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開學(xué)沒多久，系上有件事被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

    而故事的主角竟是和徐莐悠同進(jìn)同出的好友，程萱。

    不知道是班上哪個女同學(xué)先說，在酒吧打工的時候，見到程萱穿著性感，和一個看起來年紀(jì)約莫四十幾歲的男人互動親密，兩人喝了一點(diǎn)酒之后，程萱便勾著男人有說有笑的走出去。

    后來是幾個男同學(xué)跟著說，他們有一次去市區(qū)的夜店里玩，看到程萱貼著兩三個男人熱舞，玩開了還和那些男人忘情接吻起來，散場之后他們好奇的跟著程萱一陣子，親眼見她和一個有點(diǎn)年紀(jì)的男人進(jìn)了附近的旅館。

    一個人說還好，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久而久之系上的同學(xué)越說越難聽，說程萱是雙面婊子，白天黑夜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乖乖女的形象都只是偽裝出來的。

    程萱自然聽到了這些風(fēng)聲，一去上課就被同學(xué)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最后她乾脆都不去上課了，躲在宿舍哭了好幾天。

    「程萱，你別理系上那些流言蜚語，他們一定是嫉妒你長的漂亮、功課又好。」徐莐悠拍了拍整個人蜷縮在被窩里的程萱，無奈地嘆了口氣，倒了杯水放在她床邊的架子上，「喝點(diǎn)水，肚子餓了嗎?餓了我下樓買宵夜給你吃?！?/br>
    「我有時候還是挺羨慕你的。」

    程萱悶悶地說了一句話，徐莐悠沒聽清楚，皺了下眉頭，問:「你剛說什么?」

    「你擁有最好的一切，你身邊有向陽、有顧南均，雖不富裕，但生長在一個健全歡樂的家庭......」程萱的頭從棉被里探出來，憔悴的面容上佈滿淚痕，一說話眼眶又染上了濕氣，「而我什么也沒有?！?/br>
    「你這是什么意思?」徐莐悠不明白。

    「其實(shí)我騙了你，有些事我覺得丟臉，不敢告訴別人......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們都不要我，把我丟給了奶奶扶養(yǎng)，我爸他啊，欠了一屁股債，債主天天追著我和奶奶要錢，生活一直都很困頓，高中時我暗自發(fā)誓要努力念書，大家都說考上好的大學(xué)，往后的人生就會一帆風(fēng)順。」

    徐莐悠眼底閃過一絲錯愕，原來上次程萱說爸媽很疼她什么的全是謊言。

    「直到來到了竹北，我忽然意識到，這里人才濟(jì)濟(jì)，認(rèn)真讀書也不一定能出人頭地，在大城市里若沒有本事終究是難以生存的?！钩梯娴臏I水默默地又流了下來，「小悠，系上的那些人也沒有誣賴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br>
    徐莐悠苦笑，安慰道:「大學(xué)生誰不愛玩，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又關(guān)那些人什么事?」

    「你別替我說話了，我的確是犯了錯，幾個月前我去市區(qū)的酒吧喝酒，認(rèn)識了幾個男人，他們說我姿色不錯，開出很好的價錢說要輪流包養(yǎng)我......我答應(yīng)了他們?！?/br>
    徐莐悠霎時怔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說不出話來，眉頭微微收攏。

    她想起之前程萱常常在陽臺講好幾小時的電話，三天兩頭就跟她說要在朋友家過夜、不回宿舍睡了──一切在程萱說了這些話以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得到了很多錢，但我卻好像失去了自我，小悠，我是不是很糟糕的女人?」

    程萱別過頭去，隱隱啜泣。這明明是她自己所選擇走的路，她卻覺得自己很骯臟，那些男人都說她長的漂亮，對她百般呵護(hù)照顧，給了她很多錢，買任何她想要的東西。

    但在那些男人的嘴里，她從沒有聽過半句愛她、喜歡她的話語，他們都各有家庭，她心底也清楚，自己只不過是男人排遣寂寞或者尋求刺激的玩物罷了。

    有了錢又如何呢?她終究和一般的女孩沒兩樣，她也想轟轟烈烈談場真正的愛情，可是事與愿違，好不容易在大學(xué)時看上了那個叫顧南均的男孩，他卻滿眼都只有徐莐悠。

    在顧南均背著喝醉的徐莐悠回宿舍的那個晚上，她看著他望著徐莐悠的神情，一瞬間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或許是家庭環(huán)境所致，她一直都是個自卑的人，見到別人比她好，心里就難受，好比徐莐悠，明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卻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她既羨慕又嫉妒，憑什么?憑什么自己什么都沒有，只能在每個夜里迎合那些比她年紀(jì)大了十幾歲的男人。

    「我啊，把錢大部分都轉(zhuǎn)給了奶奶，你知道她和我說些什么嗎?」程萱露出苦澀的笑容，「她說，程萱長大了，用功念書還努力打工賺錢，真是好孩子......我聽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難受，我知道我這錢賺的不夠光明磊落，但我能有什么選擇?家里欠了這么多錢，要是還不出來，奶奶的日子要怎么過?」

    「人說在大城市里生活容易迷失自我，程萱，我不怪你，但我希望你好好的想一想，賺錢的方式還有很多，我只想要你好好的?！?/br>
    徐莐悠微微舒展眉間的溝壑，擠出了笑容。

    程萱充滿淚水的眼直望著徐莐悠，突然對她感到十分愧疚。

    這么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她拿什么理由去討厭她呢?

    那之后，程萱并沒有回頭，她依然很常留宿在外頭，徐莐悠知道，程萱沒有錯，她選擇的不過是一條能讓她人生走的順?biāo)煲稽c(diǎn)的路。

    這座城市看似繁榮不息，可在光鮮亮麗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的生活是迫于情非得已?

    有時候是生活選擇了你，而不是你選擇如何去生活。

    金錢和自尊，有時候必然得捨去其中一樣。

    徐莐悠只是替程萱感到可惜與心疼，但那畢竟是她自己的人生，不容他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