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衛(wèi)星-4
好半晌,上課鐘聲響起,我還遲遲未等到他的發(fā)言,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嘻笑聲,沒有我認為他會回答的答覆――因為我們是朋友。 我用眼角馀光瞥了他的方向,他沒有動作,也沒有出聲,只有瀰漫在空氣中寂靜的氣息。 我昂首,才發(fā)現(xiàn)他用一種我的大腦難以理解的情緒注視著那杯退冰的可樂,隨后,才察覺我的目光,對我勾起嘴角。 夏北辰往后伸了一個懶腰,笑笑的正準備要說些什么,卻又有另一道可惡至極的冷冽嗓音貫穿廣播器,從深處衝出喇叭外。 「學(xué)生會廣播,請衛(wèi)星同學(xué)盡速至學(xué)生會室,謝謝?!苟嘀x這道廣播,大概全校的人都知道這所學(xué)校有一位叫「衛(wèi)星」的同學(xué)了。 為什么韓流雨不管身在何處,總是有辦法破壞我和夏北辰的相處! 我不想去,他能奈我何? 「不去嗎?」夏北辰歪著頭問我。 不去! 看著他疑惑的臉,好吧,「我去?!?/br> 最好韓流……雨找我去學(xué)生會是有重要的事,否則、否則…… 我也不能怎么辦。 誰叫他是我的直屬,我又是他的下屬,更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的可憐部屬。 學(xué)生會位于兩棟教學(xué)大樓的左側(cè),需要先頂著烈陽經(jīng)過廣大的cao場,才會走到的一棟行政大樓。 踏入學(xué)生會室,沒有往常冷颼颼的空氣徘徊在室內(nèi),學(xué)生會室一片寂靜且漆黑,只有在最末端的一處辦公室內(nèi)為這處空間增添幾分明亮。 我緩步走向?qū)W生會長室,佇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掛上一抹自認為和藹可親的笑容,再開啟木門,「請問韓流雨學(xué)長有何貴……事?」 「下次記得先敲門,這是基本禮貌?!鬼n流雨沒有抬起頭,只有冰冷的話語傳入耳際。 他以為他是哪個處室的師長嗎? 我的嘴角不自覺的抽動幾下,「抱歉。」 韓流雨昂首,淺褐色眸子毫無偏差的正對我的目光,「謝謝?!?/br> 嗯……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一方面還算頗有禮貌的。 我靜默望著韓流雨,期待他說出找我過來的緣由,卻沒等到任何一個字從他口中竄出,我和他就這樣互相對視了幾秒。 「請問學(xué)長找我來有什么事?」受不了這份靜默,我率先開口。 「過來。」韓流雨一聲喝令。 「蛤?」我下意識的語助詞脫口,邁開步伐往他的辦公桌走去。 我低下頭看著整齊乾凈的辦公桌,躺著幾疊文件、幾隻原子筆、一顆印章,還有電話旁邊的一顆透明水晶球。 「這些,」韓流雨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遞給我,「上面有班級名單,幫我送去各班,這是學(xué)生會第一次開會地點,記得要送到?!?/br> 我接過那疊紙,頓時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好?!?/br> 「還有這張先幫我送去社聯(lián)會?!顾_抽屜,把一張紙放在我雙手環(huán)抱的那疊紙張上方。 我嘆了一口氣步離學(xué)生會長室,看著手里這疊紙張,緩步離開學(xué)生會室。 這么多班級,要何時才送得完?。?/br> 這節(jié)是體育課,在體育課我只會呆坐在旁邊,雖然呆坐在旁邊不如起身運動,我也不想變成韓流雨的跑腿小妹??! 難道他是體育老師派來懲罰我平常不運動的惡魔嗎? 明明社聯(lián)會就在學(xué)生會旁邊走沒幾步就到了,難道韓流雨不能自己多走一趟嗎? 步入社聯(lián)會,漆黑的室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我還是出于禮貌性的敲門。難道社聯(lián)會的人不喜歡鎖門嗎? 我把韓流雨交代的那張紙壓在長方形的辦公桌上,轉(zhuǎn)過身,一道黑影雙手環(huán)胸靠著大門,「你好,衛(wèi)星學(xué)妹?!?/br> 嚇死我了,「天逸學(xué)長,你怎么在這里?」 「剛好經(jīng)過,看見你?!固煲輰W(xué)長笑了幾聲,「學(xué)妹是在幫流雨……傳遞公文嗎?」 跑腿就跑腿,說得那么好聽! 我點點頭,「是的。」 學(xué)長有意愿幫可愛的小學(xué)妹一起「傳遞公文」嗎? 我大眼汪汪的瞅著他,期望他說出一些好學(xué)長會出口的話。 「衛(wèi)星學(xué)妹加油!」天逸學(xué)長朝我露出一記無害的笑容,彷彿他是真心為我加油打氣,「我還有事要去找流雨了?!?/br> 語畢,不待我回答,他便揮揮手轉(zhuǎn)身離去。 我扯了扯嘴角,當初天逸學(xué)長「邀請」我們進入學(xué)生會,好像沒有說到有「事情做不完」這項事件。 一切好學(xué)長的模樣都只是浮云,他的內(nèi)心如同韓流雨一樣,喜歡壓榨學(xué)妹! 注視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淚眼撲簌簌地掉落……才怪,這太夸張,下課鐘聲正好響起,也宣告體育課的結(jié)束,更是宣告文件的發(fā)放進度為零。 開會時間后天中午,嗯很好,這項工作可以晚點再執(zhí)行。 我再次頂著比方才更加劇烈的陽光快速經(jīng)過cao場,回到充滿冷氣圍繞的教室,舒爽多了。 同學(xué)頂著紅潤的一張臉龐,像是在表示自己有認真上體育課。我左顧右盼教室四周,卻沒見到夏北辰和慕黎。 「星星,你去好久。」伊伊含著一根冰棒走向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韓流雨居然讓我把這疊文件交到各個班級去,有夠多的?!刮衣柭柤?,一臉無奈的看著伊伊,「夏北辰和慕黎去哪里了?」 「他們還在球場練習(xí)班際球賽,我覺得太熱,就先回來了?!挂烈烈曜詈笠豢诒驯艄鱽G進垃圾桶中。 說曹cao,曹cao到。說夏北辰,夏北辰到。 他脖子掛著一條黑色毛巾,眉心緊鎖的快步走進班級工具間,幾秒后,拿了一個橘色水桶步出工具間,還來不及叫他,他便快速地離開教室,離開我的視線。 「夏北辰看起來有點慌忙?!挂烈琳f。 果然不是我看錯。 「可能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刮艺f。 心底逐漸被隱隱約約忐忑的心緒纏繞。 「會是慕黎嗎?」伊伊神情變得緊縮,她提出不無可能的問題。 「有可能,我們?nèi)デ驁隹纯窗?。?/br> 在去球場的路上,我試圖想了許多夏北辰可能提著水桶的原因,卻沒想到任何一點。 沒想到,一下樓梯的一樓斜坡前,就見到慕黎和夏北辰。 夏北辰舉起慕黎的右腳,白皙的腳背暴露于空氣之中,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慕黎的右腳,慕黎雖面色難堪,嘴角卻掩飾不住的漾起一抹微笑。 慕黎似乎是扭到腳。 夏北辰眉眼間多了幾分擔憂,平常嘻笑的表情此刻不復(fù)存在,他認真的幫慕黎處理扭傷,在把她的腳放進水桶里的同時,夏北辰蹙起眉,一臉不解的開口:「笑什么???你受傷耶,還笑得出來?!?/br> 「要不是保健室沒開,我還不知道你有幫人家處理扭傷的技能。」慕黎兩手撐在后方,面上笑意更是漸大,「記得別跟星渝和伊伊說我受傷,我怕她們擔心?!?/br>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瓜谋背捷笭?,站起身,拍拍自己骯臟的屁股,靠在旁邊的欄桿。 我躲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幕,世界安靜得不可思議,我只能聽清他們的話題,還有自己加快跳動的心跳聲。 層層煩躁感匯聚在心窩,一點一滴的侵蝕殘存的理智。好難受,好想哭,酸楚逐漸蔓延,從血管至心臟,無一處不被悲傷所擾。 我的馀光瞥見伊伊正看著我,她的手掌緊緊抓住我的手心,一股暖流緩緩流向我,我知道她在害怕。 「其實我有發(fā)現(xiàn)喔,星星跟慕黎都用了同一種眼神看對方,這讓我感到害怕,害怕友誼瓦解的那日?!?/br> 那日伊伊的喃喃自語又飄回我的腦海。 是啊,我也很怕,很怕同時失去慕黎和夏北辰,我不能讓這份友誼瓦解。 我勾起嘴角,側(cè)過頭向伊伊,「伊伊,要不要陪我去送剛剛那些文件?」 「好啊?!顾读艘幌拢裁鎺⑿Φ鼗赝?。 我知道這是逃避,可是我別無抉擇。 我聽過暗戀、單戀、相戀的總總故事,可是我從沒聽過和好朋友愛上同一個男孩的苦戀情節(jié)。 沒有人教過我這時候該怎么處理才是最好的,所以我只能用最簡單、最淺白的方式逃避,逃離這里。 縱使每踏出一步,腳底彷彿都有成千上萬根針在扎,我還是會選擇頭也不回地離開?,F(xiàn)在我才發(fā)覺,明明只有一層樓的步數(shù),距離卻像萬里長城似的如此遙遠。 我害怕停留在這里會看見我不愿正視的真相。 夏北辰心中的秘密將會被我察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