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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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樊長玉去煎藥時,他才忍著頭疼道:“老夫的藥一定要先煎!” 樊長玉只覺這老頭跟個小孩似的,在這種事上都要爭個先后,無奈道:“兩口鍋一起煎的,不存在先后?!?/br> 陶太傅這才不做聲了。 趙木匠半點沒覺出陶太傅對自己的莫名敵意,還同陶太傅嘮嗑:“長玉落到軍中也能遇上個夫子,是她的福氣,也是老先生肯結(jié)這善緣。” 陶太傅聽著這些話,心中舒坦了些,問:“你是那丫頭什么人?” 趙木匠說:“十幾年的鄰居了,那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自家孫女一樣。” 陶太傅突然覺得這看著好說話的老頭,是在不動聲色跟自己炫耀他同那丫頭關(guān)系親厚?想到自己收徒不順,他氣悶地不吭聲了。 趙木匠說著倒是又嘆起氣來:“多好一個丫頭,可惜命苦啊,沒了爹娘不說,還跟招贅的夫婿和離了,如今meimei也不知被人拐到了哪里去……” 陶太傅原先只覺樊長玉心性比旁人堅毅,聽趙木匠說了她身世,不由多了幾分憐憫,連帶對她拒絕拜師的怨氣也消了一點,道:“我有個學(xué)生在軍中,也算是我半個兒子,他當(dāng)了個官,那丫頭將來要是找不到好人家,我讓那臭小子從他手底下尋個踏實上進的后生娶那丫頭?!?/br> 趙木匠一聽這老頭愿意管樊長玉的終身大事,愈發(fā)覺著他是樊長玉的貴人,一番答謝后,兩人倒是越聊越投機。 沒了那點偏見,陶太傅覺著這獸醫(yī)老頭雖不識幾個字,為人卻通透,聽他講大半輩子當(dāng)獸醫(yī)和木匠的見聞,也覺出不少野趣來。 等樊長玉煎藥回來,見二人一副相識恨晚、相談甚歡的樣子,反弄得她一頭霧水。 她還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他們安排了一個“踏實上進后生”夫婿。 - 第二日下午,盧城一戰(zhàn)告捷的戰(zhàn)報便送到了營地里,燕州軍在一線峽伏擊崇州軍也是大獲全勝,還生擒了長信王世子,軍中士氣大振,上下一片歡欣鼓舞。 只是春雨引發(fā)了泥石流,燕州殘軍眼下被困在了山上。長信王得知盧城兵敗、燕州借兵是計后,大概被逼急了,直接劍走偏鋒率崇州余下兵馬圍了一線峽,揚言要把燕州軍和武安侯都困死在山上。 營地主將得了斥侯帶回的消息后,趕緊召集麾下所有部將,商議解圍之法。 前來修大壩的兩萬將士都是新兵,幾乎沒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前一夜面對崇州軍突襲的時候才手忙腳亂,生生讓斥侯跑掉了三個。 他們?nèi)糍Q(mào)然前去一線峽救人,山上下過雨又才發(fā)生過泥石流,地勢復(fù)雜,萬一不小心鉆進了崇州軍設(shè)的套子里,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眾人一籌莫展之時,風(fēng)寒稍退的陶太傅拖著病軀進了中軍帳,提出“圍魏救趙”一計。 他道:“囤于河口的這兩萬大軍,主力部隊前往崇州,圍而不攻,不怕長信王不掉頭回去保老巢。畢竟崇州都沒了,他就算殺到山上去生屠了燕州軍,也于事無補?!?/br> 主將喜道:“此計甚妙!本將軍這就下令拔營!” 陶太傅風(fēng)寒未愈,啞聲低咳片刻后,補充道:“燕州殘軍被困于山上,糧草應(yīng)當(dāng)也所剩無幾了,還得另派人馬送些糧草過去?!?/br> 燕州同崇州打的是一場野戰(zhàn),并未帶多少物資,只因得勝后不巧遇上泥石流被困,才讓崇州又搶占了先機。 主將都快急昏了頭,被陶太傅這么一點,忙道:“太傅所言甚是!只是運糧的隊伍太大了,難保不會叫崇州斥侯察覺,暫且撥一千人馬帶糧草過去應(yīng)急罷?!?/br> 調(diào)軍令和運糧令很快下來了,大軍都在收整東西準(zhǔn)備拔營。 趙木匠得跟著大軍一起去圍崇州,樊長玉本想一起去,但她一個女兒家,目前落腳于這里,一是立了功,二是還有一些活下來的流民也暫且被留在這里照顧,若一直跟在軍中,便有違軍規(guī)了。 她截殺了那三名斥侯,主將依然只能給她賞金,沒法封她個軍職什么的。 她自己上路也不是不行,只是樊長玉現(xiàn)在有些猶豫,長信王率兵去山上圍武安侯,崇州城必然是緊閉的,她去了也沒法進城找長寧。 而趙木匠說言正似乎在被燕州借走的那一千人里,一場戮戰(zhàn)后,山上又因大雨爆發(fā)了泥石流,不知言正如今是死是活。 她要不要先去一線峽山上找言正? 陶太傅回去時見樊長玉立在帳外出神,問她:“丫頭,老夫要隨軍給山上的燕州軍送糧草,你要不要跟著老夫一起去?” 樊長玉這兩日才知道這怪老頭姓陶,并且因為有些真才實學(xué),貌似成了軍中的幕僚,連主將都對他很是禮遇。 她看著陶太傅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認(rèn)真想了想,終是點了頭。 再去見言正一面也好,他要是死在了那里,她就把他埋了,幫他立個碑。 他家中似乎沒有旁人了,他們好歹相識一場,做了幾個月名義上的夫妻,以后逢年過節(jié)燒冥紙,她給他也燒一份就好了。 他要是還活著,她們之間應(yīng)該也還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 運糧的軍隊先走,趙木匠前來送她們,讓樊長玉茫然的是,趙木匠跟老頭道別說的話竟然比對自己說的還要多。 - 為了避開崇州軍的斥侯,運糧軍隊得在山中繞路走,饒是如此,還是碰見了好幾撥斥侯,幸好軍中有隨行的弓箭手,追出十幾里地都要射殺斥侯,才讓一路行軍的消息沒被太快叫崇州軍察覺。 樊長玉因為橫翻巫嶺殺了三名崇州斥侯,在這些新兵里倒也小有名望了,有時候追擊斥侯,她也會被邀跟著一起去。 她不擅使弓箭,跟著弓箭手學(xué)時,力氣雖大得能直接拉毀一張弓,但準(zhǔn)頭極差,還沒有從地上撿塊石頭擲砸得準(zhǔn)。 樊長玉怕浪費兵器,索性不學(xué)了,路上看到弓箭手射下野兔加餐后,又有點眼饞,直夸那弓箭手厲害。 資歷稍老些的將士卻都笑道:“樊姑娘你是沒見過咱們侯爺射箭,那射藝才叫一絕,百步之內(nèi)莫說兔子,柳葉都能射中。” 樊長玉聽過百步穿楊的典故,百步穿柳倒是頭一回聽說,柳葉那般纖細(xì),隔著百步怎么射中? 震驚歸震驚,但那位能征善戰(zhàn)的武安侯,形象在她心中還是又高了一大截。 - 日夜兼程趕路趕了一天半,總算是抵達了一線峽山口。長信王約莫是已經(jīng)聽說了兩萬大軍前去圍崇州的消息,守在山下的兵馬往回撤了些,瞧著并不多,但也不是她們送糧的這一千人馬能應(yīng)付的。 要想把糧草送上山,為今之計,只能里應(yīng)外合,打崇州軍一個措手不及,撕個口子鉆進去。 但他們兵力薄弱,能不能撐到山上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來跟他們里應(yīng)外合還是未知數(shù)。 陶太傅和這此次領(lǐng)兵的小將正一籌莫展時,正好遇上燕州那邊的援軍,兩方兵馬匯一起,有了個兩三千人,便聲勢浩大地從山腳被崇州軍守住的一個要道往上沖。 這動靜果然引起了山上燕州殘軍的注意,立馬配合援軍從里邊一起合攻這處崇州軍,很快就撕出一個進山的口子,糧草和一些傷藥全都被搶送上山去了。 送糧的援軍卻并不跟著一起上山,等山上的殘軍搬完東西,守在別處的崇州軍撲過來時,他們又撤軍竄進了密林里,和崇州軍躲起貓貓,為的就是后面山上的燕州軍攻下山時,他們能在外邊接應(yīng)。 樊長玉原本是和陶太傅一起觀戰(zhàn)的,看搶搬物資上山太慢,看得心急,沒忍住去一起搬,等扛著大袋小袋的糧食上山后,才發(fā)現(xiàn)出口又被封住了,她和其他運糧上山的兵卒只能留在山上。 樊長玉倒也沒多氣餒,她本來就打算來找言正,正好可以在山上打聽打聽。 被困在山上的燕州將士們已兩日沒吃過東西,這又才開春,山上長出來的野菜并不多,只靠著打獵獵到的那點野味燉個湯,嘗點rou腥味。 眼下有了米,將士們立馬熱火朝天地生火煮飯。 傷病營里的情況更不樂觀,不少將士因為淋了雨,發(fā)起了高熱,但軍醫(yī)帶的那點藥材根本不夠用,還有在戰(zhàn)亂和泥石流中受了傷的,也沒止血藥物,只在傷口處纏著用撕裂的里袍做的布帶,姿態(tài)各異躺在傷兵帳里。 現(xiàn)在有了藥材,軍醫(yī)連忙讓煎藥給傷兵服下。 樊長玉看到這些傷兵的慘狀有些不忍,他們不知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丈夫,也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她從前照顧長寧和言正,也算是有煎藥經(jīng)驗了,看軍醫(yī)忙不過來,便自告奮勇去幫忙煎藥。 - 軍醫(yī)在有藥后,第一時間拿去給謝征換,自從兩日前遇上泥石流,他們被困于山上,生生叫反敗的崇州軍給堵住了下山的路,謝征幾乎就沒怎么合過眼,一直在同公孫鄞制定御敵之策。 他身上的傷極為嚴(yán)重,但因為藥物緊缺,這兩日便沒再換過藥,讓軍醫(yī)把傷藥先緊著些那些傷勢重的將士。 長寧身體也爭氣,當(dāng)日那服藥喝下去后,燒就退下來了,只是因為一直沒有吃的,明顯消瘦了下來。 親兵們打來的獵物,沒有鹽和其他調(diào)味料,煮出的湯腥味很重,她聞著就吐,壓根吃不下,謝征讓人用草汁涂在烤rou上,她才勉強吃一點。 公孫鄞知道謝征自己有傷在身,不方便照顧長寧,他住處又時不時有部將前去議事,便把小孩帶自己住的地方去讓親兵看著。 此刻軍醫(yī)前去勸謝征換藥,知道將士們眼下食物和藥材都充足后,失血過多的眩暈和兩日未曾合眼的疲憊齊齊涌上來,謝征只覺自己閉眼就能徹底睡死過去,他抬手按了按額角,眼底全是血絲,道:“本侯尚撐得住,先給底下的將士們用藥,傷兵帳那邊人太多,也可遷一些將士到主帳來?!?/br> 山上的軍帳也不夠,不少將士都是現(xiàn)場砍伐樹枝,臨時搭起的一個避雨棚子。 軍醫(yī)擔(dān)心謝征的身體,忙道:“侯爺,傷藥夠用的,您的身體才要緊……” 謝征忽而抬眸看了軍醫(yī)一眼,軍醫(yī)被那個冷沉又倦怠的眼神盯著,低下了頭去,所有勸說的話也堵在了喉頭。 他心知自家侯爺雖兇名在外,卻極愛重手底下的兵將,嘆了口氣離開軍帳,尋思著回頭還是得讓公孫先生來勸。 公孫鄞聽了,只讓把包扎好的傷兵轉(zhuǎn)移到主帳去。 軍醫(yī)一頭霧水地照做了,才明白公孫鄞是想著謝征見到那些傷兵,便該相信傷藥是夠用的了。 謝征實在是疲乏至極,軍醫(yī)離去后,他撐著手本想繼續(xù)揉按隱隱作痛的額角,卻沒耐住倦意就這么睡了過去,傷兵們被轉(zhuǎn)移進主帳,他聽見動靜才又醒來。 親兵們在主帳里擺上數(shù)張臨時用樹枝搭建起來的簡易軍床,讓謝征去空出的一張軍床上先歇會兒。 謝征見自己坐在主位上引得傷兵們頻頻看來,便點了頭。 他傷在胸前,著戎甲會壓著傷口,只穿了單衣。 進帳的傷兵大多都是底層小卒,幾乎沒見近距離見過謝征,稀里糊涂就被轉(zhuǎn)到了這邊軍帳,見他沒著甲,身上又有傷,還以為他也是受傷被轉(zhuǎn)過來的。 謝征既把主帳借出去讓這些傷兵養(yǎng)傷,自然也不愿讓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躺著,交代親兵們別透露自己身份,合衣躺下后開始補眠。 親兵們怕他著涼,又不敢把厚錦披風(fēng)給他搭著,再三思量后,只得尋了件殘破的小卒兵服給他搭上。 樊長玉煎好藥得知有一批傷兵被送到別處去了,過來送藥,她從門口的軍床挨個遞過藥碗,傷兵們發(fā)現(xiàn)她是個姑娘家,都有些靦腆,小聲地同她道謝。 守著謝征的親兵往外瞥了一眼,在看到樊長玉時,一雙眼瞬間瞪得有如銅鈴大。 他沒認(rèn)錯的話,這是他們侯爺前不久才去清平縣山匪窩里親自找的那位姑娘? 她怎會穿著薊州兵服出現(xiàn)在這里? 親兵頓時腦補了一出肝腸寸斷的千里尋夫戲碼,看看睡沉的謝征,又看看還在送藥的樊長玉,猶豫著要不要叫醒自家侯爺。 沒等他糾結(jié)太久,樊長玉便已端著藥碗遞到了跟前。 謝征嫌光線太亮,側(cè)著臉朝里睡的,大半張臉都埋進了陰影里,樊長玉一時沒認(rèn)出他,只瞧見他半身衣裳都被血泅濕了,纏在身上的紗布也被染紅了一大片,不像是才包扎過的樣子,人貌似還暈過去了。 她忙皺眉朝帳外喊:“軍醫(yī),這個人傷口似乎崩裂了,得重新包扎才行。” 幾乎是聽到她聲音的瞬間,謝征就猛然掀開了眼皮。 樊長玉正準(zhǔn)備幫這個傷勢頗重的人調(diào)整姿勢,轉(zhuǎn)到床那邊去,不期然同謝征的視線對上,她整個人明顯愣住,好半晌,才不確定道:“言正?” 這個名字一出口,再看他渾身是血的樣子,樊長玉鼻尖突然有些發(fā)酸。 原來他真的差點死在了這里。 謝征看著她沒說話,眉頭下意識鎖著,旁人瞧不出什么,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這就是懵了。 親兵深思熟慮后,默默摞遠了一點。 其他傷兵以為樊長玉是千里尋夫來找謝征的,紛紛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謝征看了樊長玉許久,似乎確認(rèn)了她是真的來了這里,才沙啞問出一句:“你怎來了?來這里做什么?” 他兩夜未眠,嗓子有些啞。 樊長玉沒想過再次見到謝征是這樣的情形,她看著他身上那些血跡,眼底莫名有些發(fā)澀,道:“我來找你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