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6節(jié)
黃世海在一旁看不下去,生怕喻卓給他把人得罪了,抬手就把他拉過來,手一揮:“散會!” 戲劇化的一個早上終于收尾。眾人頻頻暗中偷望著岑浪,小聲交互談?wù)?,推搡著散去?/br> 時眉看到腳邊鋪了滿地的文件,殺了喻卓的心都有,正欲支使他收拾好,喻卓倒三兩步先跑過來,拉起她就走:“老大先別管那些了,跟我來?!?/br> 時眉:“……?” 喻卓興沖沖地推她到岑浪面前,作勢咳了兩嗓,煞有其事地充當(dāng)媒介人:“浪哥,老大,我給你們互相介紹一下……” “不需要?!?/br> 兩人異口同聲。 “???”喻卓懵了下,“你們…認識?” “認識?!?/br> “不認識?!?/br> 兩人再次同時。 喻卓:“?” 時眉:“?” 不認識? 你再說一次?? 喻卓還自我沉浸在“雙廚狂喜”的雀躍里,明顯遲鈍,轉(zhuǎn)頭就跟岑浪繼續(xù)安利:“浪哥那我單獨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沒興趣?!贬颂_就走。 時眉原本就對他很大意見,這會兒又被他那副拽樣狠激了一下,瞬間上頭,脫口而出:“岑律還真是貴人多忘,這么快就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喻卓:……昨晚什么? 但她很快后悔了。 話一出口,看到岑浪停步轉(zhuǎn)身那一瞬,就后悔了。 她還算有相對清醒的認知。 被一個爛男甩,刮破裙子,還差點被岑浪撞上,怎么說都不是一件很有臉的事。 “那檔子破事兒,就不用希望多個旁觀群眾記得了吧?!?/br> 岑浪雙手插兜,緩慢轉(zhuǎn)身,眼尾傾瀉桀驁,口吻淡嘲,“怎么,不想欠我人情?” 他痞里痞氣地嗤聲:“非要謝我?” 這人怎么就這么欠? 從業(yè)以來,她嘴上功夫還沒輸給過誰, 行啊,碰上對手了唄。 喻卓猛地眼角一跳,這才驚覺兩人畫風(fēng)不對,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若無其事地拉開時眉:“哈哈…哈…那個,浪哥,我先忙完手里的活兒,中午去找你咱們一起吃飯。” 岑浪頭也不回,根本沒理他。 時眉剛準備開口,喻卓立馬一把給她拽住,邊往回拉邊哄:“老大老大,冷靜啊冷靜,大熱天的當(dāng)心中暑?!?/br> “滑跪挺快啊你!” 時眉一巴掌拍他腦門上,“慫什么?他一個外來的你怕他干什么!” 喻卓吃痛地揉了揉,“也不是怕…老大你可能剛接觸浪哥不了解?!?/br> “別看他外表冷冷酷酷的,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其實真挺單純一人,一點壞心眼沒有。” 時眉想起晨會上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兒,忍不住酸他:“怎么著,給你多少錢啊,這么幫他說話呢?” 喻卓蹲下給她撿文件,回憶道: “我公派留學(xué)那時候認識他的,我倆一個法學(xué)院,當(dāng)時一起邊讀研邊在律所實習(xí)。后來我回國就業(yè),他繼續(xù)攻博,哦對了,” 他突然想到,“浪哥也小我兩歲,跟你同年,而且跟你一樣勝負欲特強……” “打住!我跟他可不一樣?!睍r眉打斷他,故意挖苦道,“他比你小,你還管他叫哥?” 喻卓樂了,“那不就跟我叫你老大一樣?” 時眉笑得陰惻:“你再拿我跟他比?” “沒沒沒,沒得比。”喻卓見好就收,等整理好七零八落的文件,又賤兮兮地蹭到她跟前,挑眉揶揄, “不過…我說老大……” “有屁放。” “你看這浪哥身上,可同時具備你最愛的兩項特質(zhì)啊。” 喻卓腦子想什么,他一開口時眉就猜得到:“行啊,夸完他單純,還想夸他帥是吧?” “嘖,不止帥的事兒?!?/br> 喻卓放好文件,雙手撐在桌沿上,微微湊近她,聲線壓虛,“老大你想想,金融決賽圈里的‘小三浪’都是誰家的?” 所謂金融決賽圈,代表的是港廈市金融中心cbd,珠港前灘。 而“小三浪”分別指, 堪稱城市天際線的最高寫字樓,「壹浪集團」; 容納私人酒店、購物商區(qū)、樂園、奧體、酒吧步行街、各類金融機構(gòu)等最大建筑群,「環(huán)浪天合中心」, 以及,國內(nèi)最富地產(chǎn)住宅區(qū),「魚浪鯉」。 至于都是誰家的? 時眉逐漸覺察到某種苗頭,遲凝了一下:“我記得,港廈首富姓……” “姓岑?!庇髯拷硬纭?/br> “……” 喻卓打了個響指:“那你現(xiàn)在再猜猜,‘小三浪’的‘浪’,是哪個‘浪’?” 還能有哪個“浪”, 自然是,岑浪的浪。 “……我說他哪來這么大底氣空降呢?!睍r眉舔了舔上顎,眼色微嘲,字詞從牙縫里崩落,“原來是首富家的太子爺帶資入職啊?!?/br> 走后門還敢拽得上天。 喻卓被她冷颼颼的眼神唬住,實在憋不住好奇,試探著問:“老大,你跟浪哥……” “滾。” “誒得嘞。” 晚上喻卓組了個局,說是為了安慰時眉情場、職場雙失意,請她出來好好喝一頓。 地址就選在她家附近的酒吧街。 白吃白喝的好事兒哪有不去的道理,接下來兩天又是周末,時眉想都沒想一口應(yīng)下來。 尤其是,喻卓還說,局上有帥哥。 這還不精心打扮一下? 出于對帥哥的“尊重”,去之前時眉先回了趟家,洗澡、化妝、換衣服,精挑細選配飾,還不急不忙地點了個外賣。 臨出門前,她特意挑了款黑色公主切造型的假發(fā)。是她最近偏愛的發(fā)型,可惜工作原因平時不方便留,只好私下過把癮。 等搞定一切走出單元樓,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 港東灘尾屬于舊城區(qū)。 這片兒地勢崎嶇,地形坑洼復(fù)雜,高低盤錯,狹街窄巷成百上千條繁密交纏,曲折迂回,橫縱蜿蜒。 時眉租住的老舊復(fù)式樓在后巷,與酒吧街一巷之隔。 獨自穿行在昏暗巷中,壁掛燈泛散在她身上,懸繞幽黃光色。光暈裹住她,扯出一抹纖薄盈瘦的影兒,被夜霧侵吞,反折在墻壁上斑駁挪動。 她像一尾游曳的魚。 而捕魚人亦步亦趨,尾隨在后。 于是,墻上多添出一道影。 一道高壯的,鬼祟的,明顯屬于成年男人的身影。 這個點,小巷十分安靜。后方猝然出現(xiàn)的腳步聲成為第一信號源,清晰落入時眉耳中,不可忽視,令她迅速有所警惕。 她需要確認一點。 時眉沒回頭,利用余光偷覷墻上暗伏的雙人影。當(dāng)她加快步伐,對方也隨之變快;當(dāng)她放慢腳步,對方也緩下速度。 仿若一場受人cao縱的皮影戲。 時眉很快得到驗證。 她被跟蹤了。 而她試探的動作,也很快讓跟蹤者發(fā)現(xiàn)了她的警覺。索性懶于玩追逐游戲,身后暗影一瞬間跟上距離,縮近,又近了些,直至緊挨。 墻上皮影戲不再是默片。 隨男人加速的腳步開始播放聲音,落擲逼仄無人的長巷中,分外清楚,悶沉,近在咫尺的可怖。 時眉感受到血液因驚駭而倒沖全身,剎那激涌,神經(jīng)崩鎖,心率的泵博被男人緊湊的步調(diào)重踩壓制。 但她很冷靜。 觀察四周監(jiān)控時,她不動聲色地慢慢伸手進包里,用力握緊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下一刻拔腿就跑。 男人卻明顯早有預(yù)料。 他跟得太近,幾乎毫不費力地三兩步攆上去,伸手一把扯住她的頭發(fā),想拽她回來。不料力道猛地一空,像魚從手中靈巧滑脫出去,始料未及地抓了個寂寞。 他下意識低頭,發(fā)現(xiàn)手里只剩一團詭異的黑東西。 ……是時眉的假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