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3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逾期、分手前男友被怪物奪舍了、奪霜、穿成豪門大佬工具人、我們?nèi)叶加忻孛躘穿書]、魔王的降臨[快穿]、我姐天下第一好[快穿]、八十年代單親mama、末世炮灰白月光重生了、怎奈卿卿動人心
寫完對子后,他給老婆婆念了一遍,又解釋了其中含義,老婆婆不住地點頭,笑得臉上褶子都綻開了。 樊長玉單手撐著下顎看著那邊,不知怎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謝征忽而抬眸看來,跟她一雙笑眼對了個正著。 樊長玉心口忽而一跳,臉上的笑意也跟著一僵,默默轉(zhuǎn)過頭烤火。 聽說謝征也幫忙寫對子后,一傳十十傳百,大半個巷子的鄰居都來找他幫忙寫,一直快到傍晚才無人再來叩門,幫寫對子別人送的各類吃食零嘴也堆了滿滿一桌子。 樊長玉見謝征在火塘子旁坐下時,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揉手腕,揶揄道:“手酸是吧?” 謝征只答:“還好?!?/br> 樊長玉在心里輕哼一聲,這人就是嘴硬。 眼瞧著天快黑了,她把大紅燈籠也點上,打算掛到院子里。 往年掛燈籠這活兒都是她爹來干的,樊長玉沒甚經(jīng)驗,找的竹篙短了,沒掛上去,喚長寧:“寧娘,幫我搬個凳子出來。” 長寧正拿著一塊米花糖坐在門口吃,她吃一點,就扳碎一點撒到腳邊,讓海東青也啄著吃。 聽到樊長玉的話,扭頭就沖屋內(nèi)喊:“姐夫,幫阿姐搬個凳子掛燈籠?!?/br> 樊長玉正想說這小孩越來越會指使人了,就見謝征已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他手上沒拿凳子,走近后再自然不過地接過了樊長玉手上的竹篙,掌心淺淺擦過她手背,一如他之前在松林教她破招時那般,只不過這次他身上清新冷冽的氣息里,多了股陳皮糖的淡淡香味。 “掛好了?!彼褵艋\掛到屋檐下后退開一步,那股陳皮糖的味道也遠了。 樊長玉渾身不自在,干巴巴擠出一句“謝謝”。 晚飯有中午沒吃完的燉豬蹄,還有鄰居們來寫對聯(lián)送的自家做的拿手年菜,樊長玉挑著熱了幾個菜,又在火塘子上方支起一口小鍋,切了鮮rou片、豆腐冬筍,再擺上一碟鹵下水,往切好的嫩豬肝里打上一個雞蛋,攪勻了現(xiàn)場涮著吃。 這是她在溢香樓幫忙做鹵rou那幾天,看到樓里的食客經(jīng)常點的鍋子。 她好奇問過這是什么,李大廚說這是俞掌柜自創(chuàng)的菜式,別的酒樓也有,但味道遠不及溢香樓。 除夕、元日這兩天溢香樓也打烊,那位俞掌柜送了好幾塊煮鍋子的凝固紅油塊給她,讓她拿回家過年吃。 樊長玉不知那凝固的紅油塊是怎么做的,里邊還有花椒、香葉、八角各種佐料,在水里煮開后變成一鍋紅亮亮的湯汁,涮rou吃味道比自己上次煮的毛血旺還好。 就是吃著有些辣,長寧又饞又怕辣,吃到后邊嘴都腫了一圈。 樊長玉也覺著這鍋子味道恁霸道,辣得受不住,去取了一壇清酒來,都給謝征倒上一杯了,才想起他身上有傷。 樊長玉把他跟前的杯子拿回來放到自己跟前:“我忘了,你身上有傷不能喝?!?/br> 謝征聞到酒味就知道這酒不烈,說:“清酒不妨事?!?/br> 樊長玉才不理他,給他倒了一杯溫茶:“大夫說了你傷好前不能沾酒?!?/br> 長寧眼巴巴看著樊長玉跟前的杯子:“寧娘也要?!?/br> 樊長玉給她也倒了一杯溫茶:“小孩子不能喝酒,跟你姐夫一起喝茶水?!?/br> 謝征:“……” 那鍋子實在是辣,偏偏又讓人上癮,樊長玉吃到后面,幾乎是把清酒當水喝。 唇上火辣辣疼,她還想倒清酒時,才發(fā)現(xiàn)一壇酒不知不覺被自己喝去了大半。 樊長玉有些傻眼:“我怎么喝了這么多……” 隨即又安慰自己:“沒事,這酒應當不醉人的?!?/br> 她臉上已有些泛紅,但謝征和長寧吃這鍋子,也被辣得臉上泛紅。 謝征不清楚她酒量,看她喝得豪邁,以為她酒量不錯,到此時也不知她臉上的紅到底是被辣的還是醉的,亦或是兩者都有。 他把茶壺推向她那邊:“你喝點茶解酒?!?/br> 樊長玉這會兒腦子有點遲鈍,想了半天才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好像是在笑話自己酒量淺? 她固執(zhí)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虎著臉道:“我酒量好著呢!我爹能喝一壇燒刀子,我能喝半壇,這點清酒算什么!” 謝征眼睜睜看著她把那杯清酒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一雙杏眸越睜越小,最后腦袋一點趴矮幾上睡著了。 謝征:“……” 那小孩也是個吃飽了就犯困的性子,抱著她jiejie給的壓歲紅封呼吸早就綿長了。 這除夕夜守歲,竟只剩謝征一人還醒著。 檐下的燈籠將紛紛揚揚的落雪灑上一層暖光,遠處的街巷里傳來誰家燃放爆竹的聲響。 謝征看向趴在矮桌上睡得正香的女子,她映著火光的半張臉紅撲撲的,光是看著便讓人覺著,指尖觸上去的溫度應當極暖,也極軟。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移開目光,拿過桌上的酒壇子,給自己倒上一杯,一腿半曲,一只手擱在膝頭,姿態(tài)閑散,執(zhí)杯淺飲一口,望向門外的雪景。 可能是離火塘子近,也可能是檐下的燈光淺暖,這一刻他心底前所未有地寧靜。 錦州之戰(zhàn)后的第十六年,他終于又知曉,原來年是這樣過的。 半壇酒水叫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下了肚,他眼底依然不見半分醉意。 子時,鎮(zhèn)上煙花炸響,他看向矮桌那頭聽到聲響只發(fā)出一聲夢囈又沉沉睡過去的女子,淺聲說了句:“新年歡喜?!?/br> 第32章 煙花過后,遠處的街巷里,爆竹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炸響,夜色里隱隱傳來一兩聲犬吠。 謝征手半握成拳在樊長玉趴著的桌邊輕輕敲了敲:“醒醒?!?/br> 醉酒和困意加持下,樊長玉只含糊應了一聲,腦袋在自己手臂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枕著繼續(xù)睡沉了。 眼見是叫不醒她了,謝征遲疑片刻后,起身走了過去,把人扶起來準備抱回房間。 這一番動靜倒是讓樊長玉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她兩腮依然帶著坨紅,一時間倒也讓謝征分不清她是醒著的還是醉著的。 他扶著她一只手臂,以防她摔倒,問:“能自己回房嗎?” 樊長玉歪著腦袋打量他,頭發(fā)因為剛才睡覺的姿勢變得有些毛剌剌的,看起來又呆又乖,眼神茫然,像是還沒認出眼前這人是誰。 謝征先是一怔,隨即移開視線,皺眉道:“都不清楚自己酒量也敢亂喝。” 他拽著她一只手打算把人半扶起來,卻聽見她在口齒不清地嘀咕什么。 謝征聽不清,只得把側(cè)耳湊近幾分:“什么?” 樊長玉意識壓根就不清醒,腦袋一點一點的,在謝征湊近去聽她說話時,她腦袋剛好又一次垂下,唇淺淺擦過他臉頰,腦袋正好埋進了他頸窩里,一雙本就茫然困倦的眸子也合上了,壓根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謝征卻整個人僵住。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風聲,雪聲,篝火燃燒的聲音都停了。 她毛茸茸的頭頂就抵在他頸側(cè),呼吸聲綿長而清淺,看樣子是睡熟了。 謝征好半晌都沒動作,直到邊上傳來一道弱弱的嗓音:“阿姐?” 謝征側(cè)過頭,就見長寧似乎剛醒來,一手還抱著她的紅封,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惑看著他和樊長玉。 他瘦長的手指輕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碎發(fā)垂落在額前,眸色在燈影里漆黑沉靜:“你jiejie睡著了,別吵到她?!?/br> 長寧乖乖點頭。 謝征指了指一旁的油燈,道:“拿得動油燈嗎?” 小長寧更用力地點了點頭。 她兩手捧著油燈走在前邊,謝征一手穿過樊長玉腋下,一手穿過她膝彎,把人打橫抱起,穩(wěn)穩(wěn)地走在了長寧身后。 樊長玉把他從野地里背回來過兩次,他卻還是頭一回抱起她。 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清減些。 是了,短短兩月,她經(jīng)歷的是雙親亡故、竹馬退婚、大伯搶她家產(chǎn),再往近了說,這兩場刺殺也足夠普通人膽戰(zhàn)心驚一輩子。 她表面像個沒事人一樣,每天依舊早出晚歸掙錢養(yǎng)家,飯桌上也從來不見她食不下咽,哄她胞妹時還會跟那小孩一起嘻哈玩鬧。 從前謝征覺著是她心大,這一刻卻突然覺得,也許……她并不是心大,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傷感難過而已,所以努力掙錢,每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敢讓自己生病,也不敢讓自己一蹶不振。 因為她meimei只有她能倚仗了,她不能倒下。 從堂屋去北屋的路不長,在黑暗與燈影的交錯中,謝征心頭卻涌上了許多復雜的情緒。 到了北屋,長寧身量不夠,不能把油燈放到桌上,就先把油燈放到了一張圓凳上。 謝征把熟睡的樊長玉放到了床鋪上,長寧就蹬蹬蹬跑過來兩手抱住樊長玉腳上的鞋子,使勁兒往后拽,幫她jiejie脫鞋。 小孩鉚足了勁兒卻還是不得章法,謝征道:“我來?!?/br> 他幫忙脫下兩只鞋,本想就這么幫樊長玉蓋上被子,長寧卻道:“阿姐的襖衣還沒脫?!?/br> 謝征指尖微頓,哄小孩說:“你阿姐睡著了,脫襖衣可能會弄醒她,讓她就這樣睡吧?!?/br> 長寧這才作罷。 他給樊長玉蓋上棉被時,小孩也踢掉鞋子爬上了床,像個小大人一樣幫她jiejie掖了掖被角。 謝征等小孩也躺下了,才把油燈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回過頭看了一眼床帳那邊,昏黃的燈火下,樊長玉臉上帶著醉酒的薄紅,睡相乖巧又嫻靜。 他突然就想起了他教她大胤律法的那一晚,她背律令背睡著了,趴在書案上,在睡夢里哽咽喊出的那一聲“娘”。 心頭那股陌生又奇怪的情緒又升了起來。 “姐夫?” 長寧見他一直盯著這邊,眨巴眨巴眼喚了他一句。 謝征回過神,說:“方才在那邊屋子里的事,別告訴你jiejie?!?/br> 小長寧很迷茫:“什么事?” 謝征沉默了一息,想著她那會兒剛醒,或許沒看見,便道:“沒什么。” 他準備拂滅油燈時,小孩道:“姐夫你回屋不用燈嗎?” “不用?!?/br> 話落,油燈已熄滅,屋內(nèi)陷入了一片黑暗。 謝征在一片暗色中步履從容離開了房間,出門時還順手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