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霜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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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紅了眼, 在心中不停默念。 謝潯俯視天地, 聽著林中輕柔的風聲, 心情愈發(fā)的不耐。 他昨夜一夜未睡,今早頭痛欲裂, 他知道, 若還不能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 屢屢忤逆她的女子找出來, 他將戾血狂暴,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情。 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一夜了,他留給她反省的時間夠長了, 希望她……別再讓他失望。 “開始吧。”謝潯淡淡下令, “喚她出來。” 藍楓道了一聲“是”,冷眼如刀地掃向孫婉心,孫云卓。 孫婉心無動于衷,半死不活。孫云卓打了個觳觫,扯著嗓子大喊:“玄霜姐, 你在哪兒?。课沂窃谱?,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我和我jiejie都在這兒呢!我們很想你!我們想見一見你!你別怕, 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再大聲點。”藍楓用劍柄抵住孫云卓, 催促。 孫云卓嗚咽一聲, 清了清嗓子后聲嘶力竭地大喊:“玄霜姐!你出來??!快出來!你不是最疼我,最親近我jiejie了嗎?如今我們姐弟兩個就在這里,你為何不出來見我們?” “玄霜姐,你忘了我們三個人之間的感情是多么的要好了?你忘了你承諾過,要幫我娶媳婦,要給我姐找一門好婆家了?” “玄霜姐,我和我姐想見你一面!你出來??!” 孫云卓高亢的聲音在山谷之中久久回蕩,飄入裴玄霜的耳中猶如洪鐘擊撞,振聾發(fā)聵。 她忍不住回想起三年來與孫家姐弟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做出的承諾,她從來都沒有忘,可如今的她自身難保,又如何去履行那些承諾。 她無可奈何,愧疚不已,心隨著孫云卓的呼喊聲裂成一塊塊碎片,痛苦難耐,恨意鋪天蓋地。 孫云卓呼喊了近一盞茶的時間后,終是把嗓子喊啞了。 可惜他除了嚇走了一樹飛鳥以外,連只野兔都沒吸引來,遑論喊出一個大活人了。 他不安地去看藍楓,藍楓沉了口氣,去看孫婉心。 “你來?!?/br> 孫婉心正盯著腳邊的一根狗尾巴草發(fā)愣,聽到藍楓的話,甩了甩遮蓋在眼前的發(fā)絲道:“來什么?” 藍楓目光一凜:“你說來什么?”他提劍指著孫婉心,“勸你少耍花樣,老實照做?!?/br> 孫婉心盯著藍楓手中的劍看了一會兒,冷笑一聲直起身來,朝四周望了望。 裴玄霜盯著衣服上頭發(fā)上落滿雜草,狼狽不堪的孫婉心,狠狠咬住了唇rou。 “玄霜,你在這里嗎?”孫婉心一邊四周尋找打量,一邊溫柔地問,“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這里,但既然他們都說你在,我就當你能聽到我說的話?!?/br> 她在藍楓的凜凜注視下長嘆了口氣,脆生生地道:“玄霜,你聽著,你若在這里,你一定要藏好了!你千萬別出來!就算他們殺了我,殺了我弟弟,你也別出來!咱們命如草芥不假,卻也不能由著他們擺布!他們以為用些卑鄙的法子就能讓咱們低頭,咱們就偏要寧死不屈!” “玄霜!你千萬別出來!你別讓我瞧不起你,也別讓我瞧不起我自己!” 裴玄霜怔怔地聽著孫婉心的話,生生從唇上咬下一塊rou來。 “住嘴!”藍楓冷峻的面孔被孫婉心氣得青白,他將孫婉心拽至面前,用力掐住了她的下頜。 孫婉心握住藍楓的手腕,挑釁地瞪著他。 “怎么了?你讓我喊我喊了,聽不慣你便殺了我!你以為我怕你?” “你!”藍楓怒目切齒,當真彈開了劍扣,引長劍出鞘。 “藍楓大人!不要!不要殺我姐!”見藍楓動了殺氣,孫云卓登時嚇得魂都沒了,他拽著藍楓的衣角苦苦相求,“藍左使,小人就這么一個親jiejie,求求藍楓大人放過她,不要殺她!我喊,我來喊,只要裴玄霜聽得到,她一定會出來的!” 說著一抹鼻涕眼淚,繼續(xù)對著茫茫大山呼喊:“玄霜姐,你到底藏在哪里?你快出來??!” “我爹我娘對你有恩,你不能忘啊!當年,要不是我爹爹好心收留了你,你能躲過流寇的迫害嗎?你能活著來到京城嗎?玄霜姐,你不能恩將仇報啊,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姐弟倆因你受難而置之不理??!” “玄霜姐,你出來好不好?你和侯爺把話說清楚。侯爺對你那么好,無論你做錯了什么,侯爺都會原諒你的!你不知道,你跟了侯爺之后,咱們家有都多高興,大家都很羨慕我,因為我有一個有本事的jiejie。玄霜姐,能嫁給謝侯爺是你上輩子積攢來的福氣,京城中多少名門貴女上趕子想進武安侯府的大門,如今侯爺抬舉了你,又那般寵愛你,你、你要惜福啊……不要做不識抬舉的蠢事!” “云卓!你給我閉嘴!” 孫婉心因孫云卓一番話氣紅了臉:“你這個自甘下賤,仰人鼻息,沒有出息的東西!你自己不爭氣就罷了,還敢胡謅些歪理來膈應人!什么叫不識抬舉?你巴巴的給人家當狗腿子,被人當做玩意似的擺弄于股掌之間就是識抬舉了?你、你簡直愚不可及!我孫婉心怎么會有你這么個混賬弟弟!” 孫云卓眼睛一瞪,吵道:“姐!你瘋了?我一心一意的想救你,你還罵我!若不是玄霜姐得罪了侯爺,你我姐弟能落得這個下場?侯爺如此看重她,她只要好好跟著侯爺,便能擁有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咱們一家也能跟著沾沾光,我這么做,也是為了咱家好啊,我哪里蠢了?” “你!”孫婉心氣得太陽xue突突直跳,她撿起一塊石頭朝孫云卓砸了過去,孫云卓不甘示弱,沖過來便要和孫婉心爭斗,藍楓見狀一巴掌將孫云卓撂在地上,并穩(wěn)穩(wěn)扶住了氣得站也站不住的孫婉心。 “你滾開,你少碰我!你跟你那主子一樣惡心!”孫婉心潑婦似的掙開藍楓的手,含淚緊咬著牙關,“你們或許理解不了玄霜的心,但我能理解的了。我們女兒家清清白白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只想簡單安穩(wěn)地過日子!只想自由自在的活著!我們不稀罕什么潑天的富貴,也不愿意做權貴手中的玩物和傀儡!所以,就算你們現(xiàn)在殺了我,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我也不會勸導玄霜,讓她出來送辱!” “住口!”孫婉心義憤填膺的話聲剛落,藍楓便大聲怒斥,“再敢出言挑釁,本使立刻將你的舌頭割下來。” 孫婉心杏眸圓睜,不服氣地瞪著藍楓。 “好了藍楓,放開她吧?!闭驹诓贿h處的謝潯笑容玩味地掃了孫婉心一眼,帶著一絲諷刺的敬佩道,“不愧是志同道合的好姐妹,行事作風,竟是如此如出一轍?!?/br> “夸贊”完孫婉心后,謝潯又問了孫云卓一句話:“你剛才說,她曾遭受過流寇的迫害?”他眉目一沉,“哪里的流寇?” 與孫婉心怒目相瞪的孫云卓面上立刻擠出屢屢微笑,他畢恭畢敬地答:“回侯爺?shù)脑挘惝斈炅魍鎏与y之時,在漢中與我父親相遇,漢中那一年鬧了災荒,流寇極多,經(jīng)常擄劫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女。玄霜姐當時孤身一人,樣貌又標志,且生著重病,極易成為流寇的目標,是我爹爹將皮子套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打扮成了小獵童,這才助她逃過一劫,順利來到玉蜂山。 聞言,謝潯長眸一覷,陷入沉思。 她本是雍州人氏,入京應向西而行,怎的去了北地漢中。 當然,現(xiàn)在不是調查這些的時候。 他給了她最后的機會,可她……還是沒出來。 謝潯捏了捏額間,往前走了兩步。 裴玄霜盯著那抹越來越近的身影,肝膽俱裂,椎心泣血。 就在她以為謝潯會發(fā)現(xiàn)她的藏身之所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距離她只有兩丈遠的地方?jīng)雒C5氐溃骸斑€是不肯出來是嗎?好……本侯給了你一天一夜的時間來考慮,看來,你是要糊涂到底了。” “可本侯并非絕情無義之人,裴玄霜,只要你肯立刻出現(xiàn)在本侯的面前,本侯可以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本侯說到做到,回去之后,你依然是本侯最寵愛的女人?!?/br> “機會只有一次,你考慮清楚再做出決定。本侯數(shù)三聲,三聲之后如果你還不出現(xiàn),那本侯剛剛對你的承諾便通通不作數(shù)了,一切后果,你要自行承擔。” “三……” “二……” 裴玄霜抖著干啞的嗓子嗚咽了一聲,發(fā)狠地抱住了自己。 她的心在發(fā)顫,后脊在發(fā)顫,四肢在發(fā)顫,渾身都在發(fā)顫。 才敷過止血藥的傷口被她抓紅扯破,血水混著黃綠的藥汁,連帶她掌心的冷汗混合在一起,一并流了下來。 她痛的肝腸寸斷,卻不敢哭出聲來。 要不要出去? 要不要出去? 不待她考慮清楚這個問題,謝潯緩慢而冷冰地數(shù)出了最后一聲:“三!” 裴玄霜猛地睜大雙眼,用劇痛不已的雙腳撐著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 她搖擺不定,舉步維艱。 謝潯沉默地站在崖底,目光恍惚而冷峻,不知在看哪里。 藍楓利劍似的立在謝潯的身后,等待他著發(fā)布命令。 “把人都撤走。”俄頃,謝潯淡淡地道,“立刻就走,一個不留?!?/br> “叫侍衛(wèi)們撤走嗎?”藍楓道,“封山的侍衛(wèi)也撤走?” “是?!敝x潯眼簾低垂,話音低的好像山間的流水,“都撤走。她……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說罷陰沉沉一笑,清風般瀟灑轉身,不疾不徐地離開了崖底。 裴玄霜眼睜睜地看著幾名侍衛(wèi)押住了孫婉心、孫云卓,將他們拖拽了出去。 很快,崖底便恢復了平靜。 裴玄霜眼前一片空空蕩蕩,她兀自愣了一會兒后,靠在石壁上小聲哭了起來。 一天,兩天,三天…… 渾渾噩噩地挨過了三天后,裴玄霜從山洞里鉆了出來。 她頭發(fā)披散,衣著凌亂,渾身是血,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的左腳微腫著,令她每走一步都需感受如刀割般的疼痛。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走出來。 且不說她不能在崖底藏一輩子,單說孫婉心、孫云卓兩姐弟便足夠要她提心吊膽,坐立不安。 天知道謝潯對他們做了什么。 若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真的殺了他們兩個,即便她成功脫逃,余生也注定會活在愧疚之中,那般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又和死有什么分別? 她一連三日沒有合眼,卻還是夢到了孫婉心和孫云卓,孫婉心在夢里被人割斷了舌頭,血流不止地笑望著她。孫云卓幾乎發(fā)狂,不停的質問她為什么要對他們姐弟倆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 裴玄霜便是再逼迫著自己硬下心腸,卻也實在做不出恩將仇報的事。 誰叫她當初多管閑事救了齊老夫人……誰叫她,確確實實牽連了孫家…… 她晃晃悠悠走出山洞,站在了久違的陽關下。 山谷中一片靜謐,只能聽到微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和各種各樣的鳥鳴。微薄的晨光好似一塊巨大而朦朧的紗,溫柔地籠罩著群山綠野,繁花溪流,寬容豁然,令她胸膛里那顆凌亂而破碎的心都平靜了下來。 裴玄霜瞇著眼睛望著天邊紅通通的太陽,感覺該出來面對一切了。 她淡然而麻木地走下山,一路上順順利利,未見官兵影蹤。 謝潯果真將人手都撤走了。 不過,他將人手撤了怎樣,沒撤又怎樣?她既然出來了,就沒打算能逃出謝潯的五指山。 如此想著,裴玄霜越發(fā)的從容鎮(zhèn)定,一路目不斜視不聲不響地走下了山,即便遇到了好心幫助她的路人,依舊不言一語,不理不睬,執(zhí)拗地跛著腳趕路。 待她一瘸一拐地走出竣稷山,來到了京城集市,太陽已是快落山了。 京城繁華如往昔,并沒有因為她的消失而改變一絲一毫,她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忽然間覺得自己在山崖下苦苦熬過的那幾日,是那么的自在逍遙。 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后,裴玄霜搭了輛騾子車,前往東廂。 她想知道,孫婉心姐弟還好不好。 他們最好平安無事,否則…… 否則她躲在崖底的這三天,將是她一生之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騾車的速度不快不慢,若不是腳踝疼痛難忍,她完全可以走到東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