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雋沒理他，繼續(xù)說：“至于另外兩個機位，先不說視角重復的問題，板頭的機位視野太矮，壓抑。最好的本來應該是頭頂上的機位，結(jié)果就看見你舉著個自拍桿在鏡頭里晃來晃去，基本都不能用。”

    抬眸，看向杭峰：“這么多東西，能用的不足百分之一?！?/br>
    杭峰定定地看著唐雋，臉上的笑容淡下來的時候，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出現(xiàn)。就在唐雋忍不住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說的過火的時候。

    就見杭峰笑道：“所以這不還有個大聰明在嗎？無人機啊！這也太棒了！”

    唐雋定定地看著杭峰臉上驟然洋溢的燦爛笑容，一口飯塞在喉嚨眼兒里，梗的有點臉熱。

    無人機也需要駕駛技術(shù)，但這難不住唐雋。

    選拔賽這天，唐雋拿了兩個雞蛋就當早餐，獨自一人拿著無人機就在淡淡的晨光下練飛。

    唐雋是四肢不協(xié)調(diào)，但手眼協(xié)調(diào)性很強，空間立體圖形的腦內(nèi)建模水平也超凡脫俗，自己鼓搗了一會兒就上手了。

    等著杭峰找出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可以很好地控制無人機拍攝他想要的畫面。

    杭峰走到他身邊兒，低頭看他手中控制器的小屏幕，說：“兩個雞蛋夠嗎？我千辛萬苦又拿了一個出來?！?/br>
    不過一個雞蛋而已，提什么千辛萬苦？

    唐雋疑惑看他。

    杭峰一臉唏噓地說：“今天的醬油雞蛋殺瘋了，聽說后廚正在懸賞尋找提出這個吃法的罪魁禍首，我說不定今天中午就有被取消就餐資格了。”

    “……”唐雋被逗笑，“這是煮了多少?。俊?/br>
    “不知道，東哥他們都跟著這么吃，反正一拿出來就沒了，米飯和醬油也不夠，趙哥還去找賓館反應，讓他們明天多做點飯，多煮點雞蛋。我剛剛找過來的時候，還聽見餐廳經(jīng)理在打電話訂雞蛋?！?/br>
    唐雋笑容愈濃，將遙控器塞進杭峰懷里：“你玩一會兒?！?/br>
    又將雞蛋從杭峰的手里拿過來，“我吃早飯。”

    “誒等等！我不會！嘶！怎么開？你別吃了，快告訴我怎么開！”

    一陣手忙腳亂后，杭峰成功達到了駕駛無人機的入門水準，玩的不亦樂乎，要不是被正好經(jīng)過的老趙看見，差點兒就忘記了比賽的事情。

    “走?！碧齐h利索的將無人機開回來，一把抓起跟在杭峰身后，往車上去，同時問道，“趙哥，正式比賽的時候?qū)x手的裝備有要求嗎？能不能在頭頂上佩戴攝像機？”

    趙哥目光在唐雋手里的無人機繞了又繞：“你們厲害啊，這裝備比我們還齊。我們大賽組一共也就兩臺無人機，八部攝像機，你們一個人的配置就趕上我們整個大賽組了。你們的視頻我們都看過，做的挺好的，而且相信你們推出滑板速降的視頻后，應該會有很好的宣傳作用。但很遺憾，你們今天既不能拍攝也不能飛?！?/br>
    在兩人疑惑的目光中，趙哥笑道：“正規(guī)的比賽都是有轉(zhuǎn)播權(quán)的嘛，雖然沒人買哈哈哈，但你們發(fā)布比賽視頻肯定是不符合規(guī)定，除非是用來自己珍藏。”

    想了想，說：“不過冠軍賽和優(yōu)秀種子的選拔賽，我們也會做官方宣發(fā)，還會往央爸五套那邊送一套，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上個央爸?！?/br>
    最后，他左右看一眼，小聲地說：“看王會的意思，好像也想借你們的平臺做個宣發(fā)，你那一份說不定就會單獨剪接出來，到時候你們直接答應就是，協(xié)會的宣發(fā)費用不少，反而缺少平臺，到時候我們會試著幫你們爭取一點?！?/br>
    喔噢～

    這大概就是有人好辦事的典型寫照吧。

    不過萍水相逢的人，就因為一頓雞蛋拌醬油的早飯，就親近到可以聽見很多小道消息呢。

    杭峰看唐雋，唐雋想了想，確認這事兒和雞蛋拌醬油沒關(guān)系。

    到了山頂后，唐雋提醒杭峰：“都說了，他看過我們的視頻。這一次的雞蛋因果一目了然。”

    杭峰也想告訴唐雋，他媽好像似乎應該確認是認識極限運動協(xié)會的王會長……算了，爭這個有什么意思，所有榮耀的背后都和比賽的成績息息相關(guān)，他今天要是滑的“稀爛”，就算她媽和王會長是鐵哥們，擔任宣傳片主角的人也輪不到他。

    這就是體育。

    賽場上沒有特權(quán)。

    哪怕他出生體育家庭，他能夠擁有的也只有比其他人更加辛苦的童年，他目前為止所有的優(yōu)秀都是用汗水換來。

    也更清楚，在體育界里，成績代表一切，唯有冠軍才會受到矚目。

    可冠軍，卻只有一個。

    第48章 極限運動員該有的血性

    杭峰上山后就和唐雋分開， 去往簽到處簽到。

    一共就24名參賽選手，杭峰上山的比較晚，簽到拿到了21號碼牌， 比賽開始后，需要等待兩個小時左右才能上場。

    只能又折返去觀眾席找唐雋。

    半路遇見東哥， 晉東看了一眼他貼在衣服上的號碼牌，揚眉：“這么晚才上來？我聽他們說你一直在玩無人機？”

    杭峰慚愧點頭， 差點兒忘記比賽確實不應該，玩物喪志?。?/br>
    東哥手一攤：“把你手機號碼給我……還有你同學的， 兩個小孩兒自己都跑出來玩極限運動， 家里人也放心?！?/br>
    “……”

    他爸倒是想來， 他沒讓，所以監(jiān)護人委托書上的委托人是王建杰。王建杰是極限協(xié)會會長他也知道， 但就沒必要說了。都兩天了，也沒能“接上頭”。

    杭峰只是點頭， 報出了自己的電話。

    說起來， 東哥雖然始終給杭峰一種，自己還是小孩兒的感覺， 但他并不反感自己被說教。

    這也說明東哥是一個負責任的人， 他把自己放在他的守護圈里，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兒在照顧。

    再回想林銳佳說的話， 只能說不同的人， 不同的經(jīng)歷， 所看見的總歸有所不同。

    東哥欺負過林銳佳， 結(jié)果自己從國家隊黯然隱退，到了地方上工作后看著曾經(jīng)的對手拿下世界冠軍，成為一項運動的領(lǐng)頭人， 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能夠品出。

    但他也在平凡的崗位負責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照顧提攜著后輩，同時還能繼續(xù)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和愛好，朋友遍地，爽朗又嘴碎。

    這樣的人，也不能說他糟糕，不是嗎？

    東哥想把他帶在身邊，顯然是想要幫助他熟悉賽場節(jié)奏，杭峰只能放棄去找唐雋，跟著東哥去了觀眾席的左側(cè)，一處專為選手準備的休息區(qū)。

    滑板速降是一個不適合現(xiàn)場觀看的比賽項目，過于長的賽道，以及復雜的地形，觀眾無論是處于出發(fā)點，還是半路的觀眾區(qū)，都只能看見選手短暫的表現(xiàn)。

    這也是滑板速降在華國受眾太少，為小眾運動的主要原因。

    畢竟一個項目要大力發(fā)展，離不開資本的投入，但資本也要有利可圖才會贊助。

    據(jù)東哥說，這次比賽的贊助商是協(xié)會花費了大力氣拉來，贊助費很少，僅夠一小部分的舉辦資金，大部分還是國家補貼，以及協(xié)會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資金。

    “當初王會長過來的時候承諾，他會在五年時間內(nèi)盡量改變極限運動在國內(nèi)的狀況，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年多，一年后要是王會長退了，恐怕就不會再有這么一個有分量的會長繼任吧。”

    東哥在和身邊的人聊天，杭峰就聽著，聽他說：“極限運動不好搞啊，想要像國外那么火熱，還需要很多的資金，王會長要是退了，下一任會長未必能做到他這個程度。”

    有同伴開玩笑：“東哥去競選嘛，我看你n市那邊就做的很好，咱們的資本就是年輕。”

    東哥笑著擺手，要說他不意動是假的，但也很理智地說：“論資歷也輪不到我，有人脈說的上話是一回事兒，最關(guān)鍵我們這個運動缺一個明星運動員，就像常規(guī)項目那樣，有觀眾喜歡，進而關(guān)注運動，才會帶動整個行業(yè)。”

    說到明星運動員，大家都嘆了一口氣，認為這就是個死循環(huán)：“沒有市場認可，資本就不會進場包裝，而且極限運動大多沒有奧運會，國家和老百姓都不重視?！?/br>
    “就是，極限運動項目太多太復雜了，滑板、小輪車、斯籃搏……說起來，斯籃搏今年做的不錯，好像能打職業(yè)聯(lián)賽了……反正都是一些聽都沒聽過的運動，要說聽過的運動，比如公園滑雪和沖浪，老百姓認可度倒是高，可那是因為成為奧運項目，國家又成立了國家訓練隊，結(jié)果和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公園滑雪被歸到滑雪大項里，倒是沖浪還在咱們這邊?！?/br>
    “早晚要劃出去。”

    有人這樣說著，得到其他人的點頭認同，繼而是一片唉聲嘆氣。

    “得到大眾認可的項目，就有自己的職業(yè)隊，就分出去了，剩下的小項沒有賽場，只能在角落里吃灰，咱們就當自我娛樂吧。”

    “所以說明星運動員的重要性，最好是那種擅長很多項目，兩三個極限運動，帶起其他項目，才有戲?！?/br>
    “誰不知道呢？但這根本不可能，一個項目拔尖兒就已經(jīng)很難，還想在各個項目厲害，可不是一個省冠軍、全國冠軍，老百姓現(xiàn)在可只認世界冠軍，還得是那種有含金量的世界冠軍?！?/br>
    東哥點頭，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杭峰：“大家就是聊聊，你別往心里去，我們都是夕陽運動員了，就是自娛自樂。你還是要堅持，也要對這個行業(yè)有信心。”

    杭峰點頭，但情緒還是有點被感染，低沉說：“全國冠軍的關(guān)注度確實很低，可世界冠軍太難了，需要付出的精力很多，就讀不了書了?！?/br>
    大家被他的語氣逗笑。

    “哈，對哦，你還在讀書，高中是吧？高三可是個坎兒。”

    “可惜滑板速降沒有職業(yè)隊，不然你走職業(yè)，出了成績還是可以直接特招進體院?！?/br>
    “還是別了吧，讀書好就好好讀書，滑板速降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fā)展起來。”

    “別說世界冠軍，全國冠軍也不好拿啊，這次就好好感受比賽，以后這個項目就靠你?！?/br>
    “對，才讀高中，多大？16？這么小？那最起碼還能滑個十年，十年以后說不定就不一樣?！?/br>
    說話間，比賽已經(jīng)開始。

    貼著“1號”的選手率先出發(fā)，看臺上安安靜靜的，加上工作人員一共也就3、40個人，很多人甚至忙著拍照聊天，都不知道比賽開始。

    一個運動項目是否有發(fā)展?jié)摿?，資本不會去了解你的文化，也不會在意選手們付出了多少，他們只要看見觀眾是否多，是否熱情就夠了。

    這種場面讓正談?wù)摰囊蝗喝硕祭淞讼聛?，杭峰已?jīng)好一會兒沒聽見他們說話了。

    有人受不了這氣氛，干脆起身：“我去活動一下?！?/br>
    “我也去。”

    “一起。”

    東哥叫著杭峰：“去動動?！?/br>
    杭峰點頭，起了身。

    觀眾區(qū)和選手休息區(qū)就擺放在空地上的凳子，甚至沒有靠背，就是那種圓的不銹鋼凳子，因為運送方便。

    也就大賽組那邊擺了一張椅子，然后用塑料的成本不過9.9買一送一的警戒繩區(qū)分不同的區(qū)域。

    質(zhì)量太差，已經(jīng)有塑料繩被扯斷，落在地上，混著泥土被踩了不知道多少腳印。

    杭峰參加過很多比賽，確實這次的比賽，是他參加過的全國專業(yè)組比賽最簡陋的一次。

    他活動身體的時候，甚至看見一些覺得無聊而離開的觀眾。

    這些觀眾大多是因為元旦假期出來旅行，路過這里看個熱鬧，然后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熱鬧可看，又起身離開。

    就連唐雋也跑到樹蔭下面看手機去了。

    就……一點兒不失望，和他想的一樣。

    滑板速降就是這樣。

    一個新運動的誕生，就是這么安靜無聲，然后在它逐漸茁壯后，才會吸引越來越多的目光。

    滑雪是這樣，沖浪也是如此，他的父母都曾經(jīng)從一片鴉雀無聲中走過，堅持著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最終有了今天的成就，路也未到盡頭。

    杭峰堅持活動了半個小時，再回去的時候，就連選手區(qū)里也沒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