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到最后，寧宥儀才發(fā)覺出了不對勁。

    陶慕全程時不時地轉(zhuǎn)頭溫柔注視著秦天，仿佛他臉上播著什么精彩無比的電影，少看一秒鐘都無法連上劇情。

    這也就罷了，她本來就知曉陶慕暗戀他許久，按捺不住自己花癡的本性也無可厚非。

    可秦天也仿佛鬼上身一樣，接連不斷地往陶慕碗里夾著菜。一筷子剛過去，下一筷子又摩肩接踵而來，這又是個什么情況？

    “兩位，我冒昧地問一下……”

    寧宥儀話音還未落，就看見秦天伸手抽出一張濕巾，動作輕柔地擦了擦陶慕嘴唇上沾到的醬汁，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你們該不會……？”

    擦完嘴以后，陶慕周身的粉紅泡泡瞬間飆得可以就地洗個碗。秦天也側(cè)過頭垂眸望著她，兩人的目光絲絲粘連、難舍難分，仿佛飯桌上根本就沒有第叁個人。

    得，這還用問什么？

    陶慕像只小豬崽一樣被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肚子飯，手搭在肚皮上向后靠著椅背，撐得有些夠嗆。

    她微微側(cè)過頭，避開寧宥儀禮貌中帶著一絲威脅的目光，假裝看天。

    “不用瞪她，想知道什么就問我吧?！?/br>
    秦天把碗放下，將身旁的人從眼波襲擊中解救出來，語氣平靜地開口。

    “是什么時候的事？”

    寧宥儀挑了挑眉，想知道這兩個狗子背著她暗地里勾連了多久。

    “昨天?！?/br>
    “……”

    寧宥儀沒有想到自己趕上了剛出爐的八卦現(xiàn)場，對著面前你儂我儂、有礙觀瞻的兩個身影，心情有些復(fù)雜。

    她又瞥了一眼陶慕笑得不要錢的便宜樣子，雙手交迭在胸前，語氣幽幽地開口：

    “桃子女士，麻煩確認一下，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人還是我對吧？”

    桃子女士聽不懂中國話，將飯桌下秦天拽著她的手松開，伸手給寧宥儀倒了一杯可樂。

    “嘿嘿嘿……吃飯吃飯。”

    -

    寧宥儀走到家樓下時，恰好看見了月亮從一朵云中探頭，露出完完整整的腦袋，明亮可愛。

    她翻開手機看了看微信，發(fā)現(xiàn)一整天程昱都沒有給她發(fā)任何消息?！昂萌藞D圖”的對話框安安靜靜地躺在置頂列表上，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走進家門時，客廳里還亮著燈，屋內(nèi)卻空無一人。寧宥儀在玄關(guān)處換下鞋，剛想去冰箱里拿一支水，便聽見十一在房間里急急忙忙地叫喚了好幾聲。

    聲音不同于以往撒嬌玩鬧的夾子音，頗有股猛虎咆哮的氣勢。

    她快步走到了房間里，擔(dān)心小貓出了什么事，一推開門卻被眼前的畫面給震住了。

    寧宥儀的床被鋪上了粉紅色的帷幔，幾個愛心形的氣球懸掛在床頂上，引線下端吊著許多她喜歡的卡通小玩偶。

    窗臺邊擺放著好幾排顏色、樣式各異的酒瓶，內(nèi)里密密麻麻地插著許多白色的玫瑰花。

    寧宥儀勾了勾嘴角，想起某次在霓虹街區(qū)喝完酒后，她一晚上都在房間里摟著程昱絮絮叨叨地說著醉話。

    那時的她喝得七葷八素，拖長語調(diào)暈暈乎乎地在他耳邊說：“象征著愛情的玫瑰花不應(yīng)該插在花瓶里，而應(yīng)該開在酒瓶里。干杯喝完這一瓶，轉(zhuǎn)頭續(xù)上下一瓶。清醒的人才不會擁有愛情。”

    程昱記住了寧宥儀隨口胡謅的醉話，將成片象征著愛意的白玫瑰送給了她。只不過為了防止她還妄想著續(xù)上下一瓶，如同施工隊一樣搬來了齊齊整整好幾排家伙。

    還在旁邊夾了一張賀卡，上面寫著：先暫時續(xù)個五十多年，其他的容后再議。

    墻壁四周星星點點地懸掛著寧宥儀和程昱相識以來的照片，多達上百張。一部分是他們倆的合影，更多的是程昱鏡頭下各個模樣的她。

    在校園歌手大賽上演出的她、在教學(xué)樓前等候程昱下課的她、被他用蛋糕抹成花貓臉的她、在程志康生日宴上無意識望著遠處發(fā)呆的她……

    寧宥儀輕撫過每張相片，大大小小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逐一浮現(xiàn)。仿佛借了程昱的眼睛，完整窺視著他眼中的自己。

    不知不覺間，原來他們已經(jīng)擁有了這樣多特別的回憶。

    十一脖子上帶了一個小領(lǐng)結(jié)，背上還背著個小汽車書包，一步一挪地搖晃著小屁股走到了寧宥儀面前。

    她蹲下來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腦袋，將小貓摟到懷里。看著它的打扮笑得前仰后合，一度差點岔了氣。

    直到十一抬起頭大聲地喵了一句表達抗議，寧宥儀才拉開小書包的拉鏈，拿出了里面的信封，目送它氣鼓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