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冷汗?jié)裢负蟊?，為今之計，只有放手一搏?/br>
    當初不是長姐，不會有九皇子的一線生機，他這個意外生下的皇子，早就被善妒的董貴妃扼死在襁褓之中。

    就算那時他年幼不記事，懿德皇后對他有恩，也是難以抹除的事實！

    “jiejie素日最喜在品酒之時，擇選三兩白梅放于一旁，如今的景色，難免令臣妾想起jiejie，哀思難以紓解。便以此酒，告慰元后之靈?！?/br>
    說罷，她手腕翻轉(zhuǎn)，將花瓣連同酒水傾灑于地面之上。

    席間，頓時有哀哀的哭泣聲響起。

    今上還是親王時，元后便嫁給了他。

    二人相伴相隨、互信互愛，是一等一的賢妻賢后。

    元后生前相夫教子，寬待宮人，輔佐陛下登基，護慰朝廷賢良，時刻匡正陛下的過失。

    朝中不少老臣都對其感念極深，乍一聽聞懿德皇后的舊事，再聯(lián)想方才在東宮發(fā)生的慘劇，紛紛悲從中來，淚濕青衫。

    唯有一人冷漠如初，漆黑的眼底無半分動容，像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規(guī)律地叩著桌面。

    卿柔枝見狀，只能閉眼：

    “既然殿下美意難卻，此酒，臣妾便為陛下代飲了罷！”

    第14章 、告發(fā)

    說罷滿斟一杯，就要喝下，卻忽地叫人勾住手腕，奪了酒盞過去，那人鬼魅一般立于她身畔，修長的手指，握著那被她朱唇沾過的酒盞，垂著眼道：

    “父皇母后對兒臣如此防備，實在是令孩兒心寒啊?！?/br>
    說罷，舉起那酒，一飲而盡。

    一滴不剩，這才衣袖一揚，銀杯與臺階碰撞，聲響清脆。

    他被酒水潤澤過的唇瓣微微開合：

    “母后以為，兒臣在里面下了毒嗎？”

    男人用兩個人的聲音，含笑說道，卿柔枝渾身僵硬，動彈不能。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這么沉得住氣，根本，沒有對陛下動手。

    酒里，無毒！

    “母后使的這出苦rou計，是父皇教您的？”

    他眼尾勾著，一瞥皇后側(cè)畔，摩挲著那雕刻成飛鳳形狀的扶手，把她困在鳳座之上，眼底冷得像冰，“一番肺腑之言，加上舍身為君的大義。不止那些臣子，就連本王都聽得感動了呢！”

    他竟然全都知道……知道她想拉攏臣子，為將來她自請去往感業(yè)寺而鋪路……挫敗感襲來，掌心一片膩濕，垂眼一看，竟是被掐出了條條血痕。

    那人卻像是在一瞬間喪失了對她的所有興趣，抽身而去，緩緩踱步到席間。

    他的身影修長挺拔，仿佛一柄利劍，橫貫于天地之間。

    “請陛下廢后?！?/br>
    卿柔枝大驚。

    他冷漠的視線，亦如鋒利無比的鋼刀，瞬間穿透她的胸口。

    像是一滴水落進了guntang的油鍋，立刻掀起軒然大波。

    陛下強忍怒火開口：“今日并未朝堂，只一尋常家宴，廢后乃是國事，豈可兒戲?！?/br>
    褚妄淡道：“是國事，也是家事?！?/br>
    他話音一落，便有一位御史出列，細數(shù)繼后之罪狀，言辭之辛辣不堪入耳，卿柔枝呼吸起伏，瞥見褚妄嘴角噙著的一抹淡淡笑意，驀地醒悟。

    他在警告她，與他作對，將會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

    “陛下。”

    卿柔枝款款離席，裙擺迤邐，面容嫵媚而哀婉，“臣妾此身尊榮，都是陛下給予。陛下作何決定，臣妾都心甘領(lǐng)受?！?/br>
    所有人，屏息以待。

    此事，不是區(qū)區(qū)廢后這么簡單，而是未來新帝與他君父的，權(quán)力之爭！

    今夜，若依臨淄王之言，廢后，則，江山易主！

    卿柔枝，亦是在賭，賭陛下會不會，棄了她，棄了她這顆棋子。

    高居主座的陛下沉默半晌，抬起手，艱澀開口道：“朕乏了，想先回宮休息。廢后之事，容后再議?！?/br>
    “陛下！”

    御史欲挽留，一瞥身旁的臨淄王卻未出聲，只淡淡勾了勾唇。

    難道，他本意并不在此？

    心神驟然松懈，卿柔枝滿臉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無力地癱倒在地，被侍女淮箏攙扶起來，一陣腿軟得難以站起，只能將半個身子都倚靠向淮箏，啞著聲，對一旁筆直佇立的男人道：

    “本宮也有些精神不濟，臨淄王，恕不奉陪了?！?/br>
    “陛下！”

    驀地，一道變調(diào)的女聲劃破夜空，打碎這片死寂：

    “陛下，臣妾要見陛下！”

    董貴妃？她怎么來了！

    眾人有些驚詫，唯有卿柔枝垂下眼簾，手指緊緊地抓住淮箏的手臂。

    董靜婉披頭散發(fā)，保養(yǎng)極好的容顏扭曲著，顯得有幾分猙獰可怖。

    陛下也停住腳步，擰眉看去：“如此喧嘩，成何體統(tǒng)？”

    董靜婉跪于地面，厲聲道：“臣妾要告發(fā)皇后與九皇子私.通，穢亂后宮，罪不容誅！”

    眾人駭然變色。

    陛下：“貴妃，你胡說些什么！”

    就是他，是他殺了旭兒！

    “三年前，那杯毒酒有問題，”

    董靜婉聲嘶力竭，“是卿柔枝私自調(diào)換了毒酒，才沒置那賤.種于死地！”

    “一派胡言！”

    “臣妾有證據(jù)，臣妾從太醫(yī)署，找到了當年皇后所換的那味藥，”

    她手中捧起什么，眾人看去，只見是一片黑中帶金的粉末，“此物名叫憐菩提，會使人暫時閉氣，出現(xiàn)假死狀態(tài)，八個時辰后便可恢復(fù)如初。她為了九皇子費盡心機，不惜以價值連城的憐菩提換他保得一命，還不夠證明二人有染么？造成今天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皇后啊陛下！”

    當初，九皇子被陛下密令鴆殺，卻未身死牢獄之中。

    知情者都道，天不絕他性命，又逢彼時還在世的太后壽誕，吃齋念佛的太后不忍，為其向陛下求情。

    是以陛下饒他一命，將之貶謫出京。

    竟不知其中，還有這般隱情？！

    若真是皇后調(diào)換了毒酒——

    那她與臨淄王的關(guān)系，可就，耐人尋味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集中在那個男人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情緒的波動。

    董靜婉怨恨地看著卿柔枝，今夜，她必能讓這個賤.人得到報應(yīng)！

    誰知一個耳光裹著風(fēng)聲而來，竟將她狠狠地扇倒在地，“陛下……”

    董靜婉呆呆地仰著臉，看著身著明黃龍袍的褚隱，眼珠一動不動，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生機。

    她眼里涌上鋪天蓋地的血色，不管不顧地喊道，“為何，為何還有這般維護她？這個賤.人，她早已背叛了您，她與您的兒子有染啊陛下！”

    清亮的少年音響起：

    “瘋子說的話，誰信？宋大人，你信嗎？王大人，你信嗎？”

    被慕昭問到的臣子，紛紛一臉菜色，支支吾吾著說不出話來。

    “陛下！”

    忽然有人疾呼，只見那穿著明黃龍袍的高大身軀輕輕一晃，下一刻，他直挺挺地倒向地面，卿柔枝立刻上前，急聲道：“傳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陛下昏迷，所有人束手無策，只能看向最中央的那個男人。

    褚妄道：“高公公，擬旨吧，”

    他神情冷淡，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董靜婉那一番話，似乎沒在他心里留下一點波瀾。他是在場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面不改色的人。

    所有人都在心驚，這位臨淄王，當真是一尊無情無欲的煞神！

    “董氏，瘋癲無狀，驚擾圣駕，”

    男人的口吻慢條斯理，此刻，他的話就等同于圣旨，“著。廢為庶人，”

    他隨手拿起一物，輕描淡寫，“剝奪貴妃服制，逐出宛京，不得攜帶金銀細軟，不得尋死。終身以乞討為生，永世不得回京?！?/br>
    那物“瑯嗆”一聲跌落在地，眾人定睛一看，乃是一件梅花金碗！

    這是要董貴妃，行乞出京的意思。

    董靜婉深愛陛下，又喜鋪張，讓她那樣毫無尊嚴地活著，不如殺了她。

    可他偏偏不許她尋死，不可謂不殘忍！

    卿柔枝看著褚妄，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哆嗦……

    第15章 、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