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欲燃 第56節(jié)
卿柔枝眼尾洇紅, 眉毛深深地蹙起。一顆心卻跳動得愈發(fā)平靜。 “褚歲寒。我們談一談?!?/br> 她嗓音嬌媚,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啞得不像話。 男人垂眼, 薄唇距她僅有咫尺。卻始終未曾貼上,唯有呼吸guntang。 一雙長眸昳麗, 濃密若小扇的睫毛垂落,無數(shù)暗影在其中交織。 他的眼睛, 哪怕在做這樣罪惡的事, 還是像少年的時候,那么地干凈清澈。 “……” 卿柔枝隱忍著,徐徐說道:“方才,是我對陛下說了重話。是柔枝的錯?!?/br> 說到一半,她實在難以堅持,伏在那片寬厚的肩頭,低喘了口氣。 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她垂眼, 見他肩上仍有暗色往外滲,卻想,還是咬得太輕。 她眼眸沉靜, 控制著吐息, 一個字一個字, 極為緩慢地說道, “柔枝只是氣惱陛下一意孤行,方才口不擇言。其實我從未后悔過,當初救陛下……” 他曾說她的心是冷的,倒也沒錯。 哪怕不是為了太子的命。 為了她自己的命,她也得穩(wěn)住褚妄。 他不說話,只低頭緩行。 卿柔枝指尖蜷縮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傳遍四肢百骸。 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靜,不被感官cao控了心神: “如果,褚蘊不是我jiejie的孩子,當初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支持你登基?!?/br> 那樣,也許她就是太后。 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局面? 褚妄并未言語。 他高挺的鼻梁掛著汗,觀察她的神情,唇角緩慢牽起意味不明的笑: “娘娘恨朕?”說罷,一道性.感低啞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 卿柔枝猛地捂住嘴唇,眼角有淚墜下。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我不恨陛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陛下這樣做,也、也無可厚非?!?/br> “你當真如此想?” 卿柔枝道:“是。在佛寺大開殺戒,一旦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看待陛下?陛下一路走來艱辛,苦心經營,才擁有今天的一切。難道要全都毀掉嗎?” “不是娘娘先毀的嗎?” 他嗓音淡淡,卿柔枝卻聽出了一絲恨意。 恨? 該恨的,不是她嗎? 他悶頭不語,力氣更重。她努力適應著,以讓自己舒服一點。 她還不想死在這片荒郊野嶺。 “況且我艱不艱辛,您又怎么知道?莫非,母后遠在深宮,還時刻關注于兒臣?” 他在她的耳垂啄吻,再慢慢移向通紅的臉頰。 卿柔枝眼睫顫動,她不能承認,她就是蘭因。 一旦承認,就變相地告訴他,自己動過心。 而這無異于送上把柄。 問問自己,真的可以淪為他后宮之一嗎? 先帝,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褚歲寒…… 她想了想,她怕自己會落到董貴妃那樣歇斯底里,瘋癲瘋魔的下場。 這個表面完美的男人,擁有一顆虎狼的心,她無法確定褚妄會不會在對她喪失興趣后,毫不留情地殺掉。 長姐的死讓她明白,她不能把命交到任何人的手里。 面對他的逼問,她抿緊了紅唇。褚妄遂也不語,只愈發(fā)用力,像是要弄死她。 甚至,幾片樹葉因為這劇烈的晃動而掉落下來。擦過她的臉側,涼得她渾身一顫,大約沾了露水吧…… 只能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來忽略不遠處就是眾人的事實。 隨著時間的推移,熱度和快.感在一節(jié)一節(jié)攀升。空氣里卷過清新的草木香氣,淡淡的血腥和龍涎香氣。 突然。 他嗓音貼著耳畔響起: “如何?有感覺嗎?” 啞聲而笑,像是找到了她的弱點,專門往那一處討伐。 他悶喘,一字一頓,很在意她的那句話,“只有疼痛?” 她張開唇,淚水沿著腮邊流下。盡管不愿也不得不承認,他有讓女人瘋狂的本錢。 她恨極身.體的反應,只能告訴自己,一切都是一場交易。 目光透過繁茂的葉,望著那亙古不變的星河。 她看到,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墜落下來,融進皮膚,濺出星點火花。 流星劃過,在她眼前搖曳出大片大片炫目的白光。 褚妄眸子微闔,激烈的心跳隔著胸腔傳來。卿柔枝頭皮發(fā)麻,想要躲開,卻被他死死地按住。 終究,難以忍受。在他耳邊,輕輕地哽咽起來,“陛下說到做到?!?/br> 女人嗓音柔媚,夾雜泣音。 他背部肌rou猛地收.縮。 尾椎骨傳來一股酥麻之意,直沖天靈蓋。 她抽泣著,挨過那陣熱油澆心的燙。 “柔枝,拋卻了一切……女子的廉.恥也好,皇后的尊貴也罷,今夜,柔枝全都可以不要……只求陛下履行諾言,放過太子?!?/br> 她可憐無比,“不然,柔枝唯有一死了?!?/br> 說完便體力不支地合上眼睛,慢慢軟倒在他懷里。 褚妄垂眸,掌心摸了摸她發(fā)燙的臉頰。 劍似的長眉攏起,難得有了憐香惜玉之心,用外袍裹住她發(fā)熱的身子。 一抄雙膝,打橫抱起來。 手臂一踮,讓懷中人guntang的臉龐緊緊貼靠自己的脖頸,十足的占有欲。 眾人只見,樹林深處,緩緩浮現(xiàn)男人高大挺拔的輪廓—— 他懷里抱著一個人。 墨發(fā)如瀑垂落,凝脂白玉的肌膚上遍布紅痕。而他衣袍散亂,眉眼昳麗,散步一般的慵懶閑適。 玉冠不知何時滑落,滿頭黑發(fā)如同上好綢緞般散在雙肩,籠住一張玉面。新帝素來冷漠威嚴,何時有過如此情狀。 被他冷戾的鳳眸一掃,金鱗衛(wèi)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多看。 男人居高臨下,漠然打量一眼戰(zhàn)況,薄唇微啟。 “撤兵?!?/br> 兩個字,敲冰戛玉。 被逼到絕路的太子等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機。那些如同蝗蟲一般前仆后繼的金鱗衛(wèi),一瞬如潮水般褪去,只因為褚妄的一句話。 這種荒謬的錯位感,令太子愣怔不已。 再加上喪母之痛,他的神情竟有幾分恍惚。 “太子已經力竭!陛下,怎能放虎歸山——” 宋尋歡要上前,卻被幕昭死死地拉住了袖口。后者臉色發(fā)白,搖了搖頭。 陛下與繼后必定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此時上去,無異于觸陛下的霉頭?;市值男宰觿e人不知,他們還不知道么? 他決定的事誰都無法更改,只是慕昭也沒想到,皇兄會為繼后破例。 今夜原本注定,血流成河。太子余黨,沒有一個人可以活著出去。 褚蘊的衣衫浸透鮮血,面色慘白無比,卻強撐著力氣,拖著傷重的身體一步步朝著龍袍男人靠近。 金麟衛(wèi)架起刀劍,將之攔住,卻被褚妄一個眼神斥退。 褚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褚蘊先是看了眼他懷里的女子,緩慢移到他面上,艱澀道:“當初你被父皇流放,是孤派人刺殺于你,實則與皇后無半點干系。你,你何必為難于她?那把刀,亦是孤令人取走,假借皇后之名,只為斷絕你的妄念。九弟,你放了她吧。” “皇兄這話,說得有些晚了?!瘪彝垌鬓D,嘆,“即便那場刺殺當真是她所派,也無妨。朕總會討要回來?!?/br> 他眸光幽幽,劃過女人嬌媚的面容,眉宇間滿是不知饜足的貪念。 褚蘊聲線驟厲,“你混賬!皇后待你不薄,你,你卻恩將仇報,對她……你簡直狼心狗肺,你道父皇當初為何讓皇后鴆殺于你!便是知道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當時他并不理解,九弟為何非要殺了卿墨鯉不可,以為是他覬覦皇位,急功冒進。但父皇卻不會不清楚,卿墨鯉的所作所為。 依父皇的性子,若是小姨母當真與九弟有染,他定會下令誅殺二人。 可父皇未對小姨母動手,可見,還是有幾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