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欲燃 第1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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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柔枝恍然大悟。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被情緒裹挾著,完全忘記了這么一句,充滿了少年人羞澀心事的話語。 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那種遺憾的情感。 繼而畫面一轉(zhuǎn)。 在那間陰暗的牢獄之中。 她看到了一個早已死去的人。她的叔叔。卿墨鯉。 那甚至不能被稱之為人——他的身上都濺滿了血。滿是被各種刑具虐待出來的傷口,亂發(fā)糊在臉上,連五官都快看不清。 而他面前,是個少年。 當(dāng)年掌管詔獄的,九皇子殿下。她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褚歲寒了,仿佛還是那個陌上風(fēng)流、鮮衣怒馬的少年。 視線移向那個血人,卿柔枝一怔。她從沒見過叔叔這樣的神情,在她的印象之中,卿墨鯉是個極為和氣仁厚的商人,看誰都是笑呵呵的,仿佛沒有脾氣。 但是此時此刻。 他看著少年的眼神里,充滿挑釁和陰森。 卿墨鯉的聲音也是陰氣沉沉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做的有錯嗎?若非如此,陛下怎會重用于我。她豈能得帝王青眼?卿家又豈能死而復(fù)生?!若真如哥哥嫂嫂那般期望,嫁給一個氏族子弟,我們每一個人焉能有今天?” “沒有一個人能怪我!嫁給誰不是嫁,能夠侍奉帝王之家,尋常人幾輩子都修不來這樣的福氣!” “不過犧牲一個小小的女兒,就能換得卿家數(shù)十年的錦繡榮華,她的生父、她的生母都不曾問罪于我,就連你的君父,大越的帝王,更是對我厚賞有加!你算她什么人,你憑什么為她出頭?” 褚妄只有冷冷八個字:“皇后于我,恩同再造?!?/br> 卿墨鯉往地上狠狠吐了口血沫子,輕蔑一笑,“你不敢殺我?!?/br> 他目光自下往上,盯住褚妄,森然道:“殿下,你敢賭嗎?!?/br> “你敢拿你的性命、你的前程去賭嗎?” “你不敢!你不敢的!” 卿墨鯉有恃無恐地大笑起來,這幾天褚妄對他百般折磨,卻吊著他的一口氣不讓他死,除了是怕殺了他,沒法向陛下交代,還能是為什么? 陛下,還有他的哥哥,甚至就連皇后,都一定會力保他! 沒有一個人,會站在九皇子的那一邊! “到頭來,你只會一無所有!” 然而他的頸項,卻被一只手扼住。 “閉嘴?!鄙倌昀淅涞?。 他那張毫無感情的臉上也是冰冷的,唯有一雙鳳眸深處仿佛被誰點(diǎn)了一把火,燃燒著濃郁的、難以熄滅的,名為仇恨的火焰。 他竟然在憎恨著面前的人,那樣純粹地憎恨著,為了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在憎恨著! 卿墨鯉覺得荒唐,但在這窒息的痛苦中,又咂磨出了一股莫名的滋味。 “你……難道你……” 勘破了面前人的心思,他瞪大了眼睛,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血來。 他的一生蠅營狗茍,好不容易靠著出賣自己的親侄女的貞潔,謀到了夢寐以求的太傅之位。 太子太傅,將來的帝師啊,他商賈出身也能有今天,是光宗耀祖的美事啊,再也不用看到哥哥厭煩的目光,再也不用面對父親失望的眼神…… 他志得意滿。 偏偏,這個煞星不肯放過他! 氣恨交加之下,卿墨鯉不免想到一些舊事,從小到大,只有兄長能夠得到父親的青眼。 父親總說,兄長聰慧博學(xué),將來一定是為國為民的好官。 而他,就只能淪為末流,染上一身銅臭。 憑什么?憑什么? 他不過是想過得更好,有錯嗎,他沒有錯! 頸骨斷裂的最后一刻,卿墨鯉還在那喃喃念著—— “是你,是你錯了!是你!是你對你的嫡母生出了不倫的念頭!是你!是你,你才該死!你這個十惡不赦的畜生,你怎么不下地獄!” 他嘶啞地喊著,用僅剩的生命,竭盡惡毒地詛咒著面前的少年。 隔著冰冷的柵欄,卿柔枝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這一瞬她的腦子里掠過許多念頭。 如果,陛下能夠像對待太子那樣對待他。 如果他的母親還在這個人世。 這個故事,會不會不一樣。 他們之間,會不會不用經(jīng)歷那么多。 但是,世事沒有如果。 而她痛苦的源頭,早就在那一年,被他,被這個少年親手?jǐn)財?。此后,他一樁樁、一件件都為她討回了公道?/br> 告訴她,謝謝你來到這個世上。 卿柔枝在心中喃喃念道。 “殿下,你賭贏了。”她早就已經(jīng)心甘情愿地愛上了他。 一轉(zhuǎn)眼又是不同的畫面。 她看到一個身著黑色罩袍戴著兜帽的年輕女子,從陰影里慢慢走出來,她的手上捧著一個托盤。眸若秋水,唇如含朱。 她將托盤放下,指著那壺酒說道: “殿下,請飲下這杯酒?!?/br> 她知道這里面放了什么,憐菩提,即便能夠活下來,也會從此雙目失明,形同廢人。 “不要……”她無力地伸出手來,卻阻止不了一切的發(fā)生。 少年孤獨(dú)地坐在角落,低頭看著那杯酒,仿佛已經(jīng)與陰影融為了一體。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想什么,心底的呼喊卻一聲比一聲清晰,不要,別飲。 少年拿起那杯酒,唇微微抿起,似有所無的嘆息。 伴隨著酒盞被扔到地上的,哐當(dāng)一聲。一道聲音,像是從他嘴里吐出,又像是在她心里響起。 “此杯酒后,前銥嬅塵盡斷。” …… …… 卿柔枝慢慢睜眼,臉龐早已被淚水浸濕。 床前,兩個小小的腦袋并排靠在一起,盯著她瞧,烏溜溜的大眼珠子,清澈見底,倒映出她散著長發(fā)的模樣。 “娘親,你醒啦?” 軟軟糯糯的童聲異口同聲道。 小太子伸出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小小年紀(jì)就有了他父親的沉穩(wěn)風(fēng)范,“已經(jīng)不燙了。娘親,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望著兒子肖似那個孩子的臉龐,卿柔枝的眼眶再度濕潤了。她伸出手,把兒女們抱進(jìn)了懷里,許久都沒有說話,等那股心痛的感覺緩過去。 小永安奶聲奶氣道:“你已經(jīng)睡了三天三夜了,父皇愁的頭發(fā)都白啦?!?/br> 她蹭了蹭娘親香軟的臉頰,呆呆地說:“父皇要是老了,母妃你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卿柔枝失笑。 她松開孩子們,看著四只懵懂又清澈的眼睛,認(rèn)真道: “母后怎么會不要父皇呢?” “母妃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會跟父皇在一起?!?/br> 太子和永安手拉著手,笑了。永安笑起來露出頰邊兩個淺淺的梨渦,就好像長姐回來了一樣。 “你父皇小時候過得很不好,吃了很多苦,”她捏捏兒子的小臉蛋,又摸摸女兒的小臉,“答應(yīng)娘親,從今往后,我們要加倍地愛他,保護(hù)他,好嗎?” 太子鄭重地“嗯”了一聲。 永安的頭點(diǎn)得又快又重,父皇最疼的就是她,她當(dāng)然會好好對父皇啦,想了想,她道:“那娘親,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好?!鼻淙嶂笭枴?/br> 她一只手牽著太子,一只手牽著永安。 三人一同出了坤寧宮,沒有坐轎輦,徒步往太極殿去。 自從那日太醫(yī)令不軌,皇后已經(jīng)三天三夜未曾醒來。 陛下召集太醫(yī)院眾人商議,卻沒有一人想出喚醒皇后的辦法。而謝岸已被收押待斬,此人神智瘋癲,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他師承裘雪霽,恐怕全天下,只有裘雪霽才知道這“忘憂”的解法了。 但此人正在外云游,怕是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回到宛京。 殿內(nèi)氣壓極低,像是籠罩了密密的烏云,隨時都會迎來狂風(fēng)暴雨。 明黃龍袍的男人陰沉著臉,俯瞰著底下瑟瑟發(fā)抖的太醫(yī)們,像是隨時都會爆出一句,“治不好皇后,朕要你們?nèi)寂阍??!?/br> 他拇指抵住嘴唇,卻不知為何,遲遲都沒有開口。 反而嗓音清冷,從左到右一一問起,他們家中都有什么人,父母可還俱在,可有兒女承歡膝下? 這可嚇壞了這些平日里無所事事的太醫(yī)們,難不成陛下要砍他們腦袋不夠,這是要誅他們九族不成?! 他們平日里雖然確實懈怠,那不都是因為全后宮只有皇后一個女人嗎?連太后都沒有!謝岸之前又一個人包攬了皇后懷孕產(chǎn)子所有事宜。 他們就算是想用功也不知往哪里用功?。?/br> 幾個心理素質(zhì)差的,當(dāng)即腿軟跪了下去,不住磕頭,嘴里連聲的“陛下饒命——”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