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來的女孩叫曹欣悅，來公司兩個多月，現(xiàn)在在試用期，主要做運營優(yōu)化這一塊。她化了淡妝，長得挺漂亮，但看起來有點緊張。

    葉臨溪走到曹欣悅面前：“到底怎么回事？”

    “沒什么，就是跟張姐出來見客戶?！辈苄缾傄徽f話，嘴里的酒氣也挺明顯。

    葉臨溪看了看她：“我們現(xiàn)在說的話就僅限于這里，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我?！?/br>
    曹欣悅臉上現(xiàn)出了為難的表情。她低頭看了下地面，終于開口解釋。

    原來是一個投放計劃設(shè)置錯誤，導(dǎo)致賬戶多跑了三萬多。

    “我記得客戶說了不能用自動出價模式，但那幾天太忙了，事情很多，我有點亂，不是很確定，就去問張姐，張姐說這點小事還要問她，以前怎么弄的就接著怎么弄，客戶又不會看賬戶，我就沒再管。結(jié)果客戶那邊查了賬戶……”曹欣悅臉孔有些漲紅。

    “然后呢？她怎么和你說的？”

    “她說，只要跟客戶多說點好話，把客戶伺候好了，讓他們高高興興的，這點錢對這家公司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不然的話，這個錢公司肯定不可能幫我賠，賬戶是我cao作的，她最多就是連帶責(zé)任。并且不光是賠錢，我還在試用期，可能賠了錢之后還要被辭退……”

    葉臨溪心里閃過一絲疑惑：“你剛才說她告訴你這個客戶以前不看賬戶，這次怎么又查了？”

    “因為客戶那邊來了個新的分管經(jīng)理，可能剛接手工作比較認(rèn)真……”

    葉臨溪皺起眉頭，心里覺得十分厭惡。

    就說張瓔怎么會為了一個可以完全推到試用期員工頭上的失誤搞這么個陣仗，她擔(dān)心的才不是這次的投放小事故，而是在其他地方或之前的什么貓膩被翻出來吧。

    工作不嚴(yán)謹(jǐn)，對新人毫無耐心，習(xí)慣性甩鍋，還恐嚇威脅新人配合她的臟手段掩蓋自己的錯誤。惡心死了。

    “你們剛才在里面都干嘛了？”

    “也，也沒什么?！辈苄缾傆悬c結(jié)巴：“就是給他們敬敬酒什么的?！?/br>
    確實，在這種場合，不是精蟲上腦的混球一般也不會真的怎么樣。只是看著初入社會的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討好、做小伏低地任他們使喚，這種權(quán)力欲被滿足的感覺已經(jīng)足以令他們爽到了。

    “你當(dāng)時是當(dāng)面問的她？還是有聊天記錄？”

    “是當(dāng)面問的。確實是我的失誤。但是三萬多，我家條件一般，就算只讓我賠一半……”

    “你別著急。”葉臨溪安慰道：“就我所知，公司還沒有過讓員工賠付損失的先例。并且，這個事……”

    關(guān)鍵也不在錢。

    不過，看張瓔的反應(yīng)，她應(yīng)該怎么都會想辦法兜住。

    “別擔(dān)心。”葉臨溪說：“你先該怎么上班怎么上班。但以后工作中還是得認(rèn)真一點。像這種失誤，公司其實在意的不是錢，而是會因此影響客戶的滿意度。如果引起客戶投訴，即使你的主管也有責(zé)任，但你覺得把責(zé)任歸到誰身上給客戶一個交代會更符合公司的利益呢？”

    曹欣悅愣了一下，忙點頭：“我知道了?！?/br>
    “還有。膽子大一點，別把你的上司當(dāng)老師，其實都是你的同事，只是資歷深淺不同而已。不要怕被批評，該問清楚的事一定要弄清楚了再去做，把工作做好是第一位的?！?/br>
    葉臨溪覺得挺郁悶。以前他一直對張瓔懷著除工作必要的交往外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現(xiàn)在她是真的厭惡這個人。但盡管張瓔是她的下屬，她還沒有單獨辭退一個項目主管的權(quán)力；即使有這個權(quán)力，她一個剛調(diào)職回原部門的副總監(jiān)，無憑無據(jù)地對一個老員工發(fā)難也說不過去。

    “你考慮一下，要是想換一個team或者崗位的話可以來找我。”葉臨溪對曹欣悅說。

    “可以嗎？”曹欣悅有些驚喜地抬起頭。

    葉臨溪點了點頭：“到時我?guī)湍阕稣{(diào)整。那你先進(jìn)去吧?！?/br>
    “好的，謝謝葉……”

    “對了，”葉臨溪突然想到：“你剛才說的客戶那邊新來的分管經(jīng)理也在里面嗎？”

    “沒有，張姐給她打了電話，但她沒來。”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曹欣悅說了一個英文名。

    葉臨溪眼睛亮了一下：“姓什么知道嗎？孟？”

    “好像是。我也不太確定?！?/br>
    “你等一下?！比~臨溪掏出手機在微信里找出一個人，點開她的朋友圈，往前翻了下，果然看到孟夏入職新公司后拍的一張照片。

    孟夏是葉臨溪在之前部門和丙方對接時認(rèn)識的一個女生。人聰明，能力強，工作很認(rèn)真也很有野心。葉臨溪和她性格比較投緣，兩人私下還一起喝過咖啡。記得她前段時間跳了槽，原來是去了這家公司。

    可以找時間再一起喝杯咖啡了。

    葉臨溪問曹欣悅：“你剛才在里面有沒有聽到張瓔提起哪個項目的事？”

    “沒有。”曹欣悅很努力地想，但沒想出什么。

    “好吧，沒事了?！比~臨溪看了下時間：“要不你進(jìn)去說一聲，找個借口離場。我在外面等你一下，送你回去?！?/br>
    “不用了，葉總監(jiān)，我叫滴滴就可以，我家離這邊不遠(yuǎn)。”

    “行。那別再喝酒了，早點回家?！?/br>
    葉臨溪回到車旁。

    顧讓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車窗。

    “jiejie?！彼麑χ腴_的窗子叫她，醉意倒不太明顯，只是眼神有些發(fā)飄。

    葉臨溪坐進(jìn)車子：“系好安全帶。要不要開著窗子？”

    “不用。我系好了?！鳖欁屌ψ枚苏?。

    回到家。

    葉臨溪邊換鞋邊問他：“還能洗澡嗎？要不先去睡覺吧，明天早上再洗。”

    “不要。身上太難聞了，不洗會把jiejie的床弄臟的。”

    顧讓洗完澡，酒勁兒已經(jīng)去了大半。他擦著頭發(fā)出來，抬腳朝著主臥走，卻發(fā)現(xiàn)葉臨溪坐在沙發(fā)上。

    她側(cè)身坐著，臉靠在沙發(fā)靠背上，閉著眼睛打盹兒。

    顧讓輕輕走近，慢慢蹲下身。

    她垂落到臉側(cè)的頭發(fā)被頭頂?shù)牡鯚粲吵闪死跎?，看起來特別柔軟。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濃密的陰影，微翹的鼻尖畫出柔潤的弧線。她輕輕皺了下鼻子，嘴唇微微嘟起，像一個很小的小姑娘。

    顧讓單膝跪在沙發(fā)前的地毯上，想湊近吻她，在將要碰到她嘴唇時卻又停了下來。他不舍得吵醒她。

    過了一會兒，葉臨溪動了下，睜開了眼睛，被眼前放大的人臉嚇得愣了一下。

    “洗完了啊？”她揉揉眼睛。

    “嗯?！弊齑浇K于抵達(dá)目標(biāo)。顧讓仰著頭貼上她的嘴唇，很認(rèn)真地親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她：“jiejie怎么不回房間睡？”

    “怕你在浴室滑倒。萬一摔了，好早點給你打  120?！比~臨溪打了個哈欠：“好了，我睡覺去了?！?/br>
    顧讓摟緊她的腰，臉埋在她胸前：“jiejie不生我的氣了嗎？”

    “剛才有點生氣是擔(dān)心你出事，你現(xiàn)在又沒事，還生什么氣啊?！?/br>
    顧讓仰頭看著她，目光有些發(fā)愣。片刻之后，他更緊地抱住她，低聲解釋起來：“我說了不能喝酒，可是一直被勸，還說喝完一杯可以讓我提前走。后來我想走，那個人又一直拉著我。你讓我立刻回來，我沒聽；我答應(yīng)你不喝酒，可還是喝了；我還說肯定不讓你擔(dān)心……所以我沒敢給jiejie打電話，想著等我看起來沒事了再自己趕緊回來。我酒量真的很差?！?/br>
    “看出來了，不是一般的差。干嘛不敢??？又不怪你。并且到了那種場合是不好脫身。但是……”葉臨溪笑著看他：“你這幾句話不應(yīng)該是問我還生不生氣之前說的嗎？”

    顧讓抬起頭。

    是?？伤恢币詾榇饝?yīng)的事沒有做到，便沒有了解釋的余地。沒想到……

    顧讓用嘴唇磨蹭著葉臨溪的下巴，回應(yīng)起剛才的話：“誰說我沒事，那個男的都摸我了?！?/br>
    “摸你哪里了？你有沒有摸回來？”

    “我才不要。jiejie給我摸回來?！鳖欁寭嶂暮蟊?。

    “不是吧，你現(xiàn)在還想做？我困了?！?/br>
    “jiejie怎么滿腦子yin穢色情?！鳖欁屨酒鹕韽澭?。

    “去你的。”

    顧讓把葉臨溪放到床上，自己跟著躺了上去。

    “那個張瓔老師是不是過段時間就不在公司了？”顧讓小聲說。

    葉臨溪轉(zhuǎn)過頭，點了下他的耳朵：“偷聽?！?/br>
    “也不一定，要看情況。”她嘆了口氣：“真不想搞這些事情。工作中最煩的部分就是和人打交道了，有時候真希望是和AI一起干活，但要是別人的工作可以被AI替代，老板也早用不著我了?！?/br>
    顧讓笑著揉了揉葉臨溪的手心：“我聽到他們提到的……一些事情了。我錄了音，明天發(fā)給你?！?/br>
    葉臨溪看著顧讓，笑了出來：“小屁孩。”

    顧讓向她靠近一些。

    葉臨溪笑瞇瞇地揉了下他的臉：“這么聰明的小孩只要再多學(xué)會說不、別管別人失不失望先把自己照顧舒服了，就完美了。快去睡吧，挺晚了?！?/br>
    顧讓沒有說話，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放在床單上的手指一點點朝著葉臨溪的方向移過去。明明是他在動，他卻感覺自己是散碎的鐵屑，被看不見的磁力驅(qū)使著去靠近那塊他必須依附上的磁鐵。

    指尖觸到葉臨溪的衣服，然后是她溫?zé)崛彳浀纳眢w。

    顧讓輕輕舒了口氣，像是終于抵達(dá)目的地的旅人發(fā)出了由衷的嘆息。

    “jiejie。”他把手掌覆在她的身上：“我今天在這兒睡，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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