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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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嘴一笑:“不是老子看不起文人,自古漂亮話,都是文人說的,他們風不風骨,老子不知道。但戰(zhàn)場上的那些白骨,拼盡一身血rou,能不能換后世記得個名字都難說。” “那閹人覺得薊州必是守不住了,可我了解賀大人,他便是還有一口氣,也會守到援軍至。” “帶騎兵先一步去援的那兩個孩子,也都是一身赤膽,他們能多拖一刻,勝算就多一分。” 李懷安想到這個祖父和皇孫聯(lián)手做的扳倒魏嚴的大計,心底忽生出無盡愧意來,他道:“薊州若失,情況興許也沒那般糟,總能再奪回來的?!?/br> 唐培義看著他,面目威嚴道:“行軍打仗豈可兒戲?當年錦州失于異族,過了多少年,灑了多少大胤兒郎的鮮血才奪回來的?” 正好親兵急步而來,對著唐培義一抱拳道:“將軍,大軍已開拔,您的戰(zhàn)馬也牽來了!” 唐培義便對李懷安道:“崇州我便托付與賢侄了。” 李懷安看著他邁著虎步走遠的背影,心緒翻涌萬千。 若無意外,薊州此時已被隨元淮拿下了。 他并不擔心薊州城內(nèi)的百姓,是因為他知道隨元淮就是皇孫,他不會濫殺無辜。 這不過是一場戲,原本勝券在握的一場仗,因為魏嚴手底下的人壞了事,讓反賊逃離糧草耗盡的崇州,占據(jù)了薊州。 不僅朝堂會震怒,全天下的人也會被挑起怒火,魏嚴會成為眾矢之的。 隨后薊州很快又會被奪回,“反賊”被繩之以法,和盤托出一切,交代當初能逃離崇州,并非是魏嚴手底下的人貪功,而是他和魏嚴達成了合作,魏嚴幫他逃出重重封鎖的崇州,他幫魏嚴拖延崇州戰(zhàn)局,讓兵權不那么快被收回。 至于盧大義的死,自然是魏嚴殺人滅口。 為了讓這場戲做得足夠逼真,必須瞞著唐培義這些在棋盤上的人,也只有死足夠多的人,才能讓這事被發(fā)酵得足夠大。 不知是不是聽了唐培義那番話的緣故,李懷安忽而覺著格外心神不寧。 他不斷地在心底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了扳倒魏嚴而設計此事,是對,還是錯? 曾經(jīng)他覺得,大胤朝政把持在魏嚴手中,魏嚴一日不除,大胤便一日沒有未來。 為了除去魏嚴這個大jian臣,朝堂上的博弈又算得了什么,這些年他們李家起勢,為了同魏嚴抗衡,已填了不知多少人進去,為何今日會因死去的那些將士生出愧意? 他們死了,就能扳倒魏嚴,讓全天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舍小我而成大我,這不該是錯才對? 李懷安閉上眼,不愿再去深想。 - 一輛馬車在盤山官道上前行,雪白的海東青振翅在天際盤旋。 馬車在途經(jīng)山腳的河道時停了下來,一青年人去河邊取水,卻一腳踩空了,摔了個四腳朝天。 護在馬車四周的另幾名青年人都笑了起來。 那青年齜牙咧嘴爬起來,瞥見雜草掩蓋下炊煙的痕跡,念叨道:“這河灘邊上好好的,那來個灶坑?” 他瞧著附近還有不少用雜草蓋住了,卻有明顯區(qū)別于附近野草的地方,走過去一一踹開,發(fā)現(xiàn)地下都是灶坑,他摸著后腦勺道:“怪了,這么多灶坑,得是多少人在這里做過飯?” 馬車里探出一個小腦袋,長寧捧著一只毛茸茸的小黃鴨,興奮道:“要做飯了?” 那青年人正是樊長玉派去保護長寧和趙大娘的親兵之一,是頭一回上戰(zhàn)場把錢交給樊長玉保管的那個,名喚秦勇。 他看了一眼日頭,笑道:“在這里做飯倒是省了刨坑的功夫。” 謝七坐在車轅處,距離河灘還有一段距離,并未瞧見灶坑,一聽秦勇說河灘附近灶坑頗多,本能地警覺起來,跳下馬車問:“有多少灶坑?” 秦勇便細數(shù)了河灘處的灶坑,道:“光是這邊就有七八個,全用雜草蓋了起來。” 謝七在軍中做過斥侯,對環(huán)境的偵查更加敏銳,他沿著河谷走了一段,發(fā)現(xiàn)河谷兩邊延伸一兩里地都有不少灶坑后,幾乎是用篤定的語氣道:“至少有上萬人的軍隊途經(jīng)過此地?!?/br> 此言一出,同行的另幾名小卒也都警惕了起來,遲疑道:“反賊被困崇州城,唐將軍又帶著薊州軍正在剿滅反賊,這時候哪來這么多人的一支軍隊?” 謝七沒作答,又用手探了探灶坑里灰燼的余溫,喃喃道:“灰已經(jīng)冷了,這會兒已將近午時,大軍夜里不會生火做飯,那就只能是早上?!?/br> 打水的那名小卒秦勇問:“會不會是侯爺拿下康城后,率軍去崇州?” 謝七從灶坑出站起來,說:“從康城途經(jīng)這里再去崇州,就繞路了。” 他神情有些凝重,回馬車找出紙筆,飛快地寫了什么,卷成小卷,看了一眼在天際翱翔的海東青,吹了一聲長哨,海東青便俯沖了過來。 他把信紙放進海東青腳上箍著的鐵皮信筒里后,摸了摸海東青的翎羽,道:“去尋主子?!?/br> 海東青便展翅重新飛向了天際。 秦勇無比艷羨地望著這一幕,那只一直在天上跟著他們的白色矛隼兇猛異常,除了這位喚阿七的兄弟,他們其余幾人都不敢靠近。 他問:“你是讓海東青去找都尉嗎?” 謝七還沒做聲,長寧嘴巴已經(jīng)癟了起來,“小七叔叔讓隼隼飛去哪兒了?” 謝七安撫長寧道:“海東青送個信就回來。” 秦勇這會兒更激動了,對樊長玉的崇敬也更上一層樓:“真是去找都尉的?。繘]想到都尉竟然還養(yǎng)了這么一只猛禽?!?/br> 謝七聽謝五說過樊長玉在戰(zhàn)場上特別關注過這名小卒,還專門給了他護心鏡,他神色不自覺冷淡了下來,道:“讓海東青去給咱們都尉的夫婿送信?!?/br> 幾個青年人全都支起了耳朵。 秦勇結(jié)結(jié)巴巴問:“都……都尉成親了啊?” 謝七眼皮一抬,說:“當然?!?/br> 旁邊的小卒好奇問:“都尉的夫婿是個什么人???也是咱們軍中的嗎?” 另一個小卒搶著道:“是咱們軍中的,我聽去援一線峽的兄弟說過,都尉就是因為夫婿被征軍抓走了,這才從軍來尋夫的?!?/br> 其余人忙問:“真的假的?!?/br> 謝七冷淡又驕傲地點了下頭,具有榮嫣一般道:“還能是假的不成。” 于是其余幾名小卒又催著知道些內(nèi)情的小卒多說些關于樊長玉夫婿的事。 那名小卒道:“聽說都尉的相公在一線峽那一仗受了不輕的傷,已經(jīng)半身不遂了?!?/br> 小卒們一時間唏噓不已,暗嘆樊長玉竟是個命苦的。 剛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的謝七險些沒被嗆死。 坐在車內(nèi)的趙大娘都忍不住開口訓斥:“胡說些什么!” 秦勇一群人也不知這位老太太是樊長玉什么人,但看謝七都對她敬重得很,便也齊齊縮起了腦袋任訓。 長寧人雖小,但也知道他們口中阿姐的夫婿就是自己姐夫了,她扒拉著馬車窗沿,仰起頭問趙大娘:“大娘,什么叫半身不遂啊?” 趙大娘連呸兩聲,才道:“說人是個癱子?!?/br> 長寧便也替謝征正名道:“我姐夫才不是個癱子。” 方才說話的小卒撓著后腦勺尷尬道:“我……我也是在軍中聽別人說的?!?/br> 趙大娘還不知樊長玉和謝征后續(xù)又出了那么多事,怕樊長玉官職高了,身邊的人想法也多,她喜歡謝七這孩子,就是看中這孩子老實,做事本事,沒有旁的心思。 未免謝征成為下堂糟糠夫,她故意在人前道:“長玉閨女那夫婿啊,生得可是一表人才,能識文斷字,又有一身武藝?!?/br> 秦勇是個憨的,想著都尉都這般本事了,按這大娘說的,那都尉夫婿肯定也差不了,當即就道:“那咱們都尉的夫婿肯定也是個校尉或?qū)④???/br> 趙大娘不知道謝征的軍職,但看上次找來時,他似乎還沒樊長玉一個隊正的官職高,便也不敢托大,垂下眼只管逗長寧,也不答話了。 秦勇還不知自己說錯了話,見趙大娘不理他了,跟幾個同伴面面相覷。 還是謝七說了句:“日后你們見了都尉的夫婿,便知他是何人了。” 這個話題算是暫時揭過。 他們在原地暫做修整燒火做飯,謝七望著海東青飛走的天際,神色還是沒見緩和。 他寫明了路上所見的情況,命海東青去尋謝征。 海東青認得謝家軍旗,若是行軍路過此地的是謝征,那么半日的功夫應該也只能走出幾十里遠,海東青很快就能從謝征那邊帶上回信飛回來。 若不是謝征,他讓海東青去給謝征送信,也算是及時把軍情送了過去。 - 黑甲軍如鐵水在綿亙的青山間蜿蜒,“謝”字蒼狼旗被山風拉得筆直,獵獵作響。 天際傳來一聲清越的鷹唳,駕馬緊隨在軍陣中那輛馬車左右的親衛(wèi)抬頭看了一眼,沖車內(nèi)人恭敬道:“侯爺,是海東青?!?/br> 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的人掀開了一雙冷銳的鳳眼。 海東青他留在了她身邊,她是不會用海東青給他送什么消息,只有謝七或謝五會。 她那邊出事了? 喉間竄上一股癢意,他揚唇低咳一聲,強壓下陣陣咳意,掀開了厚實的錦布車簾。 海東青看到了人,盤旋著低掠過來,鐵鉤一樣的爪子穩(wěn)穩(wěn)抓住了馬車車沿,抬起裝有信筒的那只腳。 謝征取出里邊的信看后,眸色轉(zhuǎn)冷,冷沉吩咐:“改道,全速行軍,去盧城?!?/br> 馬車外的親衛(wèi)看一眼天色,遲疑道:“侯爺,現(xiàn)在去盧城,只怕天黑都到不了?!?/br> 車內(nèi)只傳來一道不容置喙的冷漠嗓音:“牽馬我戰(zhàn)馬來,騎兵隨我先行?!?/br> - 金烏西沉,殘陽如血。 整個盧城城門外的山野都裹上了一層燦爛的金紅色。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樊長玉就很不喜歡夕陽,那個顏色太艷麗了,總會讓她想到戰(zhàn)場上的血。 比如此時。 帶著三千騎兵一刻不停趕回盧城,看到泥土上的鮮血被染成那瑰麗的色澤時,她心口一陣陣發(fā)沉。 盧城沒被攻破,但是城門下方堆積的死尸已經(jīng)厚厚一層,幾乎高過了城門。 今日她在攻打崇州城時,看到過被反賊用刀逼著上城樓的普通百姓,卻也在盧城城樓上,看到自愿上城樓守城的百姓。 賀敬元著一身戎甲,立在盧城城樓正中央,就像是一座山,壓得攻城的眾人不敢逾越。 只是遠遠地看著那道身影,樊長玉便覺著有些熱淚盈眶。 他竟真的在盧城兵力緊缺的情況下,帶著城內(nèi)的百姓死守城門至此時。 鄭文常嘶聲大吼一聲,帶著騎兵從崇州叛軍后方的軍陣里刺了進去,樊長玉緊隨而至。 不知是反賊攻城太久疲乏了,還是他們這支騎兵當真有如神助,他們一路殺到了軍陣最前方,叛軍那邊除了人海戰(zhàn)術,沒有能擔大任的將領,最終沒與他們硬抗暫且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