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不會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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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br> 站在車子旁邊的顧衍先做出回應(yīng),站直身子,對那邊的席文誠說:“我先來的,你沒看見她在和我說話嗎?” 席文誠面色不虞,越過他、和站在他身后的寧虞說:“能不能分給我一點時間?” 剛剛?cè)胂牡囊雇恚紶柎颠^的風里都是燥意,手中那杯椰奶已經(jīng)在化冰,杯壁上水珠一路下流、將她的手弄濕。 黏黏糊糊的讓人難受。 寧虞站在原地、沉默著晃動一下手中的杯子,隱約還能聽見冰塊碰撞的聲音。 席文誠此刻才看見她手上的那杯東西。 他與她共有的回憶,在現(xiàn)在,由她和別人一起分享。 回憶從來不能完全消除,但卻可以任由新的人進行覆蓋。 他一直都在避免將自己和顧衍做比較,更害怕去直面寧虞對顧衍的感情。 八年前是如此,現(xiàn)在更是。 看到他臉上露出想要逃避的神情,寧虞忍不住皺起眉頭,聲音有些大:“你又想走?” 她難得有怨氣,不自覺將手中的杯子握緊,扭曲了原來的形狀,盯著他:“我不懂,為什么你總是這樣?” 八年前,還是現(xiàn)在,他為什么總是想要用逃避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以前她和他都年輕,兩人處理問題的方式都不成熟,在那般混亂的情況下,他離開她完全能接受。 可是… “你又說很在意我,又說想要和我重新開始,我的情況你也都知道了,你不是不在意嗎,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看見他又要擺出一副抗拒的模樣?” 在這樣不對等的關(guān)系下,占據(jù)上風的她本不應(yīng)該委屈,可當看見他又露出和八年前一般的神情,又做不到完全沒有情緒。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在意他。 “我不明白,如果你還想走的話,我到底又要用什么借口來說服自己接受這一切。” 是不是因為她太縱容他,所以給了他——無論他怎么做,自己都不會放棄他的錯覺? “別再看他?!?/br> 顧衍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用雙手抱住她的肩,將她轉(zhuǎn)向自己,讓席文誠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得不到身后人的回答,她索性低頭盯著鞋尖,一下又一下、輕輕地踢著地面。 “你總是喜歡對他心軟,”顧衍雙手抱胸,也低著頭,不過卻是在看她,“什么時候能把對他的心軟,分點給我?” 寧虞抬頭與他對視,什么也沒說,一把將手上喝空了的飲料杯塞進他手里。 看著手上的東西,他突兀地笑了起來。 兩人的互動都被站在一邊的席文誠看在眼里,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的話,那他和她之間、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要不你先上去,我?guī)湍銘?yīng)付他?” 寧虞也學著他,雙手纏繞一起、放在胸前,聳聳肩說:“不要,我自己的事……嗯?” 她想自己處理。 話未說完,人已經(jīng)被沖過來的席文誠一把拉走。 顧衍想要阻攔,卻被她用言語制止:“沒事,你別摻和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他只能停下腳步,任由兩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最終在一棵大樹下止住腳步,席文誠松開她的手臂,寧虞也順勢往后退了幾步,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對不起?!?/br> 由道歉為起始的坦白,他不知怎么就紅了眼睛,反復(fù)說了幾遍:“我不想這樣的,都是我的錯。” “我不想聽道歉,”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她勉強能做到坦然面對他,不再繞彎、徑直問他,“所以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我不能理解你為什么這么在意顧衍,更不能理解你想要逃避的心理,明明我…” 明明她已經(jīng)對他做到了足夠偏愛。 顧清明、顧衍乃至程深,都明確表示過嫉妒她對他的態(tài)度。 他感受不到嗎? 不可能。 只見他低垂著頭,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一般:“我沒有辦法,做到坦然面對你和顧衍之間的關(guān)系。” “我能給你的,他都能做到。而他能做到的,很多都是我沒辦法做到的。” 八年前,站在顧衍面前,他所羞愧的都是物質(zhì)條件不如對方,而現(xiàn)在…… “我和他不一樣,看見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我會嫉妒、會不滿,會有很多陰暗的情緒,而顧衍他好像完全沒有?!?/br>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明知道你對我很好,也知道你對我的好是因為過去我們在一起時很開心,其實我應(yīng)該滿足的?!?/br> 也不是沒有過竊喜,在最初的時候,他會因為她的每一次心軟和妥協(xié)而沾沾自喜。 別人沒辦法擁有的偏愛,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他在她心里的地位,遠比想象中要更重要。 可后面就變了。 “當初為了讓你選擇我,我用過不入流的手段,我那時候沒在意那么多,只覺得你能喜歡我、和我在一起就行,至于是因為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br> 說到這,他臉上竟然帶了點笑。 “可后面,很多事都超乎我的掌控之外?!?/br> 他能做到的事,別人也能做到。 他不能做到的事,別人好像也能做到。 “我其實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度,無論是你和程深,還是你和其他什么男生,我都沒辦法坦然接受。” 甚至到現(xiàn)在,席文誠也一直在想,究竟要怎么樣做、才能將這些人都從她身邊趕走。 “我也不知道你和顧衍這些年的相處模式是什么樣的,但是好像…” 他無奈地承認:“他遠比我要做得好。” “所以,”寧虞依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別扭,勉強總結(jié),“你是覺得,在我這里,他已經(jīng)能夠完全替代你了?” “嗯,”席文誠點頭,再補充,“或許在以后的某一天,你也可能會突然意識到,我根本不值得你這么偏愛。” 不值得個屁。 寧虞果斷伸手,踮起腳去擰他的耳朵:“你憑什么這么想?” 耳朵上傳來痛意,席文誠有些愣住,完全沒有反抗,任由她教訓。 “你能做到的,別人當然都能做到,但是因為別人能做到,我就一定要喜歡他嗎?” “你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重要的不是你做什么,而是在那段時間,和我經(jīng)歷一切的人是你?!?/br> “我…唔?!?/br> 臉頰兩側(cè)都貼上柔軟的肌膚,她微微愣住,而后唇上便傳來熟悉的觸感。 沒有一點預(yù)警,他幾乎是一步上前,用手捧住她的臉,低頭重重吻了下去。 很短的一個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便已經(jīng)結(jié)束。 “真的嗎?” 他似乎很激動,胸膛都在劇烈起伏,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有些失控:“你真的是這么想的?” “不然呢?” 寧虞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那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對你念念不忘?就憑你的這點好,這世界上有的是…唔?!?/br> 他又低頭吻住她,和前次的淺嘗輒止不同,這次他索要更多,不再只是簡單地親吻唇瓣,而是撬開唇縫、含住她的舌尖吮吸挑逗。 有她這句話就已經(jīng)夠了,席文誠不會再奢求更多。 被親得有些迷糊,但她竟然還能分出神來思考—— 她是不是對他太好了些? 分開的時候,兩人嘴唇都在發(fā)麻,他低頭、與她額貼額,微喘著說:“我不會再退縮了?!?/br> 有過幾次前科,寧虞早就對他沒那么多信任可言,直言道:“隨便你,你再鬧別扭我也不會哄你了?!?/br> “我最討厭哄人了?!?/br> …… 樓下。 寧虞停留的時間實在太久,程深忍耐再叁,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門下樓去找人。 結(jié)果只看見了顧衍和他身邊的車。 “她人呢?” 冰冷冷的語氣,好似他欠了他什么的模樣。 顧衍低頭看了下手表,確認已經(jīng)過去將近十分鐘,猜測寧虞十有八九已經(jīng)和那人達成了和解,估計現(xiàn)在正在抱著、共訴衷腸呢。 “她和席文誠走了?!?/br> 他向來不是什么好人,與其一個人在這生悶氣,不如多拉一個人下水。 兩個人難受總比一個人難受要好。 果不其然,在聽到席文誠叁個字的時候,程深明顯變了臉色。 “你沒有攔她?” “我為什么要攔她?” 顧衍靠在車門上,雙手抱胸,就這樣看著他:“你得明白一件事,是你忌憚席文誠這個人,而不是我?!?/br> 程深呼吸瞬時亂了,被人刺到痛處,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擊。 “…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連她答應(yīng)我求婚這件事,你也沒有任何想法嗎?” 聽到這,顧衍才勉強站直了身體,回應(yīng):“剛開始在意過,但現(xiàn)在覺得沒必要?!?/br> “她就算是結(jié)婚了,對我來說,也沒有什么區(qū)別?!?/br> 這世界上多的是貌合神離的夫妻。 他從來就不在意這些虛的東西,有沒有名份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 寧虞的心。 他要比任何人,都更貼近她的心。 手中的飲料杯一直沒扔,顧衍又盯著它看了看,當著程深的面,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內(nèi),將它丟進去。 “你不去找她的話,我就去了?!?/br> 他甚至還能對著程深微笑,說—— “還有,她今晚應(yīng)該不會回家?!?/br> 他會將她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