凳上的溫郁。 很莫名其妙,縱使熙熙攘攘的人潮再多,她的眼睛也只會看見溫郁。 興許是福至心靈,在下一秒,冷淡的青年輕緩抬睫,他指尖夾著高腳杯的杯桿,里面是半杯紅酒,西裝襯得他氣質矜貴,舉手投足間有種散漫的隨意感。 七色的光映在他臉上,交織出迷蒙夢幻的光影,溫郁輕抬胳膊,朝她舉了酒杯,他的唇張合兩下,室內吵得聽不見聲音,但能看見口型: ——“過來?!?/br> 正好,她也有事要問,就把球抓在手里朝他走過去,長凳上就他一個人在喝酒,要不是林羨清知道他是一杯倒,還會以為他多能喝呢。 等她走到的時候,溫郁杯子里的酒已經空掉了,他又從臺子上拿了一杯,放在手里漫不經心地晃。 “高興么?”他抿了一口酒,手肘撐在柜臺上,低著眼狀似不經意地問。 林羨清坐在他旁邊,兩人頂著一模一樣的面具,她展開一只手里的球,聲調平靜:“你是說這個嗎?號碼中獎的事?” 溫郁低低覷了一眼,指尖捏著杯子轉了幾圈,然后湊到唇邊把酒全部咽下,他的聲音被酒粹得發(fā)?。骸耙坏泉?,不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