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錦行正色道：“是我自己愿意來的。右時幫我找了農(nóng)場不說，單純從醫(yī)者的角度來看, 如果你聽說有人重病難愈, 心里能放得下嗎？”

    更何況孟慶歌是孟右時的親哥哥，孟右時和孟左云既是他的朋友, 也是言瀾與的朋友, 薛錦行不可能視而不見。

    再說了，封閉癥, 多罕見的病癥？

    孟左云靜默幾秒。

    試問如果大街上有人精神力失控, 他會沖過去救人嗎？

    會, 當(dāng)然會。

    孟左云道：“不管怎么說，都要謝謝你不計前嫌。”

    薛錦行一笑：“我要是真的能治好你哥哥，再謝不遲。你先跟我說說你哥的病癥還有具體情況，星網(wǎng)上封閉癥的資料太少?！?/br>
    這就是一定要通知孟左云的原因——薛錦行這趟去孟家是偷著去的，凡是正常人，除非走投無路，否則都不會信任一個無證的在讀大學(xué)生，孟家也不會。

    除非薛錦行曝光未知待解的身份，但孟家會信任未知待解嗎？也不會。

    也就是說，薛錦行其實是沒辦法和孟慶歌的主治醫(yī)師交流的。但薛錦行又需要一個完全了解孟慶歌病情的醫(yī)師，這個人一定是孟左云。

    s 級的安撫醫(yī)師，又是孟慶歌的親弟弟，對孟慶歌的病情、多年來的用藥了如指掌。

    孟左云手里有孟慶歌所有病情資料的備份，他全部打包發(fā)給薛錦行：“我稍微整理過一遍，綠色文件夾里是我哥用過的藥，白色文件夾是他兩個月以來可以檢測到的精神力波動……”

    薛錦行一一點開，孟左與坐到薛錦行身邊，資料太多，孟左云熬了一整晚也沒整理完，薛錦行看不完，需要孟左云在旁邊進行概括。

    這兩個人交流起來全篇都是專業(yè)術(shù)語，言瀾與和孟右時聽不懂，就靜靜在一邊陪著。

    薛錦行一邊看病歷，一邊聽孟左云解釋病因：“我哥是在平復(fù)一位s 級攻擊型暴動時受到創(chuàng)傷……”

    所謂的封閉癥，其實是人類自保的應(yīng)急機制失控表現(xiàn)。

    在遭遇外來精神力破壞時，精神海內(nèi)所有精神力為了抵御外部沖擊，將大量流動精神力特化為不動精神力，用來加固精神海外壁，可以保證人的精神海在沖擊下不被完全破壞。

    但短時間內(nèi)大量特化，擾亂了精神海的正?；顒?，精神海再也不能自行調(diào)節(jié)流動精神力與不動精神力的比例，整個精神海中所有流動精神力不斷特化，直到原本精神海內(nèi)儲存的流動精神力封閉精神海，阻斷精神海與外界的交流。

    精神海破損與封閉癥就是面對沖擊時，兩個反向的病癥。

    前者是容器破損，失去了容器的功能。

    后者是容器封死，內(nèi)部的水流凍結(jié)。

    相較于破損，封閉的情況更少見。精神海封閉只有高等級精神力者，在受到致命威脅時才有可能做到，這個可能，指的是六萬分之一。

    六萬分之一，意味著極其稀少的病例。

    破損可以進行修補，封死了卻很麻煩。

    因為完全封閉，所以難以弄清楚精神海內(nèi)部的情況，現(xiàn)有的掃描儀透過厚實的精神海外壁得到的掃描圖異常模糊，只能起到參考作用。

    而且如何破壞封閉部分，卻又不損傷正常精神海外壁是個問題，萬一一個控制不好，就會從精神海封閉直接變成精神破損，封閉是永無止境的昏迷，破損卻可能直接導(dǎo)致死亡。

    薛錦行道：“有試過打開精神海嗎？”

    孟右時插嘴：“曾經(jīng)試過，但是精神海受損后，大哥的精神力波動急速下降?！?/br>
    精神力波動降為零，就意味著精神死亡。

    孟左云眉宇沉沉：“寶元靜心丸市售的時候，我曾經(jīng)想過打碎封閉部分，再用寶元靜心丸修補，但是我反復(fù)計算后發(fā)現(xiàn)……”

    薛錦行若有所思：“發(fā)現(xiàn)寶元靜心丸對a級以上精神力者的作用微小，而且這個方案看上去可行，實際上風(fēng)險異常大，一旦你哥哥再次出現(xiàn)波動下降，用寶元靜心丸反而可能加劇封閉?！?/br>
    寶元靜心丸本身就是修補精神海的藥丸，而封閉是為了應(yīng)對沖擊形成的癥狀，如果用外力破壞，只會讓精神海本能地意識到危機依然存在，更加緊密地封閉起來。

    孟左云苦笑：“沒錯，我發(fā)現(xiàn)用外力破壞封閉從根本上就是個錯誤想法?！?/br>
    除非，除非可以一次性、精準(zhǔn)地、完全地解除封閉。

    但破除封閉不是外科手術(shù)，根本做不到。

    孟左云接著道：“后來我從藥劑師提取靈植的手法中獲得靈感，用精神力融化封閉部分，有一點作用，但是……只要我停下滲透，封閉還會繼續(xù)。只好讓大哥的主治醫(yī)師輪換著，定期做融化?！?/br>
    孟左云不愧是被孟家寄予厚望的天才，他確實有大部分安撫醫(yī)師所缺乏的眼界和能力。

    因為有孟左云這一手，所以孟慶歌這些年來的封閉癥狀一直沒有惡化。

    薛錦行劃過光屏，查看孟慶歌近幾個月的用藥，道：“他是精神海的基礎(chǔ)運行出了毛病，需要從根本上修正精神海的錯誤認(rèn)知。”

    薛錦行低聲自語：“一個人有了癥狀，僅僅緩解癥狀不過是治標(biāo)……”

    孟左云緊緊皺著眉：確實，治本是所有醫(yī)師的追求。

    一行人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才到達(dá)孟家老宅，孟右時偷偷下車，東張西望好一會兒，回頭示意薛錦行他們可以下車。

    薛錦行悄聲走到孟右時身邊，兩人偷偷摸摸地想走小路，孟左云還沉浸在孟慶歌的病情當(dāng)中，下意識模仿薛錦行和孟右時。

    言瀾與一頭霧水地跟著潛行幾步，悄悄拍了下薛錦行。

    薛錦行壓低聲音：“怎么了？”

    言瀾與很困惑：“孟家人不認(rèn)識你，就說是同學(xué)來家里做客不行嗎？”

    走在最前面的孟右時一僵，“……”

    孟左云如夢初醒：“是啊。我們?yōu)槭裁催@么小心？”

    別說今天父母不在，就是在，他們也只知道薛錦行是靈植系的學(xué)生，并不知道薛錦行是未知待解。

    孟右時：“我這也是做賊心虛?！?/br>
    說著她站起身，正大光明地進了孟家。

    薛錦行拍拍衣服站直，好像剛才犯蠢的沒有他，理直氣壯道：“我不知道啊，我以為右時在玩?！?/br>
    言瀾與：“……”

    他好笑地?fù)u搖頭，直起身走在薛錦行身邊，摘掉薛錦行袖子上的落葉。

    薛錦行摸了摸衣服，掏出個口罩戴上：“我想了下，還是帶個普通的口罩。因為我是靈植系的，萬一碰上你們家的藥劑師或者安撫醫(yī)師，他們可能不太高興?！?/br>
    所謂同行是冤家，找個靈植系的學(xué)生來看昏迷不醒的家人，很難不保證對方心里會有什么想法。

    而聯(lián)賽過去沒幾個月，還是有不少人認(rèn)識他這張臉的。

    為了配合他，其他三個人也默默找出口罩。

    孟右時道：“應(yīng)該不會碰見，我和瀾與算過時間，正常的話不會見到醫(yī)師turnip，但是護士是在的。不過那個護士人比較老實，好糊弄?！?/br>
    言瀾與道：“病房里有監(jiān)控。”

    孟右時點頭：“這倒是?！?/br>
    孟慶歌被安置在一棟小樓里。

    幾人進門的時候，護士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養(yǎng)護艙發(fā)呆。

    看護一個昏迷的病人是枯燥且費力的事情，聽到腳步聲，護士趕緊抬起頭：“二少爺，小姐?！?/br>
    一抬頭，就被四個整整齊齊的口罩人震住了。

    護士有點驚恐地睜大眼睛：這是干什么？難道要謀害昏迷的大少爺，爭奪家產(chǎn)了嗎？

    薛錦行和護士對視了一眼，奇異地勾連了對方的腦回路：“我們剛從外面過來，怕在外面沾了什么細(xì)菌，所以戴口罩過來?！?/br>
    言瀾與神色平靜：“我是軍部的學(xué)生，聽說了大少爺昏迷的原因，非常敬佩，想來見見大少爺?！?/br>
    薛錦行點頭：“對對對，我們很崇拜大少爺?！?/br>
    他從空間鈕里拿出恒溫箱：“這一盒是我們帶來的禮物，都是處理好的靈植。”

    孟左云吃驚地看向孟右時，meimei疑惑，遞眼神給他：怎么了？借口編的不好嗎？

    孟左云：……不，編的很好。

    護士果然很好糊弄，連連道：“好的，我先出去了?！?/br>
    他主動離開病房，還給他們關(guān)上了門。

    孟左云松口氣，拉下口罩。

    薛錦行已經(jīng)走到了養(yǎng)護艙前，查看光屏上的信息。

    薛錦行點開自己的光屏，連同最近一周的數(shù)據(jù)一起看，道：“果然，融化起到的效果開始直線下降了。”

    孟左云吃了一驚：“什么？”

    薛錦行側(cè)過身：“你看，這一周的數(shù)據(jù)和之前的對比，你大哥昨天才做了融化，但是精神力波動沒有任何提高?！?/br>
    組成精神海的不動精神力波動細(xì)微，一般檢測的精神力波動，指的是流動精神力，正常做完融化后，流動精神力增多，波動應(yīng)該會有段時間的上升才對。

    孟左云難以相信：“怎么會這樣？！上周還好好的！他們怎么都沒有告訴我和右時……”

    他只是這兩天考了五門考試，沒有顧得上家里而已。

    薛錦行道：“因為你自己也說了?！?/br>
    他轉(zhuǎn)過臉，看著孟左云：“用外力解除封閉，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融化，也是外力干預(yù)?！?/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薛崽：我要去看一下花朝

    言崽：遞上靈植用營養(yǎng)液

    薛崽：我要去外面……

    言崽：遞上手套

    薛崽：我……

    言崽（拿機甲鑰匙）：走吧。

    薛崽：？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言崽：不是去狂暴區(qū)嗎？

    薛崽：……去

    第82章 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