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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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沒來由地有種被抓包的窘迫,可明明不是她的問題??! 她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后背那股子熱氣慢慢地消散,哥哥已經(jīng)擱下筆,到一旁看她寫的《楚辭》去了。 人家面上一派平靜自然,她卻不知哪門子的燥。 一卷《楚辭》寫得軟而無力,翻到后面才漸入佳境,他抬眸:“手上的針眼都好了?” 阿朝點點頭,見他在看自己的字,有點不好意思:“開始寫的那兩日手指疼得厲害,筆都握不住,哥哥別嫌我的字難看,眼下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她低頭瞧瞧,只剩幾個倔強的小紅點兒,但也快看不清了。 崖香取來擦手腕的金瘡藥,謝昶接過來,讓人先下去。 “手伸過來。” 阿朝才攻克一道難題,正準備歇歇神,聽到他要給自己擦藥,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這些事大多時候還是醫(yī)女和崖香她們在做,閣老大人公務繁忙,這點小事豈能勞煩他呢? 盡管心里這樣想,那白生生的小爪子還是乖乖地伸到他面前。 謝昶不動聲色地將她繡滿荷葉的松綠鑲邊袖往后推了推,露出一圈細白玲瓏的手腕。 下頜、脖頸上的紅痕盡管消了,可手腕是切切實實被緊緊捆縛過,即便上過兩日藥,也還是有一圈分明的印子。 “明日還去含清齋?” 阿朝原本就沒打算為了這點小小勒傷就在家休養(yǎng),她點點頭,輕輕地說:“到時候我用妝粉遮一遮,衣袖和絹帕也能遮擋,不會叫人瞧見的。” 謝昶沒說話,指尖捻了抹藥膏,在她手腕傷處細細涂抹打旋。 或許是舊傷未愈,亦或是摩挲起熱,他指腹下的這片紅痕溫度要比旁的地方高一些。 她連手腕這么脆弱,幾乎是一折就斷,被人壓在身下的時候該有多無助? 謝昶沉郁的眸色一點點地冷下來。 也許是該好好地想一想接下來的章程。 今日與其說他主動,不如說是試探,試出她的深淺在哪里,今后才好耳濡目染地滲透,從哥哥的角色一點點過渡到該有的位置。 當然也不能立刻告訴她身世的秘密。 她自小依賴自己,倘若被她知曉自幼疼愛他的哥哥不是親哥哥,本以銥誮為自己還有可以倚靠的親人,突然一下子舉目無親,又變回她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這對誰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 遑論以她如今脆弱敏感的心性,恐怕會胡思亂想地上升到哥哥不要她了。 又或者,還沒有他想象的這么樂觀。被她知曉真相,往后還能這么坦然地接受他的好么,沒準哪天就同他生分了,畢竟他才是那個外人。 思及此,謝昶不禁沉聲嘆了口氣。 擦完手腕,再去瞧她的手指,擱下藥罐的一刻,肩膀忽然攏上來兩條纖細柔軟的手臂。 即便已經(jīng)不考慮避嫌,可當那個溫溫軟軟的小身體貼近自己,謝昶的身體還是不由得微僵。 帶著清甜茉莉香氣的嗓音輕輕拂過他耳邊,“哥哥放心吧,凌硯說了,往后會寸步不離地保護我的安危,日后我也不會到處亂跑了,有哥哥在,誰也不能傷害我啦?!?/br> 謝昶久久沒有說話。 有一綹帶著淡淡甜香的發(fā)絲落在他唇邊,很軟。 她的唇就在他耳畔。 作者有話說: 哥哥:我還有其他部位,可以借你一觀。 【注】“魯?shù)烙惺?,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眮碓础对娊?jīng)·南山》 第36章 對于哥哥,阿朝從沒吝嗇過自己的擁抱。 也許從幼時搖搖床上滾下來被哥哥接住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她這輩子再也離不開這個懷抱。 幼時的哥哥身上似乎是一種淡淡的皂角氣息,她不記得具體,但一定是非常干凈好聞的味道。 小阿朝雖然自己臟兮兮的,但這并不代表她喜歡別人也臟兮兮,哥哥就和那些泥地里打滾的孩子不一樣,永遠干干凈凈的,整個人清雅頎長,一塵不染。 阿朝就很喜歡聞哥哥身上的味道,放到現(xiàn)在也是。 說起來有些怪,哥哥主動靠近時,她反倒有些拘謹,可她自己大喇喇抱人家的時候,一點也沒覺得哪里不妥。 就這么抱著,還在他頸邊滿足地吸了一口。 清冷的松木氣息,像他這個人。 然而她身前的男人手掌慢慢攥緊,再次繃直了背脊。 阿朝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只是抱著抱著,小腹突然隱隱有些憋悶,只好戀戀不舍將人松開,紅著臉道:“我……去出個恭,哥哥等我?!?/br> 她一溜煙跑沒了,謝昶額角的青筋還未消退,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的背影,緩慢地吁出一口氣。 她來抱他的時候,他甚至幾度難以抑制被欲念燒啞的氣息,怕自己的失控嚇到她,一直壓抑著不敢喘息。 沉默良久,那股自下腹升騰的燥意也慢慢壓制下去。 少時他尤其喜愛這個meimei的親近,喜歡捏捏她圓鼓鼓的小臉,rou墩墩的四肢,抱起來有種奇妙的治愈感,似乎連仇恨都可以短暫忘記。 可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有少女玲瓏窈窕的身段,不似幼時綿綿軟軟的一團,如今四肢抽條,腰肢纖細,兩個人這般抱著,如何避免得了她柔軟的豐盈不碰到自己? 拿她當meimei時可以坦然地抱著,可如今到底不同了,他雖非重欲之人,可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堪她時常猝不及防的撩撥?偏偏她自己全然不知。 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獲。 她方才說……想出恭? 原來下腹的漲-熱照應在她身上竟是這樣的感覺。 謝昶一時間心緒有些復雜。 追溯到那方士做法之時,他已經(jīng)十五歲,晨時開始有男子該有的反應,盡管后來這些年他身邊從無女人,但屬于成熟男子的反應幾乎從無缺席。 他從前并未仔細想過這一樁,畢竟男女身體的構造有所不同,也許對她來說會有種隱秘的不適,或者連偏向虛無的難受也不會有。 可方才她說,想要出恭。謝昶猛然聯(lián)想起她那日飲下鹿血酒后,抱著他腿時無意間呢喃說的那句話,她說得很含糊,他那日何嘗不是情難自控,一時間竟沒能辨清她說的是哪兩個字,此刻恍然反應過來,原來是—— “好漲”。 他沒有過女人,但這并不意味著對男歡女愛鴛鴦交頸之事一無所知。從前因公務不得不聽了幾夜墻角,先前那位工部侍郎就有憋溺同房的怪癖,并要求妾室同房前半個時辰不得出小恭。 想起那晚牙床的劇烈晃動、女子幾欲崩潰的破碎低吟,謝昶按了按眉心,漆黑的眼底有難以消退的灼熱。 …… 到底是想遠了。 次日一早,阿朝繼續(xù)回含清齋上課。 才進西次間,李棠月就跑過來挽住她手臂:“阿朝對不起呀,花朝節(jié)那日我竟然喝醉了,誰能想到那桃花酒這么烈,我眼睛一閉一睜,天兒都黑了!連十二花神舞都沒看成,我還是聽翠芝說,你晌午過后就被謝閣老接走了?” 花神廟那日,謝昶及時封鎖后山消息,梁王手下一個不留。 事情傳到李棠月耳中,已經(jīng)簡化成謝閣老因公務途徑花神廟,順路接自家meimei回家。 至于謝昶在棋盤街遇刺一事,朝堂上盡管有些風聲,官員們也不敢回府在女眷們跟前亂嚼舌根。 這件事瑞春提前與她通過氣,說哥哥已經(jīng)解決了,外面不會有任何風言風語,阿朝便也順著李棠月的話點點頭,不動聲色地將衣袖往外移了移。 手腕的傷痕已經(jīng)用妝粉遮過,盡管看不出來痕跡,可學堂內陸續(xù)有人進來,她還是怕被人瞧見端倪。 不過阿朝很快就發(fā)現(xiàn),眾人面色古怪,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竊竊私語地說一件大事。 坐在李棠月前面的那名貴女轉過身來,錦帕掩面悄悄道:“你們還不知道嗎,聽說梁王薨了!” 阿朝腦中一轟,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掌。 李棠月聽聞消息隨即張大了口:“梁王薨了?” 那貴女望了眼學堂外,壓低聲音道:“聽說是……那個的時候,由于服食了太多強身的藥物,外面都傳他當時七竅流血,筋脈爆裂,死狀極慘……” 李棠月一時沒反應過來“那個”是何意,貴女急紅著臉不知如何解釋。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不好意思談及房中之事,但從對方羞燥的神色里,李棠月很快心照不宣地看明白了。 一國皇叔落得這般死法,畢竟有傷天家顏面,以往類似之事都是不為人知的皇室秘辛,但偏偏梁王乃是眾目睽睽之下、溫香軟玉在懷之時暴斃而亡。春風樓人多眼雜,很快就在坊間沸沸揚揚地傳開,皇帝便是想為其遮掩一二,也擋不住悠悠眾口。 李棠月詫異極了,還在與那名貴女小聲議論。 “我聽爹爹說,前幾日梁王世子殷重玉也死在北疆了?!?/br> “啊?世子才死,梁王就去青樓?” “誰知道呢,這位老王爺不一向如此……” 學堂內議論紛紛,無人注意到,默默聽完這一切的阿朝臉色蒼白至極,掩在衣袖下的手掌攥得發(fā)抖。 入京前那幾個月魔魘般纏繞的恐懼,梁王府的噩夢,還有三日前的花神廟,那些她每每回想起來都會冷汗淋漓的猙獰面孔……梁王死了,梁王世子死了,那個將她欺在身下的黑衣暗衛(wèi)也死了。 眼眶酸澀,止不住想哭的欲望,可學堂里太多的人,她只能死死壓抑著情緒,盡量平穩(wěn)呼吸,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 下學之后,謝昶過來接她回府。 阿朝沒忍住問他:“梁王的事……與哥哥有關嗎?” 她知道殷重玉一死,梁王必然悲痛難抑,想要讓他們兄妹血債血償,明明兩日前還派出刺客,想要哥哥和她的命…… 謝昶只是輕嘆了聲,握住她冰涼的手掌輕輕安撫:“阿朝,與你無關的事情不要多問,有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這就是有關了。 阿朝臉色泛白,下意識地捏緊他的手指,“旁人會知道與哥哥有關嗎,陛下會知道嗎?哥哥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謝昶抬手撫她濡濕泛紅的眼尾,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你只要知道,哥哥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皇帝顧念著梁王當初勤王的功勞與后來繼統(tǒng)之爭的情義,無論這個皇叔犯下多大的禍事,皇帝總能替他輕描淡寫地揭過,這不是謝昶想要的結果。 謝昶想讓他死。 從去年認回阿朝開始,眾人只以為梁王因殷重玉發(fā)配北疆一事倍受打擊,后來竟又沉迷藥王散,導致神思恍惚,身體每況愈下,連皇帝也規(guī)勸不住。 沒有人知道,勸他服食藥王散的方士也是謝昶的人。 他原本想著,用藥王散一點點消磨人的意志,侵蝕人的血rou,總有一天會讓他們父子地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