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徊被看得渾身一顫，惱了：“你根本就是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我真的不知道?！?/br>
    “你……我告訴你啊原泊逐，我才十七歲，登錄那些網(wǎng)站是不合法的。叔叔知道了會揍你?！?/br>
    “嗯，所以你告訴我，我去找。”

    “……”林雙徊表情復(fù)雜地看著原泊逐，而原泊逐一臉真誠地望向他。

    于是，這個“找資料”的話題，就這么聊了一夜，最終也沒有聊出個結(jié)果。

    原泊逐走的時候，問林雙徊過年有什么安排。

    林雙徊自然沒有安排。

    他從來就沒有過年的經(jīng)驗，每年的跨年之夜都是在家做作業(yè)。

    當(dāng)然也有那么一兩次，是朋友叫他出去看煙花。

    只是林雙徊好像有些抗拒跨年的倒計時，所以每到十一點五十左右，就匆匆地回了家。

    他會在被窩里結(jié)束他舊的一年。

    也會在被窩里開始新的一年。

    人生就是在重復(fù)的孤獨中循環(huán)往復(fù)。

    “31號上午我來接你，去我家。”

    “??？”林雙徊緊張兮兮地說，“要，要一起跨年嗎？可是，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覺得自己十年之內(nèi)都不好意思見原紀(jì)朗和柊舒。

    尤其是原紀(jì)朗。

    中年男人渾身充滿了浩然正氣，和林雙徊僅有的幾次會面，不是在指點星際政局就是在教導(dǎo)原泊逐怎么做人。

    林雙徊覺得，原紀(jì)朗現(xiàn)在肯定是看不上他的。

    跑去跟人家跨年的時候，多半也尷尬。到時候林雙徊無論怎么表現(xiàn)得乖巧，始終都無法拜托他之前在原紀(jì)朗面前留下的“放蕩”形象。

    林雙徊一想到這個，就臊眉耷眼。不敢答應(yīng)。

    “要搬家?！痹粗鹨痪湓挻蛳肆蛛p徊滿腦袋的胡思亂想。

    思緒被喚回，林雙徊認(rèn)真問了句：“你們要搬家？”

    原泊逐點頭：“搬去市中心的閑云居?！?/br>
    “閑云居？市中心那個大別墅區(qū)？我看那里一套房子要好幾億……”林雙徊很驚訝，“怎么這么突然?！?/br>
    其實不算突然，原紀(jì)朗早就想搬去那里，之前他辛苦打工賺來的錢還不夠交首付。

    現(xiàn)在，聯(lián)盟政府給原紀(jì)朗頒發(fā)了一個“舊世紀(jì)聯(lián)政特工突出貢獻(xiàn)獎”，給了他一個置換新居的福利政策——可以免一半首付和所有手續(xù)費。

    往后只需要每個月交付五十萬貸款就可以搬進(jìn)市中心最豪華最高級的別墅區(qū)。

    然而盡管目標(biāo)近在眼前，但五十萬的月供，對如今在私營企業(yè)里靠跑項目掙獎金的原紀(jì)朗而言，也是一筆相當(dāng)巨額的債務(wù)了，原紀(jì)朗起初有些猶豫。

    但柊舒大手一揮，將一包包的銀行卡鋪在了原紀(jì)朗面前，瀟灑地一拍桌子道：“老公，我養(yǎng)你?！?/br>
    原紀(jì)朗在“我是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和“我真的很想要搬進(jìn)大房子并且擁有一個私人影院”之中選擇了后者。

    他的骨頭鐵了大半輩子，短暫地軟一軟也沒什么的。

    就這樣，原紀(jì)朗終于實現(xiàn)了他中年危機(jī)以來最大的人生愿望——換大房子。

    林雙徊聽完以后，點點頭，對原泊逐說：“也是，你們家五口人呢，最近大哥和jiejie都在外面，你們搬起來肯定很累。那好吧！31號那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去幫你們搬家！”

    為了顯示出自己的本事，林雙徊擼起袖子，用力擠出了一些并不存在的肌rou，說：“我力氣超大！”

    原泊逐愣了一下。

    “不是……”說到一半，他又笑了，最終沒有解釋，“好，你來幫我們。”

    -

    第113章

    裴盡望干了件天大的錯事。

    他已經(jīng)在休息室里咬了半小時手指甲了。

    手機(jī)屏幕上是原泊逐的聊天框, 但他遲遲沒有發(fā)出消息。

    最后他把手機(jī)放回兜里，走出去，看了一眼店里生意興隆熱鬧非凡的樣子, 一種惆悵與悲傷席卷而來——

    他想，他即將失去這家店了。

    -

    這件事得從假期第二天說起。

    最近天盡頭的生意越來越好，好得讓裴盡望開始害怕。

    他每天都在警惕客人來喝咖啡的目的，生怕自己好好的咖啡館，最后成了網(wǎng)紅秦睿的陪襯。

    不過這是他多慮了。

    最近店里熱鬧, 純粹是因為天氣太好了，

    不知道是巧合, 還是祭禮之后阡城天氣真的有所改變, 最近幾乎每日都是艷陽高照。明明是冬天正該冷的時候, 卻反而有種回溫的跡象。

    和往年大家都不肯出門的寒冬臘月不同, 今年這個假期，年輕人都更樂意出門轉(zhuǎn)悠。

    但過年了很多地方都不再營業(yè), 于是天盡頭就成了很多年輕人喝下午茶的最佳選擇。

    來過幾次的客人喝慣了這里的咖啡, 喜歡這里的環(huán)境氛圍，久而久之也懶得去找別的店。新老顧客一疊加, 最近就搞得大家腳不沾地。

    今天不僅是周日，也是年關(guān)假期的第二天。

    林雙徊正常來兼職。

    不過他今天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不如平時那么活潑，一有空就垂著腦袋掰著手指頭在算什么，有人和他說話他也時不時愣神，忘記回答。

    這在之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林雙徊雖然學(xué)做咖啡的時間不長, 但是他做事仔細(xì)工作踏實, 而且似乎在這方面天賦異稟, 很多手法與原泊逐如同復(fù)刻一般, 看不出生疏。

    所以裴盡望一直是放心大膽讓他一個人守著cao作臺的。

    可今上午，店里最忙的時候，林雙徊竟然連續(xù)做錯了兩杯咖啡，有一杯在做拉花的時候，還被奶泡燙了手。

    幸好店里現(xiàn)在隨時都有兩名咖啡師。

    裴盡望趕緊就讓林雙徊去一邊歇著，然后悄悄湊到秦睿身邊問他：“小林怎么了？他以前干活兒沒這么粗心?！?/br>
    秦睿想也不想，自信解答：“馬上就要高考了，他緊張啊！你都不知道，前段時間調(diào)查高考志愿，他和原哥都寫的聯(lián)盟學(xué)院。好家伙，全年級可就三個人填了聯(lián)盟學(xué)院啊，一個是上次月考的全校第一，另外就是他倆?！?/br>
    裴盡望嘶了一聲，說：“我記得聯(lián)盟學(xué)院一般只能靠保送吧，自己考……有難度?！?/br>
    “所以壓力大！”秦睿猛點頭，“你看他剛才一直在紙上寫寫畫畫，我猜就是在復(fù)習(xí)呢?！?/br>
    裴盡望沉吟片刻 ，覺得有道理，說：“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了，現(xiàn)在店里也不缺人，要不你倆下周就把這邊停了吧，寒假的人手我也已經(jīng)找到了。”

    “我不。”秦睿斬釘截鐵道，“寒假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阡城，不找點事兒做真的會無聊死。再說，我的成績一向穩(wěn)定，把我腦子榨干也就考個倒數(shù)前十了。你讓林雙徊走吧，他肯定需要時間學(xué)習(xí)。”

    裴盡望：“行，我跟他說說?！?/br>
    說完一轉(zhuǎn)身，嚇了一跳：“……??！”

    林雙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后，幽幽盯著他，跟鬼似的。

    “小林你干嘛！”裴盡望拍著心口，“魂兒都給哥嚇出來了！”

    林雙徊言簡意賅：“我不走?！?/br>
    他算了一上午，不是在復(fù)習(xí)，而是在算賬。

    算到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果：錢不夠用。

    咖啡館最近生意好，作為咖啡師，林雙徊是有獎金的。

    算上每周末的兼職費，他林林總總一個月下來竟然也能拿個兩千左右，對于日常生活開銷來說，完全夠了。

    但林雙徊掐指一算，年關(guān)一過，他得交一筆房屋租金，這就能直接把他手里的儲蓄掏空。還沒算他得為之后去聯(lián)盟學(xué)院的路費學(xué)費存錢。

    如果說這些都還不著急，那三十一號，他得去幫原泊逐搬家，總得帶點上門禮物吧？

    過年了，不給人家買年貨嗎？搬家了，不給人家喬遷禮嗎？

    林雙徊把自己所剩無幾的余額分了好幾份，打腫臉充胖子地留了三百多塊錢，準(zhǔn)備去買身新衣服，然后又瀟灑地預(yù)留了五百，用作買禮物。

    正是缺錢的時候，裴盡望居然打算讓他走。

    林雙徊雙目幽怨。

    裴盡望被他盯氣笑了。

    “這么喜歡上班??？放心，等你高考完了再來，咱們店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br>
    “不是?！绷蛛p徊坦誠道，“我想要錢?！?/br>
    裴盡望一愣，又樂了。心想林雙徊還真是死腦筋，整個店算下來一大半都是原泊逐的，想要錢還非得走個流程干什么，找原泊逐拿啊。

    他就信口道：“工資給你照發(fā)，你帶薪休假好了。”

    林雙徊蹙眉，顯然不滿意裴盡望的這個安排：“怎么能亂發(fā)工資，每個員工該拿多少錢都需要走到賬面上，別人連遲到早退都要扣錢，我沒道理帶薪休假?！?/br>
    “你又不一樣。”

    裴盡望沖旁邊的秦睿笑笑，然后拉著林雙徊走到一旁去，“你的工資不用從賬面上劃?！?/br>
    林雙徊搖搖頭：“不可以，我只拿我應(yīng)得的?！?/br>
    “哎喲……”裴盡望捂著腦袋笑起來，“這牛角尖有什么好鉆的啊，反正幾百千把塊錢，你們家小逐哥也沒放眼里?！?/br>
    林雙徊表情復(fù)雜地看著裴盡望。

    裴盡望還沒反應(yīng)過來林雙徊這時候已經(jīng)有些不對勁了，他仍然規(guī)勸林雙徊：“你想想看，小逐哥一開始絞盡腦汁盤下這店是為什么？他不就是為了讓你日子舒坦點嗎，所以你也應(yīng)該坦然些，這點工資斤斤計較干什么，最近每天的營業(yè)額你也看到了，這些都是小錢?！?/br>
    “……”林雙徊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了半晌后，最后說了句，“也對，我屬于是人窮事還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