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欲燃 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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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柔枝迫不及待踏進門內(nèi), 撲向卿柔月的懷中, “長姐, 你受苦了?!?/br> 卿柔月?lián)崦鴐eimei的長發(fā),“長姐不苦?!?/br> 忍不住笑話她,“陛下在呢,怎的還像個小孩子似的,賴著jiejie撒嬌?!?/br> “無妨?!瘪彝故菬o所謂。 姐妹親昵地說著話,他便在一旁坐著。 越看,便越是不喜,怎么對她jiejie這般親近和依賴,那眼神也是情意深厚,仿佛長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誰都無法取代。 卿柔月與meimei寒暄完,看著皇帝腕間,忽然道: “當(dāng)初我假死出宮……”她笑道,“說來與這佛珠的主人,關(guān)系頗深?!?/br> 大哥?這跟大哥有什么關(guān)系? 卿柔枝一怔,這是長姐從未提起過的,難道,大哥的死因,另有蹊蹺? 卿柔月輕咳幾聲,陷入回憶,“我夫君,也就是陛下的父皇,與我大哥,還有裘雪霽當(dāng)年是交情極深的好友。三人年少從軍,遠赴邊疆對抗敵寇,那一戰(zhàn),大獲全勝。” “誰知班師回朝路過蒼山,遭遇追殺,我大哥護著彼時還是九皇子的先帝,藏身在一個山洞之中。那時大雪封山寸步難行,他們剩余的糧食,只夠一個人存活下去。” 卿柔枝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少年的笑顏,他說:“枝枝,我會回來的?!?/br> 可是,他們都知道最后的結(jié)局。 活下來的,是褚隱,他扶著空蕩蕩的棺柩回京,而那個少年,永遠留在了蒼山的風(fēng)沙之中。 “是我大哥自己,放棄了得救的機會……”卿柔月苦澀道,“他知道,他必須死。只有他死了,九皇子才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當(dāng)他的死訊傳回宛京,我的父親,才會不遺余力,支持九皇子登基。也只有他的死,才能讓二皇子和其黨羽被定罪。他……他是沒有活路的?!?/br> 所以,他死去了。最后奪嫡的贏家,是先帝。 卿柔枝卻驀地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當(dāng)年那場刺殺,真是二皇子和安家做下,長姐又何必假死,不顧一切地離開褚隱? 陡然間,卿柔枝遍體生寒。 這個真相,沒有人敢揭開。 卿柔月的聲音,卻是平靜無比,“多年后,先帝與裘雪霽醉酒,無意間提及往事。裘雪霽說,那年夕陽西下,身負重傷的大哥,握著摯友的手,只說了一句話,‘你以后,一定要做一個好皇帝?!?/br> 先帝曾問,卿斐然,到底知不知道呢?他如果知道,為何看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溫柔?如果不知道,又為什么要對他,說那么一句話呢……” “先帝待我大哥,待卿家滿門有愧。這份愧疚,作為與他朝夕相處的妻子,我如何感覺不出呢?也許,他從未愛過我這個發(fā)妻,只是責(zé)任。 他對卿家的大加封賞,對我父親滅了安家滿門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都是因為,他背負著摯友的性命。 他從未將這些說與我聽,可是,我都知道。 他還想將我們的孩子,懸光,培養(yǎng)成他舅舅那樣的人。” 卿柔月說罷,苦笑了一聲,“大哥太善。而太善的人,注定無法掌控這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br> 她看著褚妄道:“所以懸光,注定會輸給你。” “我父親,卿家的家主,傾盡半輩子的心血,才培養(yǎng)出大哥那樣一個文武雙全、近乎完美的繼承人。他在大哥死后痛不欲生,為了給大哥報仇,親手導(dǎo)致淮陽安家的覆滅,以至于為卿家,埋下滔天的禍患。” “我卻無力勸阻。彼時,在病痛和內(nèi)心的折磨之下,我再也無法忍受,我想離開先帝,離開那個困了我一輩子的地方。所以,我選擇了假死,想要在生命最后的時光里,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 “——卻釀成了柔枝的悲劇?!?/br> 卿柔月的聲音柔緩,卻不似一個婦人,而似遍歷滄桑的老者,“我們卿家這些人,這一輩子,沒有人得償所愿。父親是,褚隱是,大哥是,我亦是。所以我希望,柔枝她,可以得到真正想要的。” “陛下,請給柔枝以后位,給她足夠的尊榮和體面,請庇佑卿家,香火有繼,” 她溫柔推開卿柔枝的手,沖著龍袍男人長跪下去,低聲道。 “這算是我們卿家,向你們褚家索要的最后一件補償?!?/br> 從此以后,恩怨兩清。 “你……”褚妄瞥到她耳后暗紅的血跡,蹙眉,“你時日不多了?!?/br> 卿柔枝渾身一震,這才發(fā)現(xiàn)長姐的面色極為慘白,鼻間亦是有干涸的血漬。一下子雙手都顫抖起來,她跪了下來,跪在長姐身邊。 “怎么會,jiejie,你不是說好了,要隨我回家,你要看看綿綿。她,她長大了……” 她有些無措地說,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小孩。卿柔月無比憐她,攬過她的肩膀,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道,“你要好好保護綿綿,就像jiejie保護你一樣,知道么?!?/br> 女人的指尖掠過她的鬢發(fā),帶著令人眷戀的氣息。卿柔枝的心里被惶恐填滿,淚落如珠,“jiejie,不要離開我,我們還要一起回家,見爹娘。娘她很想你,一直都很想念你,見到你肯定很開心……” “我回不去了,”卿柔月?lián)u了搖頭,咽下喉頭血腥。 她笑道,“柔枝,jiejie跟你在南柯郡生活的那些時日,已經(jīng)彌補了心中的遺憾,以前,還沒嫁給褚隱的時候,我就想開一間小鋪子,跟所愛之人平凡快樂地,過完一生,那就是jiejie做夢都想要的。可是,南柯一夢,終究是要醒的?!?/br> 她的目光穿透牢房,似乎飛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向老天爺借來的,終究是要還回去的。只可憐了懸光,我還沒為那孩子,好好做一雙鞋……” 她喃喃說著,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漸漸,她的腦袋從卿柔枝的肩膀,垂落下去,再也沒有了半點聲音。 卿柔枝知道這一次,jiejie她是真的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 *** 走出牢房時,褚妄有些慶幸,還好她失去了嫁給褚隱的那段記憶,否則……他揣摩著,不禁微微蹙起長眉。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的父皇會做出那種事,說實話,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先帝的狠毒不亞于任何一個帝王,只不過褚隱會愧疚,會困在那句“你要當(dāng)個好皇帝”的詛咒中,把自己活進圣人的框架。 而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鬼。 換成他做了這種事,也許半點愧疚都不會有吧。 褚妄陰暗地想。 卿柔枝忽然道:“我想我大哥了。” 她仰著臉,睫毛又長又翹,月光照在瓷白的皮膚上,淚痕尤在,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云間的月亮,“如果人死之后,真有來世,大哥現(xiàn)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會不會已經(jīng)娶妻生子,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畢竟,已經(jīng)過去太久了。 久到她差一點,就要忘記大哥的面容。 褚妄瞧著她,微微沉吟。 送她回房后,男人便不見了蹤影。 卿柔枝也不大關(guān)心,她扯過被子,蜷縮在床榻上,死死咬著手背,咬得見了血,才控制住自己不發(fā)出那些啜泣之聲。 她這一輩子,何其可笑。 一直等的人,等不來,想要的,得不到。 侍奉仇人而不知。受盡誹謗,親緣俱斷,到如今,變得面目全非。 終究是,錯。 都是錯。 “枝枝?!蓖蝗?,有人低喚。這一聲,令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抬起眼眸。 寒月入帷,灑落一地銀霜。 有人身披月色,從回憶里跋涉而來。那道黑色的身影,那個熟悉至極的少年。 長眉入鬢,鳳眸含笑。 長發(fā)梳攏成馬尾,用一根紅色的繩子扎起,順滑地沿著肩膀垂落,今夜,他不再是九五至尊,而是她的故人。 他半蹲下來,從下而上地注視著她,這個一直懷揣泥土的人,遇見她,就有了瓷的形狀。 卿柔枝垂眸,有些小心翼翼地喊。 “哥哥。” 指尖觸上他的面頰,溫軟的、有著活人的溫度。 她聲音輕極了,怕一不小心,驚碎眼前的這場美夢。 “你回來了?!?/br> 這一刻,她變成了卿府里,那個小小的孩子。 坐在秋千上,看著天、看著云。 看著春花開落、秋風(fēng)入境,日復(fù)一日地,等待著那個永遠,都不會再回來的少年。 “嗯?!彼ひ魷厝幔拔一貋砹?。” 第68章 、【68】 卿柔枝頭垂下來, 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向體溫偏低,不曾想今時今日,竟也染了些微的暖意。 她揪著他寬大的衣袖, 緊閉著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哥哥。” 他勾唇, 卻是沉著聲, 低低“嗯”了一聲。 這個時候,他愿意當(dāng)一個耐心的傾聽者, 被她環(huán)著頸,聽見她在耳邊的啜泣, “哥哥,你為什么不早點回來。”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淌下來, 明明是沿著衣領(lǐng), 淌進脖頸,卻像是淌進了他的心底。 “你明明那么期盼,我能平安快樂地長大。我卻讓哥哥失望了?!?/br> 他驀地低嘆,手掌扣著她的腦袋,將她抱進懷中,仿佛抱著孩子那般。 “是哥哥不好?!彼ひ魷睾偷痛迹娴奶裉?,當(dāng)初那個少年了。 明知是夢, 她也想沉溺其中,永不醒來。 “如果早點回來,就能保護枝枝了?!?/br> 說著這句話, 褚妄突然想。 如果他能夠比她早一點出生, 早一點遇到她, 早一點變得強大, 或許就能將她完完全全地,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