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奪嬌(雙重生) 第40節(jié)
長劍在距她雪頸一指寬的地方堪堪停住。 明斟雪一顆心驟然懸起,心驚rou跳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瞬,蓋頭驀地挑開,眼前倏然天光大亮,她雙眸感到有些不適,闔上眼簾,緩了緩,才慢慢睜開雙眼。 眼睫輕啟,刺目的光影消散后,她猝不及防撞入一雙熟悉無比的,燃著滔天怒火的黑眸中。 周身血液頓時凝固,失了溫度,冰冷得讓明斟雪忍不住戰(zhàn)栗。 她仿佛一瞬之間被人攥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驚恐地瞪大雙眸,死死盯住面前提劍闖入之人的怒容。 那人英俊狠戾的面容日日夜夜出現(xiàn)在噩夢中,無休無止糾纏著明斟雪。 不,不可能,他怎會反應如此迅速,他怎么真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搶親! 明斟雪面色慘白,唇瓣不受控制微微翕動,心跳如擂鼓,重重沖撞著她被震驚得緊繃著的神經(jīng)。 不可能,獨孤凜不會來,獨孤凜怎么可能會來,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莫大的恐懼與絕望驚濤駭浪般洶涌襲來,將明斟雪嬌小的身軀裹挾其中,吞噬,湮沒。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寒冷,不一處不疼痛。 怎么會這樣??! 還差最后一禮,明明就差最后一禮,她便能徹底擺脫這場漫長而沉重的噩夢了…… 他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僅剩的一點可憐的希冀打碎,為什么啊…… 心如死灰。 明斟雪無助地搖著頭,難以置信望著手執(zhí)長劍的少年。 少年白衣染血長身玉立,清明卻又妖冶,謫仙一般的清俊風姿,周身偏偏不合時宜地散出修羅一般強大而凜冽的殺意與戾氣。一雙幽眸迸出徹骨寒意,逼得人膽戰(zhàn)心驚,頭皮發(fā)麻。 手中長劍上尤落著明斟雪的蓋頭。 這蓋頭,原本應當由新嫁娘的新婚夫婿親自挑開的。 “何人如此大膽,手執(zhí)兵器擅闖我霍府!” 霍川對于這個猝然闖入,壞了自己婚禮的不速之客感到分外惱怒。 他領軍作戰(zhàn)多年,練了一身好功夫,當即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欲給這人一個教訓。 寬厚的大掌甫一沾上少年的肩膀,霍川尚未來得及推出掌風,忽覺掌下一空,稍一愣神的功夫,少年的身影便已自眼前迅疾閃過,消失不見。 身形恍若鬼魅,來無影去無蹤。 霍川大驚,四下里慌忙轉頭去尋,卻連半分蹤影也尋不到。 “霍將軍小心!”明斟雪望著他身后驟然閃現(xiàn)的虛影,心臟猛地一跳,驚呼出聲。 為時已晚,霍川背上猝然受了重重一擊,只覺五臟六腑皆被震碎,“砰”的一聲直直墜地,鮮血自口中洶涌噴出。 饒是他行軍作戰(zhàn)多年,戰(zhàn)場上與無數(shù)手段狠辣難纏的敵人交過手,血rou相搏也好,兵戈相向也罷,都不曾遭受過如此毒手。 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時爆出驚恐的哭喊聲,來客尖叫著四處奔逃。 “霍將軍!”明斟雪撲到霍川身前,望著男人那雙逐漸失焦的眼睛,忍不住哭出了聲。 “霍將軍…對不起……”她哭著為霍川擦去嘴角不斷嘔出的血。 纖細嬌嫩的手腕驀地被人鉗制住大力拽起,明斟雪身形一踉蹌,被獨孤凜惡狠狠鎖入懷中。 “明斟雪…你騙我…你騙我!”獨孤凜惱恨至極,眸中濃重的陰鷙飛速旋轉交織凝聚加深,雙手震顫著死死鉗住她小巧的下頜,掐的明斟雪疼得眼淚一滴接一滴滾落。 “你騙我!明斟雪你怎么敢負我?。 彼偭艘话銋柭暠┖?,滿腔怒意震得明斟雪心肝驚顫不止。 “放開我meimei!”明槊聞聲提刀闖入霍府救場。 他瞇眼仔細一打量,登時認出這不速之客正是從前跟在明斟雪身邊的少年,怒從心起質問道:“你,又是你,你究竟是何人??!” 獨孤凜恍若聽不見他的質問,漆黑的眼眸中盡是明斟雪一個人的身影,他滿眼不甘,憤恨的眼神灼燒著妒火死死釘住懷中驚恐至極的少女。 暴戾的怒喝幾經(jīng)輾轉,化為被背叛后的酸楚與苦澀,扼住了獨孤凜的命脈。 眼尾倏然蔓延開充斥著不甘與隱忍的一片猩紅,獨孤凜哽咽了下,目光震顫,逼問道: “明斟雪…你怎么敢騙孤……” “我沒有……”明斟雪不敢直視他的眼眸,閉上雙眼無助地搖著頭,淚如雨下,“我沒有……” “沒有什么!”薄唇緊抿成一道冰冷憤慨的線,獨孤凜掐著她的下頜逼她對上自己的極具侵略性的目光。 “沒有背著孤私自成婚,”視線掃過她穿戴著的鳳冠霞帔,而后落在那個驚懼得震顫不止的嬌軀上,厲聲喝到:“還是沒有喜歡過孤!!” 明斟雪低聲嗚咽著,說不出話。 “離別那日我們不是說好了的么,小姐喜歡我,小姐會等我回來……” “現(xiàn)在呢!明斟雪你告訴我你在做什么!這十日里你都背著我做了什么??!” “從前對我說的每一句喜歡都是欺騙是么……明斟雪,你深藏不露,你好得很啊……” 獨孤凜眸中的滔天怒喝幾欲將她焚燒殆盡,他轉過身盯住不省人事的霍川,渾身散發(fā)著駭人的殺氣,冷笑了聲嘲諷道: “明斟雪,原來你眼光這么差,這等貨色也入的了你的眼?” 幽眸里的陰鷙陡然爆發(fā),獨孤凜驀地抬起腳,玄靴狠命一踹,死死踩住霍川胸l口,壓得霍川動彈不得,猛地嘔出一大口血,大股大股鮮血順著嘴角流下,瞬息間淹沒了霍川的一頭烏發(fā)與大紅婚服。 “你別再傷害他了……”明斟雪哭得渾身戰(zhàn)栗,死死抓住獨孤凜的衣袖往后扯。 “你起開,我求你別再傷害他了……”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獨孤凜驀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盯住明斟雪,神色凝重:“你說什么,你在為他求情,你居然為了別的男人來求我!” “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放過霍將軍,他是無辜的……”明斟雪放聲大哭。 獨孤凜青筋暴起,雙眸透出瘋狂的血紅色,只覺滿腔妒火叫囂著快要將他自己焚為灰燼了。 “明斟雪,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才是霍川的催命符?!豹毠聞C的聲線冷得令人膽戰(zhàn)心驚。 他垂眸深深望了明斟雪一眼,猩紅的眸中盡是苦澀艱難的不甘與怨恨。 而后拽住明斟雪拖到霍川面前,逼著她目睹霍川的慘狀,咬牙切齒道:“好好看看,看看你的如、意、郎、君?!?/br> 一字一頓,字字泣血,充滿了嘲諷。 “再多看一眼罷,這是他生前能被你看到的最后機會了?!?/br> 明斟雪腦中“嗡”的一震,拼命掙扎著要掙脫獨孤凜的鉗制。 “你放開我!你在發(fā)什么瘋!你憑什么殺了霍川!你不可以殺他!放手,你這個瘋子!” “瘋子?”獨孤凜一挑眉,饒有興致地咀嚼著回味著這兩個字,突然放聲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啊,我是瘋了。” “我瘋了才會信你的話!瘋了才會被你蒙在鼓里欺騙!瘋了才相信你說的喜歡我!瘋了才會賭……” 瘋了才會堵上兩世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冀。 牙關一緊,獨孤凜將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咬碎了吞咽下去。 他俯下身,屈起一膝跪在明斟雪面前,與她保持平視。 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她嬌嫩的肌膚上被他方才失控掐出的紅痕,獨孤凜喉結滾了滾,音色低啞,輕顫著聲線低喃道: “瘋了才會喜歡上你……” 明斟雪捂住耳朵,流著淚不愿再聽。 烏泱泱一隊府兵沖入霍府。 明槊緊急召集軍隊,持刀直指獨孤凜威脅道: “薛昭,我明府的府兵已將此處團團包圍,你最好識相些放開我meimei,否則……” 獨孤凜起身,抬眸冷冷掃過明槊憤慨的面容,聲色冰冷,不怒自威: “明將軍可知,直視龍顏,是為大不敬?!?/br> “你……你說什么?”明槊面色驚詫,疑心自己聽錯了什么。 明斟雪一瞬間抬起眼眸,盯住面前睥睨眾生的高大身影,薄肩不可自抑地顫了顫,遽然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無邊的絕望如崖底深潭淹沒了她。 獨孤凜稱帝了,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身著玄色甲胄的禁軍猝然涌入霍府,佇立四周,恍若銅墻鐵壁,為在場眾人無聲施加了重若千鈞的壓迫感。 藏風拔劍出鞘,喝到: “陛下駕臨,爾等還不速速跪迎!” 霍府內(nèi)一眾人聞令烏泱泱跪了一片,伏在年輕帝王的腳下。 獨孤凜的目光越過眾人伏下的脊背,落在強撐著不跪的明槊身上。 事已至此,任誰都能猜的出獨孤凜的身份。 可明槊仍緊咬著牙關,不敢置信地反問了句:“你,究竟是何人?!?/br> 獨孤凜負手一步一步傾軋至他面前,神情淡漠若寒冰,不沾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他壓下眼睫望向明槊,眸色冰冷徹骨,姿態(tài)極為矜貴高傲,天生便是睥睨眾生,翻手為云覆手雨的掌權上位者。 他冷睨著明槊,啟唇道: “孤,是大徵的新皇?!?/br> 親耳聽到這句話,明槊如遭雷擊,身形晃了晃,砭骨冷意瞬間漫上脊梁。 “明將軍,跪下罷?!豹毠聞C自他身側走過,薄唇勾出一絲淡漠的冷笑。 “跪下,朝拜你們的帝王。” 明槊雙手緊攥成拳,面對帝王壓迫感極強的催逼,不得不屈服。 他是臣,而面前這個陰鷙狠戾的少年,是他們的王。 “臣,明槊,拜見陛下。”明槊牙關咬的咯咯作響,迫為帝王的威勢,又不得不屈服。 “哥哥!”明斟雪見兄長給獨孤凜屈膝下跪,陡然崩潰。 哭聲倏然刺痛了獨孤凜麻木的神經(jīng),他將沉重的目光轉向明斟雪,步步緊逼。 明斟雪腿腳酸軟,見狀以手撐地,不住朝后無助地挪動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