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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83節(jié)

    舒茗把他摟進(jìn)懷里:“小寶,網(wǎng)上都是假的,是mama說給別人聽的。mama和爸爸分開了。分開就是不會在一起的意思。”

    “你只要記住mama的話,別人的話都不要相信。mama和爸爸不會重新在一起。永遠(yuǎn)都不會?!?/br>
    時舒紅著眼睛靠在舒茗懷里,很奇怪,為什么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說“永遠(yuǎn)”,這個時候也在說“永遠(yuǎn)”。

    一場生日,母子都在掉眼淚,舒俊心疼自己meimei,不免就對這個姓時的小孩不滿。在他看來,完全就是時其峰沒有照顧好舒茗,網(wǎng)上那些臟水,離婚后全朝舒茗去,時其峰跟個沒事人一樣,轉(zhuǎn)頭就跟舒茗搶孩子。那段時間舒茗筋疲力盡,舒俊全看在眼里,他都想說,孩子還回去吧,姓誰跟誰,他時其峰還養(yǎng)不起一個兔崽子?只是舒茗舍不得,生怕時其峰給時舒找后媽。

    飯后舒茗和呂瑛去廚房做甜點,舒俊拉起坐在沙發(fā)上慢吞吞搭樂高的時舒進(jìn)書房,告訴他,除夕那會你不懂事,非要去梁家,當(dāng)著那么多外人面我不好說你。但是你今天十周歲了,有些道理必須得明白。你爸媽可以在一起,也可以不在一起,這是他們的自由。

    時舒張了張嘴,對上舒俊冷淡的視線,低下頭小聲:“可是他們以前就很好啊......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舒俊打斷他,告訴他:“以前是以前?!?/br>
    “沒有誰會永遠(yuǎn)喜歡一個人、永遠(yuǎn)愛一個人。等你再長大一點就知道了。感情到最后都是責(zé)任?!?/br>
    舒俊繼續(xù)說,你mama是公眾人物,說話做事很多時候情非得已。她生下你、撫養(yǎng)你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你不能對自己的mama有要求,有什么要求你去找你親爸。他更應(yīng)該管你。

    時舒那會已經(jīng)很絕望了。

    父母的愛情在舒俊嘴里完全破滅,而舒俊之后的話又讓他覺得自己是舒茗的負(fù)擔(dān)。他好久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接受父母“永遠(yuǎn)”不會在一起的事實,還是認(rèn)清這世上沒有任何感情會“永遠(yuǎn)”。

    腦仁早就哭得疼,他垂著頭,眼淚幾乎就是下意識掉落。

    在他那個年紀(jì),眼淚代表純粹的悲傷和難過。

    舒俊瞧他這副樣子更來氣,厲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怎么總是哭鼻子?!你這么哭,你mama心里不難受?你想讓你mama看到你就難受?!

    巨大的愧疚和無助一下襲來,時舒害怕地趕緊抬頭,搖頭,不是的......我不要......

    舒俊冷著臉,告誡他,那以后就別在你媽面前哭。

    時舒看著舒俊很用力地點頭,眼眶含著淚,但他使著勁沒讓它們掉得更兇。

    后來確實很少哭了。很少在舒茗面前哭。

    從溫哥華回來后,時舒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他上課會忍不住走神,會慢慢思考一些事情。即使那個年紀(jì)的他并不能想出什么大道理。

    梁徑以為時舒還在生自己氣,下課就去他身邊坐著。第一次坐過去的時候很主動地道了歉,見時舒傻愣愣看著他,梁徑想了想,轉(zhuǎn)而問他滑雪開心嗎?時舒點點頭,還是不怎么想說話。他那段時間話極其少。

    梁徑就挨著他坐著。翻翻時舒空白的課本,偏頭看看時舒走神的眼睛。

    放學(xué)再拉著時舒的手一起回家。

    方安虞對此有點意見,他那段時間總隱隱覺得梁徑對他有敵意。他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除了下棋,童年的時候,也只有這段插曲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十八歲的時候明白了。明白過來第一次想罵人,罵梁徑真恐怖,罵完覺得更恐怖了,趕緊蒙上被子睡覺。

    原曦察覺時舒的心情,放學(xué)路上問他是不是不開心。聞京頭腦簡單,驚訝道,滑雪那么好玩,你都不開心?是不是生日蛋糕不好吃?他說完就見原曦看白癡似的眼神看他,聞京撓頭,那為什么不開心嘛。

    梁徑聽了聞京的話卻是眼睛一亮。

    晚上,時舒洗好澡爬上床蓋好自己的小被子。順便也幫梁徑把被子攤開。他以為梁徑還在洗澡或者在和丁雪說話。當(dāng)他準(zhǔn)備自己先睡的時候,屋子里的燈忽然滅了。

    他嚇了一跳,知道房門外也有開關(guān),以為梁徑在惡作劇,剛準(zhǔn)備喊梁徑,就見梁徑端著一個插著數(shù)字十的小蛋糕走進(jìn)來。他身后,丁雪倚著門框笑著瞧他倆。

    梁徑站在床邊很認(rèn)真地告訴時舒,這個蛋糕是隆園的大師傅做的,肯定好吃,保證比你吃過的任何一個生日蛋糕都好吃。

    當(dāng)著丁雪面,時舒不好意思,說這樣啊......

    丁雪看出時舒的窘迫,笑著對自己兒子說,吃完記得刷牙,就走了。

    屋子里還是沒開燈。

    一小瓣燭光搖搖晃晃,十分可愛。

    梁徑想了想,對時舒說:“時舒,你還想許愿嗎?”

    時舒想起那個被修改的愿望,盯著蠟燭不說話。

    梁徑看出他的不開心,又說:“沒事。不想許愿的話就直接吹蠟燭吧,我們吃蛋糕......”

    他還沒說完,時舒就哭了。

    他哭著對蠟燭說:“我的愿望永遠(yuǎn)不會實現(xiàn)了......”

    眼淚毫無預(yù)兆,撲簌簌掉出眼眶,瞬間整張小臉就潮了。

    梁徑端著蛋糕手足無措,他把蛋糕小心放到桌上,回來坐在時舒身旁伸手去擦?xí)r舒眼淚,對他說:“不會的,時舒,你的愿望都會實現(xiàn)?!?/br>
    他身上總是有股與生俱來的篤定與堅實,也許是優(yōu)良的家教帶給他的這份從容不迫,但更多的原因來自時舒。

    時舒身上有太多狀況了,梁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于是習(xí)慣性地分出大部分定力和心力去看顧他。

    時舒不說話,盯著桌子上的蛋糕和快要燃盡的蠟燭,默默淌眼淚。

    梁徑也不說話了,他發(fā)現(xiàn)時舒聽完他的話后眼神毫無波動。

    過了會,蠟燭在香甜的奶油表面發(fā)出微弱的熒光。

    時舒輕聲說:“梁徑,許愿這種事太幼稚了。我以后都不想許愿了?!?/br>
    梁徑看著他,忽然很想抱抱他,他坐在床上,小小一團(tuán)影子落在被單上,跟著那點微弱燭光飄飄忽忽。

    “好?!?/br>
    蠟燭熄滅的時候,梁徑說。

    不許就不許吧,這沒什么大不了,梁徑想,反正只要是時舒想要的,他通通都能給他。

    成長生涯里這記最強(qiáng)的煙霧彈留下多大的影響,時舒不知道。

    過了一陣,他就又和以前一樣了,他好像放棄了思考成年人的那些事,他回歸本性,熱衷關(guān)注眼前五顏六色的課本、方安虞老是不會的題目、原曦新的發(fā)卡、聞京新的球鞋,還有梁徑為什么這么聰明。

    初中的時候,媒體也有過一次飆上熱搜前三的報道,就是舒茗出席澳洲某活動,可能是禮服原因,襯得她腹部微隆。于是,舒茗和時其峰的陳年往事被再次轟轟烈烈拉了出來,此番“舊情復(fù)燃”更是被網(wǎng)友津津樂道。

    這次煙霧彈成分復(fù)雜,但時舒冷靜了許多。

    他不會和小時候一樣,沖到舒茗面前要求證實,或者表達(dá)情緒。他很安靜地等著舒茗或者時其峰來找他、通知他。

    只是等待都是煎熬的。他變得煩躁易怒,誰都不能惹他。那段時間聞京見了他恨不得繞道走,生怕時舒一個不順,追著自己跑圈。梁徑是唯一能制住他的,但多數(shù)時候需要暴力鎮(zhèn)壓。他倆上學(xué)路上打,放學(xué)路上還打,好幾次梁徑氣得直接把人扛回去。時舒一到家就把自己關(guān)起來,梁徑干脆拿了鑰匙開門讓他去吃飯。時舒氣得朝人扔書包,說梁徑你能不能給我點隱私?!梁徑已經(jīng)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脾氣,他冷冷道,給你隱私你就絕食?你有本事去你媽面前絕食。他們倆那會話都說得直接且戳心窩。時舒聽完就紅了眼睛,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發(fā)現(xiàn)梁徑是懂他的。梁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時舒呆呆想,他害怕什么呢?不過是害怕自己此后孤身一人,再也沒有真正的父母。

    后來這件事,到底沒有一個當(dāng)事人來通知他。

    還是丁雪飯桌上玩笑似的說,舒茗和她抱怨,媒體瞎寫,明明就是吃多了,哪里來的孩子,還時其峰,拉倒吧......

    時舒扶著碗不吭聲,知道是梁徑拜托了丁雪,丁雪去問的。

    他那會看著碗里堆得滿滿的菜,難受得哭都哭不出來。

    好在這些都過去了。

    煙霧彈再厲害、成分再復(fù)雜,他也好好長大了。

    眼下,他看著熱搜,聽著耳邊鼓噪的蟲鳴,穿堂風(fēng)掠過肩頭,余光里,仲夏的日頭燦爛又盛大。

    吳爺從中庭假山錦鯉池子邊繞過來,瞧見他們一個個都看著時舒,好笑問道:“怎么了這是?”

    他一出聲,大家的目光才慢慢從時舒身上移開,方安虞對走過來的吳爺說:“時舒mama上熱搜了......”

    吳爺看了眼怔怔的時舒,好笑:“這不挺正常?女明星不在熱搜在哪里?”

    他說完就朝前院走去,覺得這群小孩實在好玩,一會咋呼一會憋聲。

    前院很快響起噴泉嘩嘩的聲響。

    “要不打電話問問?”

    原曦看著時舒:“媒體很容易夸大其詞。時舒,你打電話問問阿姨,也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梁徑合上電腦,拿來手機(jī)遞給站著不吭聲的時舒。

    時舒捏著手機(jī),屏幕亮起。

    最近通話一欄,舒茗的名字就排在第一。

    大家默默等著他。

    聞京一邊瞧他,一邊又拿起一塊西瓜往嘴邊送。原曦還在刷微博,她去舒茗微博下看了會評論,發(fā)現(xiàn)評論里已經(jīng)有粉絲開始分析這幾年舒茗的情感走向。方安虞等了會時舒,又低頭握著筆劃拉自己卷子。

    梁徑看著時舒,忽然說:“待會再打?”

    時舒還是不吭聲,屏幕很快又暗下。

    他其實已經(jīng)習(xí)慣對舒茗和時其峰的事持觀望態(tài)度。舒俊很早就告訴他,父母有父母的自由。

    聞京瞧著氣氛沉悶,他劃拉幾下手機(jī),準(zhǔn)備岔開話題:“哎,下周七夕,顯云寺有什么禪緣活動......去嗎......”

    話沒說完,時舒轉(zhuǎn)身朝樓上走去。

    梁徑也起身,拿上電腦跟去。

    方安虞和原曦目送他倆后,齊齊轉(zhuǎn)向聞京。

    聞京無語:“你們都不說話,我正好看到新聞,七夕嘛......正好這里有一對......不去白不去......”

    方安虞:“......”

    原曦:“......”

    第68章

    梁徑?jīng)]有直接跟進(jìn)二樓臥室, 他站在門口,看著時舒在落地窗前盤腿坐下,低頭撥弄手機(jī)。

    好一會, 他沒什么動作, 也沒什么聲響,只是坐著。

    陽臺寬闊, 陰涼處幾盆小蒼蘭還沒到秋季的花期, 青綠莖葉挺拔柔韌,穗子一樣的花箭躲在里面,忽隱忽現(xiàn)。它們喜溫喜潮,這會擺在角落里,安靜又乖巧。

    另一邊的花架上,好幾株姜花卻已經(jīng)大張旗鼓舒展開, 架勢很足, 只是雪白的花瓣蟬翼般輕薄, 受不住一點風(fēng)聲,也禁不住筆直照射的陽光, 一直在很輕地顫動。

    梁徑倚著門框, 打開電腦。

    英國那里有幾個叔伯幫忙聯(lián)系, 申請方面問題都不大。時舒感興趣游戲?qū)I(yè),他也問了,只是內(nèi)容比較駁雜, 涉及程序開發(fā),還有一些和美術(shù)相關(guān)的制作技術(shù)。

    梁徑回想了下時舒從幼兒園開始的美術(shù)課成績, 不能說差, 但也實在偏于印象幾何。就憑他曾經(jīng)把他們五個人的腦袋畫成菱形、梯形等不是圓形的輪廓——雖然時舒說這是“特點”。

    不過......

    梁徑轉(zhuǎn)頭看了看背朝他獨(dú)自坐著發(fā)呆的少年, 如果時舒想學(xué)的話, 也是可以的。

    只要時舒想,梁徑覺得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