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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奪霜在線閱讀 - 奪霜 第23節(jié)

奪霜 第23節(jié)

    奄奄一息的裴玄霜忽然打了個觳觫。

    謝潯不僅奪了她的清白!竟然還想讓他懷他的孽種!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她掙扎著起身,抬起頭,目眥欲裂地瞪著謝潯道:“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讓我給你生孩子,我寧愿去死!”

    謝潯好不容易平復(fù)下去的怒火再次翻騰上來

    這個女人,似乎非常明白如何能輕而易舉地惹怒他!

    “不愿給本侯生孩子?那你愿意給誰生孩子?想給誰生孩子?”謝潯捏住裴玄霜的臉,陰狠地警告,“我告訴你,你若敢在此事上?;?,我定不饒你!你是我的女人,給我生孩子,天經(jīng)地義!”

    “你別做夢了!我死也不會的!”裴玄霜用力甩開謝潯的手,伏在榻上道,“要你如意?絕無可能!”

    謝潯長眸輕顫,望著裴玄霜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看來你是要執(zhí)迷不悟了?!彼c頭笑笑,“好啊,你繼續(xù)。本侯爽快的很,勢必會奉陪到底?!?/br>
    說完,乖戾囂張地掃了裴玄霜一眼,頭也不回地下了榻,背著身穿戴衣裳。

    裴玄霜盯著那道修長的背影,目光凜了凜。

    她受盡□□,莫不成還要懷那畜生的孽種?

    她的反抗,不甘,掙扎,不會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相反的,還會讓他感到萬分痛快,讓他得意了去!

    那么,她又憑什么犧牲自己,讓他如意?

    “謝潯……”裴玄霜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掀開錦被下了榻,用盡周身的力氣撞向了榻前黑漆描金的炕屏上。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待謝潯反應(yīng)過來時,裴玄霜已經(jīng)昏倒在地。

    他的手仍保持著穿衣的動作,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衣衫不整倒在地上的裴玄霜,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他明明聽到她低低喊了她的名字,雖然帶著nongnong的恨意,但既是她喊出來的,在他聽來,便莫名多了些繾綣旖旎的味道。是以,他不動聲色地等待著,且看她那張利嘴里還能吐出些什么令他剖心挖肝的話。

    結(jié)果,她什么都沒說,而是不管不顧地撞在了他身側(cè)的炕屏上。

    他竟然……真的自戕!

    只因他強娶了她,強占了她,強迫了她!

    只因他不許她喝避子湯,要她給她生孩子!

    他嫁給了他,生一子傍身,有什么不對嗎?她、她何至如此?

    謝潯太陽xue突突地跳著,久未發(fā)作的頭疾呈翻江倒海之勢洶涌而來。他忍著蝕骨灼心的劇痛,搖搖晃晃地來到裴玄霜近前,抖著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玄霜?玄霜!”

    他搖晃著裴玄霜,希望那淺褐色的眼眸能睜開,能看她一眼。

    可她的雙眼卻閉的那樣沉,似永遠(yuǎn)也睜不開了似的。

    謝潯腦中登時一片空白,他慌亂地擦拭著裴玄霜額上的血,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雙腿已經(jīng)軟的站不起來了!

    恍惚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已經(jīng)失去了裴玄霜,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失去了,再也奪不回來。

    不……

    她是他的!他不準(zhǔn)她死!便是閻王來勾她的魂魄,他也要將她搶回來!

    “來人!”謝潯一把抱起裴玄霜,聲嘶力竭地大喊,“傳府醫(yī),快!”

    作者有話說:

    第023章 挖心

    伴隨著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裴玄霜悠悠轉(zhuǎn)轉(zhuǎn)蘇醒了過來。

    睜開眼,眼前依舊是那道大紅色的床帳,床帳上的金絲若隱若現(xiàn), 灑落下朝霞般璀璨朦朧的光芒。

    榻邊,一身碧色交領(lǐng)襦裙的孫婉心正握著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著,見她睜開了眼睛,抹了把淚問:“玄霜, 你醒了?”

    裴玄霜呆呆地盯著哭腫了眼的孫婉心看了一會兒, 這才支起身子道:“婉心……”

    孫婉心慌忙按住她的肩膀, 讓她躺回在床上:“你別動,你別動……”她忍不住又落了兩滴淚, “你受了傷, 不要動……”

    裴玄霜這才回想起來, 她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為了讓她的回憶更清晰, 來的更快一些,她的額頭密密匝匝傳來一陣劇痛。她皺著眉痛吟了一聲,下意識地便要去揉額頭, 卻被孫婉心緊緊抓住了手腕。

    “玄霜, 別動……”她知道裴玄霜還懵著,便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道,“你這里受傷了,千萬不要亂抓亂動?!?/br>
    裴玄霜半張著的手指緩緩蜷緊,抬起頭, 看向了桌臺上擺放著的銅鏡。

    雖然隔得有些遙遠(yuǎn),她依舊看清銅鏡中的自己面無血色, 形如枯槁, 一件繡著喜鳳的緋色中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單薄的身子上, 無言地提醒著她已經(jīng)“嫁”給了謝潯,做了謝潯的妾室。

    她的長發(fā)半散著,雖然松散,卻被人梳理的整整齊齊,顯然被下人好生服侍過。一條兩指來寬的雪色帛巾橫在她的額頭,遮蓋住了一塊染了血的紗布。

    裴玄霜冷笑了笑,收回目光往榻前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道堅硬華貴的黑漆描金炕屏已經(jīng)不見了。

    “玄霜,你還好嗎?”見裴玄霜醒來之后一直東張西望的就是不說話,孫婉心心里直打鼓,“玄霜,你別不出聲啊,你說說話,別嚇我……”

    孫婉心清脆悅耳的聲音如山澗泉水一樣,澄澈干凈,蕩滌過裴玄霜千瘡百孔的心。她輕輕回握住她的手,笑笑:“婉心,我沒事……”

    孫婉心聽罷,嗚嗚嗚的又要哭了。

    “玄霜……你怎么會弄成這樣?我瞧著你瘦了許多,又滿身是傷。那個謝潯是想將你活生生折磨死嗎?”

    裴玄霜現(xiàn)下完全聽不得謝潯二字,每聽一次,就像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

    “不提那人……”裴玄霜目光柔和地望著孫婉心,“婉心,你怎么來了?是謝……”

    她心臟一縮猛地愣住,惱怒而又無奈地發(fā)現(xiàn),無論她多么抵觸那兩個字,那兩字都已經(jīng)纏上了她的人生。

    “是他把我找來的,是他……”孫婉心連連點頭,三兩下把事情說清了,“我正在家里收拾你的東西呢,那個藍(lán)楓忽然就闖進來了,不由分說將我?guī)У搅硕礁?。我還以為他要殺我,沒想到,竟是謝……那人接我來看望你,我見了那人一面,他面色鐵青,目光猙獰,真真如煞神一般……”

    裴玄霜靜靜地聽著,心下怒火叢生。

    謝潯折磨她就罷了,居然還不肯放過她的朋友,連帶著孫家一起折騰。

    “那是個畜生?!彼o咬著貝齒,“徹頭徹尾的畜生……”

    孫婉心抹了把淚,同樣義憤填膺地怒罵:“對,畜生,他們是一群畜生!”罵完神色一緩,緊緊抓住裴玄霜冰涼的手,勸慰,“玄霜,我知道你心里恨極了怒極了,可憤怒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恨意也只會讓那些人越發(fā)得意了去!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那些畜生還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作惡多端,咱們一生為善,憑什么死在他們的前面……”

    裴玄霜閉了閉眼,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玄霜……”孫婉心一臉心疼,“玄霜,你別怕,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起扛過去的,你切莫再動輕生的念頭,因為……那人不值得你這樣做!”

    裴玄霜緊咬著牙根,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真是恨啊,我恨極了!”

    她盯著孫婉心的雙眼,無比認(rèn)真的道:“我當(dāng)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救下他祖母。”

    孫婉心點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你再后悔也來不及啊,玄霜,你要向前看。”

    “向前看?”裴玄霜默了默,眼睛里忽然沒了光。

    “對,向前看!”孫婉心仍舊鼓勵著裴玄霜,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湖藍(lán)色的小荷包,“看,這是你從雍州帶來的玉佩,你不是說,要拿著它去找雍州的家人嗎?玄霜,你還有家,還有家人,便是為了他們,你也要活下去啊!”

    裴玄霜褐瞳一顫,怔怔地接過荷包,將里面的玉佩取了出來。

    玉佩觸手生涼,卻暖了裴玄霜的心。

    那是一枚罕見的紅色月形玉佩,顏色濃艷飽滿像新鮮血液一樣。她的師父告訴她,若有一天,她想要回六年前的記憶,便帶著這塊玉佩去找他。

    她的記憶……她確實放不下。

    “婉心,謝謝你把它帶來見我?!迸嵝哿宿坫y色的系繩,將玉佩掛在了脖子上,“你放心,我不會再尋短見了。就像你說的,為了那樣的人失去生命毫不值得,我要活著,我得活下去……”

    “對!就是這個道理!”孫婉心站起來,一屁股坐在了裴玄霜身邊,“這些日子以來,我沒少打聽武安侯的事。聽說,朝野上下宮里宮外一大堆人恨他恨得牙癢癢,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對家干掉了!咱們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裴玄霜默默點頭,淡笑著拍了拍孫婉心的手:“好了,不說我了。婉心,你家里怎么樣?”

    孫婉心一頓,秀麗的面龐上莫名多了幾分郁色:“玄霜,我家從玉峰山搬出來了。現(xiàn)如今住在東廂,說起來,倒是離你挺近的?!?/br>
    “你們搬到了東廂?”裴玄霜道,“什么時候的事?是孫大叔要搬家的嗎?”

    孫獵戶年紀(jì)漸長,早年間因為外出打獵沒少受傷,積勞成疾,確實不適合繼續(xù)住在山腳下。他們本就有搬到京城里來的想法,只是,想入京居住哪有那么簡單。

    裴玄霜前一陣也幫忙cao辦了此事,然而她一無權(quán)勢,二無人脈,不過是白忙乎了一場而已。

    “住到京城里來也挺好的?!币妼O婉心心事重重的不說話,裴玄霜接著道,“京城繁華多姿,熱鬧富貴,且你們又住在東廂,或許,我們以后能常常見面的……”

    孫婉心扁了扁嘴,嫌棄道:“京城再好我也不稀罕,在我眼里,哪兒也比不上玉蜂山。”

    說著,竟是又紅了眼眶。

    裴玄霜蹙眉盯著孫婉心,雖然什么也沒問,卻用疑心憂慮的眼神表達(dá)了自己的困惑。孫婉心被裴玄霜盯得難受,便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是武安侯派人將我們一家接到東廂來的,他還讓云卓做了東廂的廂使!我弟那人你也知道,好高騖遠(yuǎn)的,人家讓他當(dāng)個廂使,他便將人家捧成了天王老子,天天侯爺長侯爺短的叫著!氣得我沒少打他!可我能怎么樣呢?爹娘都聽云卓這個兒子的,我想攔也攔不住啊……”

    聞言,裴玄霜好不容易有了些光亮的眼底猶如一潭死水沉了下去。

    謝潯,又是謝潯使的好手段……

    “居然是這樣……”她冷笑,“他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br>
    孫婉心一臉憤憤,長嘆了口氣道:“一想起這件事,我心里就別扭的不行!玄霜,是我們一家對不住你!”

    裴玄霜搖搖頭:“不,是我對不住你們,不是你們對不住我。三年前,若不是你們一家人收留了我,我早就曝尸荒野了,哪有命活到現(xiàn)在……謝潯拿你們一家的身家性命威脅我,他還真是……”

    真是后面的話,裴玄霜咬了咬牙沒說出來。

    孫婉心瞧出裴玄霜心中的顧慮,忙換了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鼓勵著對方道:“玄霜,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fù)?dān)憂我們。那謝潯再惡毒,也不至于濫殺無辜吧?”

    “他會的。”裴玄霜不假思索,“他就是一條冷血毒蛇,只要他愿意,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辦的出?!?/br>
    孫婉心面上灰了灰:“沒、沒事,咱們不怕他!”她鼓著勁道,“就像薄公子說的那樣,天理輪回,報應(yīng)不爽。謝潯惡貫滿盈,必有他遭天譴的一天!”

    “薄公子……”裴玄霜忽然間想起了同樣備受謝潯迫害的薄文興,“婉心,薄公子怎么樣了?”

    “他應(yīng)該在薄府內(nèi)養(yǎng)傷吧?!睂O婉心柳眉一擰,“你那日被帶走后,我親眼看著他被人打斷了腿?!?/br>
    裴玄霜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都散了:“都怪我,都怪我……”

    孫婉心伸手挽住裴玄霜的胳膊,一個勁地?fù)u頭否認(rèn):“不,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胡思亂想?!?/br>
    裴玄霜正要回話,目光不經(jīng)意間拂過了孫婉心露出來的一小段胳膊上,登時驚得坐直了身體。

    她的胳膊上,赫然落著一道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