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背叛她的人是林承德，但作為補(bǔ)償，她卻要林軒填補(bǔ)林承德的空缺，滿足自己的種種感情需求。如果他不愿意，兒媳周箐就得代為承受她的怒火。

    威脅就在眼前，怪物不能視而不見。

    祂專注地看著李蘭芳，一字一句地跟她確認(rèn)說，“為了我，你什么都能做？”，在李蘭芳堅定點頭后，“林軒”扯動僵硬的嘴角，慢慢朝她俯下身子：

    “那我變成這樣，你也能接受么？”

    明亮的路燈悄悄熄滅，不知何處而來的風(fēng)將人吹出一身雞皮疙瘩，也暫時驅(qū)散了天空陰郁的積云。月亮趁這間隙送出一縷微光，清冷的銀光勾勒出怪物猙獰的面龐。

    李蘭芳眼中跳躍的光點被蠕動的rou塊取代。他們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祂深色皮膚上攀爬的血線，以及密集排布的尖牙。

    事到如今，李蘭芳終于明白了“你兒子死了”的真正含義。

    比起挑釁，那更像是周箐的提醒，可惜當(dāng)初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她想要尖叫，想要逃走。但面臨致命威脅時，身體卻無法執(zhí)行大腦的指令，因恐懼而顫抖，無力地滑下椅子。

    “林軒”抽出被李蘭芳抓住的手掌，幽幽發(fā)出嘆息：“你看，你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但是箐箐能，你靠太近反而會毀掉我現(xiàn)在擁有的生活?！?/br>
    祂在方才的接觸中，給她注射了麻醉用的，現(xiàn)在并不擔(dān)心李蘭芳能反抗吵醒小區(qū)居民。

    吸收方景澄的血rou后，“林軒”的能力得到了進(jìn)一步進(jìn)化，而周箐為唐心悅編織記憶的行為，提醒祂可以通過殺人以外的方式實現(xiàn)目的。

    怪物扶正李蘭芳癱軟的身體。

    祂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以平穩(wěn)的聲音循循善誘說：

    “別擔(dān)心，箐箐不希望我殺人，而且你是我的母親，我也愿意滿足你的愿望。只不過需要你付出一點東西罷了。當(dāng)然，我的要求很低，你擁有自己的生活，留給我足夠的空間就夠了?！?/br>
    “我之所以這么愛護(hù)箐箐，是因為我陪她看過一場流星，雖然身上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但也因此懂得了珍惜，知道了父親的錯誤?！?/br>
    “現(xiàn)在你也有修正一切的機(jī)會。是對星星許愿活在幸福愛情里，獨立生活，又或者永遠(yuǎn)閉上嘴，全都由你來決定?！?/br>
    “林軒”已經(jīng)說完了所有的條件。祂將黑紅色的觸足搭在李蘭芳的喉嚨上，借此解除對她的控制，也能第一時間撕裂她的喉嚨。

    “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蘭芳怔怔地看著祂。這些天，“林軒”對周箐的“愛惜”一幀幀在她腦中回放。

    她身處難以名狀的恐懼中，但心底卻倏地涌出火熱的渴望。它由憤怒和不甘構(gòu)成，不講道理地在她體內(nèi)橫沖直撞——

    錯的不是她李蘭芳！她也應(yīng)該擁有周箐、白月光所擁有的東西！

    她嚅喏干枯的嘴唇：“……要怎么許愿？”

    怪物滿意地瞇起眼睛：“這很簡單，他還沒回去吧？帶我去酒店就好?！?/br>
    ……

    凌晨三點半，林承德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他迷迷糊糊聽到房卡開門的“嘀”聲，接著，沉重的腳步聲慢慢向自己靠近。

    男人揉搓著惺忪的睡眼，發(fā)現(xiàn)妻子正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床邊。她那張松獅狗般垮著的臉，光是看著就讓林承德生厭。

    他硬邦邦地罵了一句：“你怎么才回來？這么晚跑哪里去？如果是吵架就算了，大不了明天就離，反正孩子也大了……”翻過身去，想要用背對著李蘭芳繼續(xù)睡覺。

    待林承德翻身后，他才先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房間除了夫妻二人，不知何時多出了第三人的身影——在他和李蘭芳抱怨的時候，祂就安靜地站在他背后。

    “我是不會離婚的。”

    妻子冷漠地做出宣告。

    林承德驚恐地瞪大雙眼，看見一條扭曲的觸足徑直撲向面門。他在失去意識前，聽見兒子的聲音：“等他醒來，你就是他最愛的女人了。”

    第三十七章

    周箐是被“林軒”的呼吸聲吵醒的。

    多虧了祂貼心的“睡前按摩”, 讓她能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連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因為充滿的休息而舒展開來。

    帶著熱氣的風(fēng)灑在她唇瓣上，帶來奇妙的癢意, 而等她睜開眼睛, 看到的就是“林軒”的面龐。

    不知何時起，祂單膝跪在毛絨地毯上，用手肘撐住柔軟的床鋪，垂首貼近戀人的睡顏，看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親吻她的嘴唇。

    周箐用兩根手指捏住“林軒”軟軟的耳垂, 問祂：“你在做什么啊？”

    由于他們的主臥朝南, 采光相當(dāng)不錯。清晨的日光從窗簾的縫隙爬入，將祂冷峻的面容照出幾分纏綿的情意，周箐甚至可以清楚看到祂面上細(xì)小的金色絨毛。

    這種有趣的發(fā)現(xiàn)讓她的聲音變得又輕又軟，像一片羽毛掃過祂的心。

    “林軒”順勢趴上枕頭, 解釋說：“我想離你近一點, 看看你什么時候醒過來。我買了樓下紅糖的馬拉糕，趁熱吃比較好吃。”

    “好像是因為夏天到了, 他們在賣‘麻辣龍蝦小籠包’, 我記得你喜歡辣的東西, 想嘗嘗看么？”

    祂側(cè)過臉, 方便周箐撫摸祂的臉龐，溫馴的模樣宛若一條護(hù)主的大型犬。

    原本每天的飲食起居都是周箐的工作，現(xiàn)在兩人的地位顛了個個，被“林軒”連續(xù)“伺候”了三天, 周箐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

    原來林軒不是個家務(wù)廢物, 原來被伴侶偏愛的感覺也的確美妙非凡, 難怪他會故意裝笨享受一切。

    ……真討厭。

    周箐把這一點點不滿發(fā)在了怪物身上。

    “我比較想先嘗嘗你?！?/br>
    她伸手摟過“林軒”的脖子, 輕輕抿住他的嘴唇，然后去舔他小小的唇珠，試著嘗試“男主人身心備受關(guān)照”的感覺。

    “林軒”在家比在外面隨意許多，隨著時間推進(jìn)，突然的變形頻率與日劇增。比如現(xiàn)在，被戀人拉扯舔咬后，他悄然化成了一灘rou泥，上半身蓋在周箐身上，下半身則流水似的爬上床鋪。

    在清早撩撥男朋友是件危險的事，尤其當(dāng)他還正值身強(qiáng)力壯的青年時期?？上Ш瓦^分加班導(dǎo)致體虛的林軒同居多年，周箐早已忘記了這點。

    她暫時沉浸在親吻之中，這并不能怪她的自控力低下，畢竟擁抱怪物永遠(yuǎn)比想象中令人難以自拔。

    綿軟的唇舌總能細(xì)致地照顧到口腔的所有角落，看似沒有任何入侵性的游走，實則在會使周箐顫抖的位置反復(fù)流連。

    快樂在舌根綻放，從脊椎骨涌出，如悄無聲息撫上海岸的夜潮，一點點濡濕沙灘，一點點吞沒礁石。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像風(fēng)，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

    等到再次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祂已然跨坐在周箐的腰上，胸前家居服紐扣直接一路開到了肚臍。周箐從睡裙里撈出一條軟觸，她用手指勾住它，將它纏繞了幾圈，嗔怪說：

    “別鬧了，說好的先帶我吃早飯呢？”

    抱住祂不放的是周箐，這種話聽起來像在推卸責(zé)任。但“林軒”好脾氣地忽視了這點。

    “嗯、好……”

    祂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蛇一樣尖的舌頭輕巧地略過唇角，看得周箐忍不住瞇起眼睛。

    算了，干脆將錯就錯吧。

    她這樣想著，用腳挑掉了最后一顆扣子。

    ……

    臥室有專門的床上支架，之前周箐因為感冒請病假的時候，就會把電腦帶到床上，處理一些簡單的事務(wù)，而現(xiàn)在她用它來吃早飯。

    龍蝦小籠包內(nèi)飽滿的蝦尾rou吸滿了辣油，麻辣鮮香的滋味令人食指大開，而且不用剝殼的方便更是讓周箐快樂加倍。

    她不禁莞爾，夸了一句排隊買早飯的“林軒”說：

    “很不錯，我很喜歡這個味道?！?/br>
    “林軒”坐在床側(cè)看著她，表情十分欣慰。

    “你喜歡就好。”

    祂剛剛和周箐一起嘗了一個小籠包，被沖鼻的辣味刺激后，祂就撿了她剩下的幾塊馬拉糕，默默咀嚼著，用紅糖的甜香來解辣。這其間，“林軒”也頻頻將視線移至手機(jī)屏幕上，像在等待什么關(guān)鍵的消息。

    那種毫不掩飾的期待，讓周箐的心不免跟著提了起來。

    今天是周一，除了他們這種休假在家的，其他人都陸續(xù)回到崗位。她不禁猜測是不是有同事給“林軒”發(fā)了消息。

    忐忑的心情沒能折磨周箐太久，在她主動出聲之前，“林軒”便伸手撿起響鈴的手機(jī)，主動向周箐展示屏幕上的信息。

    “謝謝你的幫忙，我和你爸已經(jīng)和好了，今天中午會坐車回家?！?/br>
    點進(jìn)李蘭芳的對話欄，除了這條告別之外，凌晨時分她邀請“林軒”下樓談心的訊息也一同出現(xiàn)在周箐眼前。

    “林軒”滿意地瞇起眼睛：“我答應(yīng)過你，結(jié)婚會很順利，現(xiàn)在他們不會來麻煩我們了。”

    一夜之間，李蘭芳的精神狀態(tài)就從崩潰轉(zhuǎn)為平靜，連跟出軌的林承德的關(guān)系也恢復(fù)如初。

    事情發(fā)展完全超乎了周箐的想象，她不由感到十分詫異，下意識望著“林軒”發(fā)問道：“你做了什么？”

    “嗯，昨晚你睡著后，我出去了一趟?！?/br>
    “林軒”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了這一點。

    祂將發(fā)生的一切如實告知周箐，毫不隱瞞自己的所作所為，語氣里甚至有幾分邀功的意味：“畢竟都是家里人，沒有什么邊界意識，萬一有天被發(fā)現(xiàn)觸足就麻煩了，所以我打算直接跟她‘講個明白’?？紤]到我們說過不吃人，我就給了她選擇的機(jī)會?！?/br>
    先前，怪物在超市里的刻意炫技并非周箐的錯覺。

    “林軒”的確在戀人面前充滿了表現(xiàn)欲。

    他把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說得清楚流暢，詳盡到祂讓李蘭芳成為林承德最愛的原理。

    “我說成為‘丈夫最愛的女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讓林承德的認(rèn)知回退到他們結(jié)婚前’，那時候李蘭芳剛剛懷孕，林承德的確有當(dāng)爸爸，好好愛護(hù)妻子的打算。一種是‘林承德會把她看成目前最喜歡的女人’。然后問李蘭芳想要選哪種?！?/br>
    周箐完全聽入迷了。她一直沒有什么親戚，相比之下，李蘭芳的婚姻居然是離她最近的真實例子，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止不住繼續(xù)追問說：“然后呢？李蘭芳選了哪種？”

    “林軒”回應(yīng)道：“她選了第二種。”

    “……為什么？”她顯然吃了一驚，緊緊握住“林軒”的手掌。

    “林軒”撫摸她的手背，安撫道：

    “你也覺得很奇怪吧，明明熱戀的回憶要更美好一些。”

    像祂就很喜歡重溫和周箐的甜蜜時刻，甚至干脆將痛苦的地方揮之腦后。

    “林軒”不能理解李蘭芳的選擇，祂只能復(fù)述她的話語：

    “她說‘沒用的，與其看著美好的東西消失，成為別人會更輕松，就讓他一直看著理想的樣子，大獻(xiàn)殷勤，也是對他的懲罰’。”

    怪物的記性很好，能一字不落地記下李蘭芳的解釋，自然也記住了她當(dāng)時的表情——和現(xiàn)在的周箐很像，說這些話時候的李蘭芳垂著眼睛，看起來隨時可能會落下眼淚。

    “這可不是什么理由，我倒覺得離婚會比較輕松。”周箐如是喃喃，兩個選擇是能說兩害相較取其輕，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能給李蘭芳的建議就是趕緊分手。

    就算僅僅用“搭伙過日子”的標(biāo)準(zhǔn)來評價林承德，像他那種眼高于手的糟糕德行，根本指望不了病時能讓他幫忙照看一二。

    可離婚放手、及時止損這些話說的容易，真正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執(zhí)行的時候卻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