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度嬌寵 第30節(jié)
所以他有傾慕之人,卻沒有親近的女子,她也無從知曉,甚至于他能坦然地面對她。 謝慈睜大了眼睛,吞咽了兩聲。 “是……誰家郎君?” “因為我待你并非兄妹之情,阿慈,我的傾慕之人,便是你?!?/br>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半晌的沉默。 謝慈猛地瞪大眼睛,一雙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甚至疑心是自己方才聽錯了話。 他說什么?他說…… 謝慈呼吸停滯,瞳孔震顫,看向謝無度。 他傾慕的人……是她? 不……可是…… 謝慈重新呼吸,難以接受,她目光飄蕩向四周,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但這不是夢,因為她的手被謝無度緊緊握著,她的手心貼著他的手心,溫暖熱意不停傳來,告訴她,這不是夢,是現實。 可是……他們是兄妹…… 謝慈朱唇微啟:“……我們是兄妹?!?/br> 謝無度語氣里帶了些強硬:“我們不是。你我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不是么?” 血緣……又是血緣…… 蕭清漪選擇了血緣上她的親女兒,而拋棄了她這個做了十五年母女的女兒。而現在,謝無度又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 “縱然沒有,可我從來只拿你當我阿兄。” 謝慈深吸一口氣,有些著急,為什么一定要變成這樣?她在失去了阿娘之后,又要再失去阿兄了。她不想,亦不愿接受。 難道沒有血緣,過去的十五年他們就不是兄妹了嗎? 謝慈好不容易退去潮氣的雙眸再次涌上漫天水霧,手心里的熱意像火焰,灼燒著她。她意欲抽出手,被謝無度緊緊拉住。 謝無度道:“你可以從現在起,不把我當做你的哥哥,而是當做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謝無度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甚少有這樣強硬的時候,謝慈看著他,只覺得完全無法接受。她再次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但謝無度畢竟是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他若是不想讓她抽出手,她根本抽不出來。 謝慈看他,帶了些委屈的神色。 謝無度就知道會這樣,心軟了片刻,他軟下態(tài)度,也松了手上力氣,倒顯得比謝慈還要楚楚可憐:“阿慈,我身上有傷?!?/br> 謝慈眸色微顫,看向他左肩處,腦中回憶起他傷口鮮血淋漓的模樣,手上動作微頓。她看著謝無度,他待自己自然很好,從小到大都是,可是……他現在突然這么說……她心里很亂,亂糟糟的,像山崩地裂了似的。 謝慈別過頭,終究是一狠心將手抽了出來,而后轉身就走。 臨走時,聽見身后傳來謝無度悶哼了聲,似乎是傷口疼了。 她腳步一頓,克制著回頭的**,而后步履匆匆跨出門檻,離開了霽雪堂。 正是午時,日頭最熱烈的時候,謝慈腦子里一片空白,從霽雪堂出來。蘭時她們在門外候著,見她如此情形,對視一眼,皆有些擔憂。 “小姐?” 謝慈聽不見她們的聲音,一個勁兒往前走,頂著毒辣辣的日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也不想停下來,只想離開這兒,逃避這一切。 蘭時她們在后面追著,趕忙拿了傘過來替她撐著。 謝慈沒看她們,一個勁兒往前走,在偌大的王府里,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直到最后走累了,才最終停在一處水榭前。 她進了水榭之中,抓著柱子停下來,看向面前池塘中的水,水波粼粼,映著陽光,如夢似幻。 她癡癡地看著這一幕,走神。 蘭時她們看著,心里擔心不已,不知道方才在房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小姐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小姐這是怎么了?” 謝慈不答,恍然從夢中驚醒似的,看了眼蘭時,又搖頭。她垂下眼,那紛亂的思緒一點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亂了。 這一日,短短一個上午,她實在經歷了太多事情。一顆心沉沉浮浮,好像沒有著落。 她還以為謝無度喜歡男人,結果謝無度竟然喜歡她? 謝慈倚著欄桿,往后躺下去,意識漸漸渙散,竟是暈了過去。蘭時她們嚇了一跳,趕忙將人扶回無雙閣躺著,又急忙請了大夫來。 好在謝慈只是曬了太久,中了暑氣,沒什么大礙。大夫開了個解暑的方子,便走了。 謝慈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悠悠轉醒。她瞪大眼睛望著自己房間里熟悉的金絲芙蓉綢帳,內心又是一陣百轉千回。 她疑心是自己做了一場夢,夢中夢見謝無度與她表明情意。她實在想自欺欺人,可自欺欺人的首要條件便是先要能騙過自己。 謝慈撐起身,緩緩靠著身后的圓枕發(fā)呆。 謝無度與她一起長大,他怎么會對自己有男女之情?倘若他是在得知她并非親生之后,對她有的情意,那未免也太快了些?可若不是……她停住思考,不愿想下去。她不想把謝無度想得太壞,太不堪。 不管怎么樣,反正她對謝無度是兄妹之情。她從來拿他當哥哥,接受不了旁的。 謝慈心里忽然有些怨氣,他為什么一定要說出來呢?他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無法面對。如果他不說出來,他們完全可以做一輩子好兄妹。 她又一頓,是么?真的能么? 上一回他們之間那樣親近,她尷尬了好一陣子,才能當做無事發(fā)生一般,繼續(xù)面對謝無度。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恢復到從前的樣子了,現下又被謝無度打碎了。 謝慈吸了吸鼻子,委屈極了。 她抱住自己膝蓋,心煩意亂。 謝無度說,讓她從現在起不要把他當做哥哥,而當做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這怎么可能嘛?親情和愛情,當然不是一樣的啊,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轉換了。 他怎么說得這么輕巧? 在她發(fā)愣之際,蘭時推門進來,見謝慈已經醒來,有些驚喜:“小姐醒了?方才大夫開了張清熱解暑的方子,奴婢已經熬了湯,小姐先將這湯喝了,奴婢再命廚房傳膳?!?/br> 謝慈搖頭,她毫無胃口,根本不想喝,“你放下吧,我待會兒有胃口就喝?!?/br> 蘭時應了聲,一臉擔心,“小姐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她小心翼翼問。 上次見謝慈這樣魂不守舍,還是謝迎幸出現那一次。王爺和小姐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謝慈搖頭,她不想說。她掀開錦被,再次躺下去,“我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吧?!?/br> 蘭時哎了聲,退出寢間。出了門,竹時在門口守著,有些擔心地問:“小姐怎么了?” 蘭時搖頭:“小姐不肯說?!?/br> 竹時嘆氣:“方才見小姐跟丟了魂似的……” 蘭時搖搖頭,說:“小姐連解暑湯都不肯喝,也不想吃飯,這會兒已經歇下了。” 竹時皺眉:“這怎么行?要不要告訴王爺?” 蘭時也皺眉,猜測恐怕小姐現下如此,就是和王爺有關。但是王爺待小姐的好,她們自幼看在眼里的,絕不摻虛的。二人猶豫了會兒,還是去霽雪堂稟了聲。 謝無度坐在榻上,聽完她們的稟報,沉了沉眸:“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她有這反應,謝無度不算太意外。他輕捻了捻指腹,無妨,一步步來。 - 謝慈這一覺睡到夜里,房里沒上燈,昏昏暗暗的,還帶了些熱意退去后的涼意。她緩了緩神,才慢慢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一抬眼,便見綢帳之外有道人影。 她認得那道身影,再熟悉不過。 聽見綢帳內的動靜,那道身影往前走了一步。謝慈急忙躲回錦被里,背過身去,不想見他。 謝無度不容許她逃避,他掀開她的綢帳,將綢帳挽上金鉤,在她床側坐下。謝慈感覺到身側的位置陷下幾分,聽見他的聲音。 “阿慈?!?/br> 她想堵住自己的耳朵,當做沒聽見,也不想回答他的任何話。 謝無度兀自說下去:“蘭時說,你沒用午膳,還中了暑氣。現在可好些了?” 謝慈沉默不語,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說那些混賬話,她才不會中暑氣,更不會沒胃口吃東西。 謝無度伸手,落在她柔順的青絲上,謝慈猛地躲開,側過頭來,視線與他相望。一瞬,又避開。 好煩。 一看見他就想起他說的那些混賬話,又勾起那些本來快被她忘卻的難堪回憶。 “出去?!彼Y聲甕氣開口,“不想看到你。” 謝無度自然沒聽她的,仍舊巋然不動地坐在她身側。光線昏沉,晦暗不明,院子里已經上了燈,燈光透過窗格,落進寢間,映出窗格的影子。 謝慈悶在被窩里,有些熱,一身黏膩的汗往外發(fā)。她忽地想起她今日擊鞠還沒來得及沐浴,便已經躺在這床褥里。 她皺眉,明日得把床褥換新的。 一旦記起自己還沒沐浴,謝慈便覺得哪里都不舒服,一心只想著趕緊去沐浴,洗去這一身的汗?jié)n,再換身干凈寢衣。 可偏偏謝無度坐在這兒不動,謝慈惱怒,聲音大了些:“你到底要干嘛?” 她低低地吼了聲,本是有些委屈,這一吼,勾出了心底無盡的委屈。 謝慈將頭埋得更深,陷進柔軟的錦被里,溫熱的淚水無聲地砸進錦被之中。她沒出聲音,但肩膀在顫抖,謝無度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長嘆一聲,伸出手來,被謝慈拍開,“能不能滾啊?!?/br> 她聲音帶了些啞,盡管還和平時一般張揚的語氣,卻透露出無盡的脆弱和委屈,哽咽著。 謝慈并不堅強,她紅眼睛的時候很多,但更不愛痛快地哭,因此每次受了委屈紅了眼,便強行忍住,不讓自己落眼淚。 她都要忘了自己上一次像這樣哭出來是什么時候,眼前一旦落下,就像決堤的河流一般,再也剎不住車。 謝無度在一邊聽著,雖然心疼,卻并不后悔。 “為什么哭?”他明知故問。 謝慈哭得更激烈,他還好意思問為什么? “……你瘋了……你喜歡我?!彼丝跉猓f話都有些不利索,結結巴巴地控訴他。 “我不能喜歡阿慈嗎?阿慈這么漂亮溫柔善良體貼,落落大方,善解人意……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姑娘。我為什么不能喜歡你呢?”他一本正經地與她辯駁。謝慈聽他這一串話,又有些好笑,又停不下難過,“雖然我很好,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喜歡我,但就是你不行。” 他是她阿兄!最好的阿兄! 她話音還未落地,他已經反駁:“我現在不是。如今全盛安城的人都知道,你我二人并非兄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