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天需要我來接你嗎？

    入睡前，謝旸不由自主將聊天記錄翻看了一遍。

    他很佩服鐵啾這種自我寬解自愈的能力，明明情緒低喪，但又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還能詼諧地調(diào)侃，脆弱又堅(jiān)強(qiáng)。

    她其實(shí)根本無需別人，自己就能完成自救。

    *

    翌日鐵啾到訪，保姆直接領(lǐng)著她到了謝旸房間。

    一回生二回熟，站在臥室外，鐵啾看到醫(yī)生正在替謝旸做檢查，她沒好多往男人的腿上看，僅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床邊還站著兩名阿姨，醫(yī)生似乎在囑咐或教導(dǎo)什么，阿姨們一致忙著點(diǎn)頭，只有謝旸全程黑著臉，恍若標(biāo)本面無表情地聽著。

    鐵啾笑了一下，在外面的沙發(fā)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后拿出手機(jī)點(diǎn)開了游戲。

    兩局排位連贏后，段位成功晉級到了鉆石。

    鐵啾中途回身往里瞄了一眼，回頭時，她毫無顧忌的開啟了下一局匹配。

    謝旸出來就先聽到了游戲的聲音，接著再是注意到沙發(fā)上聚精會神打著游戲的人。

    他問：“怎么不進(jìn)來？”

    結(jié)束完一波團(tuán)戰(zhàn)，鐵啾才分出神來說：“看你們在忙不好打擾?！?/br>
    謝旸語氣聽起來不太高興：“讓你直接上來就是想讓你來打斷的?！?/br>
    鐵啾說：“你等等?！?/br>
    然后陷入新的團(tuán)戰(zhàn)。

    謝旸揚(yáng)眼瞟了眼屏幕，手機(jī)里各種技能特效的聲音頻頻傳來，沒多久，水晶爆裂，游戲勝利收尾。

    連贏三局令人心情愉悅，鐵啾收起手機(jī)，眼角笑意盈盈。

    謝旸在她看過來的那刻移開目光。

    鐵啾回答起他之前的話：“為什么要打斷？”

    謝旸沒有回答。

    鐵啾明目張膽往他腳上看了一眼，說：“積極配合治療才能早日康復(fù)?！?/br>
    謝旸說：“好不好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廢人一個。”

    鐵啾不贊同：“并不是，健全的四肢能做很多事，當(dāng)然，殘缺的人也能做出偉大的事，也能成為了不起的人。”

    謝旸擰眉，眼神漫不經(jīng)意地看過來：“這么能說，看來想開了不跳樓了?！?/br>
    鐵啾：“……”

    她咬牙狀說：“并沒有，所以別激我。”

    謝旸學(xué)她：“哦，是嗎？”

    鐵啾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拿出手機(jī)，晃了晃，邀請他：“來嗎？”

    謝旸沒回，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在研究什么。

    半晌他才說：“你還有心思玩游戲？”

    “為什么沒有？”

    “事情解決了？”

    “沒有?！?/br>
    “呃……”鐵啾催他：“來嗎？”

    謝旸拒絕：“不打?！?/br>
    鐵啾眼露失望：“那我們會很無聊?！?/br>
    謝旸說：“和我就是這樣，無聊你可以不來?！?/br>
    鐵啾直白說：“那不行。”

    “為什么？”

    兩人視線短暫交匯了一下。

    鐵啾垂眼說：“你這人也很愛問問題誒！”

    謝旸沒有被轉(zhuǎn)移注意，他說：“你明明有事可以做，比起花時間在這里……”

    鐵啾打斷說：“我的確有事能做，但我不想做，我就喜歡來這里。”

    她臉不自覺升溫了幾度。

    謝旸露出困惑和不理解。

    鐵啾呵了口氣說：“我喜歡你家，在這里我可以不用想別的，也不用做什么，你們家華麗得像宮殿，在這里當(dāng)條咸魚，我也一定是最貴的那種。”

    謝旸為她的這個說辭發(fā)笑，他說：“承認(rèn)了吧，你還是因?yàn)殄X?！?/br>
    鐵啾：。。

    她也學(xué)他，以牙還牙：“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謝旸覺得這一刻她的表情也好笑，他轉(zhuǎn)而問：“有事做不好嗎？”

    鐵啾靠向椅背。

    她沒有回答謝旸的話，而是說：“昨晚我告訴了你一個秘密，你也告訴我一個，我就回答你的問題?！?/br>
    謝旸嫌棄說：“誰稀罕?！?/br>
    鐵啾勾了下唇，徑直問：“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謝旸說：“沒有?！?/br>
    鐵啾盯著他看了三秒，像是在確認(rèn)他是在敷衍還是在真情實(shí)感地回答。

    最后她說：“怎么會沒有？”

    謝旸似乎不想談?wù)撨@些，他看了眼時間，離中午還早。

    “還打不打？”他問。

    鐵啾挑了下眉，收起手機(jī)說：“再聊回？”

    謝旸一副拒絕攀談的神情。

    鐵啾說：“就別抗拒了，你還欠我一個秘密。”

    謝旸服了，這件事就被她賴上了。

    他毫不留情地譏諷：“你是牛皮糖做的嗎？”

    鐵啾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

    謝旸只看著她，不說話。

    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等反應(yīng)過來后，鐵啾干脆無賴到底：“都是朋友了，多聊聊了解一下不好嗎？”

    謝旸糾正：“頂多算隊(duì)友。”

    鐵啾四周看了一眼，說：“隊(duì)友能進(jìn)臥室嗎？”

    謝旸：“……”

    鐵啾笑，她偏頭看了眼陽臺，站起身說：“能邀請你和我下去走走嗎，我想曬曬太陽?！?/br>
    謝旸順著視線同樣往外看了一眼。

    鐵啾說：“你要是拒絕也沒關(guān)系?！?/br>
    ——

    陽光迎面照來的那刻，謝旸不適地瞇起了眼。

    他為什么會同意下來，點(diǎn)頭的話脫口而出后他就在反思這個問題，最后他覺得自己只是想她話少一點(diǎn)。

    成功將人騙了下來，鐵啾仗著他看不見，在背后肆無忌憚地笑。

    她低頭看了看謝旸，突然怪誕地說：“原來你不怕陽光呀，不是某種吸血為生的生物?！?/br>
    謝旸微微偏了下頭，露出清晰俊挺的側(cè)臉輪廓。

    男人皮膚是真的白，在光線下，血管清晰可見，指關(guān)節(jié)處微微泛著血色，看上去有一種形容不出的魅色。

    鐵啾克制住想上去摸一摸的沖動，她挪開視線問：“你這么白，有多久沒出門了？”

    謝旸啞聲沒有作答。

    他失算了，這人一個人也能聊起來。

    鐵啾說：“我其實(shí)還挺羨慕你這樣?！?/br>
    謝旸沒忍住接話：“什么樣？”

    鐵啾眨眨眼：“就這樣，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可以不用愁。”

    謝旸說：“你真有意思。”

    鐵啾沒去在意他話里的譏諷，她繞身走到他面前，正面看著他；“有時候我們所嫌棄的生活，說不定正是別人想要的，比如，你羨慕我有事做，我羨慕你沒事做，不是嗎？”

    女人眼神看過來格外正經(jīng)又神采奕奕，跟頭頂日頭一樣晃眼。

    默然片刻，謝旸低聲反駁：“誰羨慕你，別貼金?！?/br>
    鐵啾得意笑笑，口不對心：“哦。”

    *

    鐵啾能感覺到和謝旸關(guān)系的變化，或微妙，或明顯，但所幸男人終于不再像表面那樣排斥自己，她在逐漸趨近成功。

    其實(shí)在上次她問謝旸她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時，所有的答案中，鐵啾更想說同病相憐最適合。

    她對謝旸的了解不多，僅僅是上次冒昧的打探過，但他們之間有一處明顯的相同點(diǎn)，那就是都是被命運(yùn)捉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