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98節(jié)
時舒抱著梁徑,靠在梁徑背上,忽然感覺這就是一個很平常的時刻。 往前什么都沒發(fā)生,往后也依然如此。 曠野里的月光是最亮的。 兩個人的影子前前后后、忽長忽短落在地上,循環(huán)往復(fù)。 過了一會,時舒轉(zhuǎn)過臉,把臉埋進(jìn)梁徑后背。 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淚就一點(diǎn)點(diǎn)從他的眼里淌出來,滲透梁徑的衣服,滲透梁徑的皮膚,浸入他的骨骼、他的內(nèi)臟。 梁徑腳下一頓。 接下來幾分鐘,他機(jī)械地踩著腳踏板,眼圈再次發(fā)紅。 時舒哭得一聲不響,但哭了很久。 至今他的腦子都沒往回想一絲一毫,但是那些話帶來的傷害他卻擺脫不了。 他緊緊揪著梁徑衣服,哭到嗓子口發(fā)出嗚咽。 梁徑垂下頭很深地呼吸,慢慢停下來。 他的力氣好像也被時舒的眼淚浸透了,四肢酸澀,再也動彈不了。 時舒坐在后座,梁徑下車把哭得一塌糊涂的時舒擁進(jìn)懷里,沒有說什么。 很快,胸口再次被沾濕。 時舒伸手環(huán)住他,還是哭得沒有一點(diǎn)聲音。 梁徑低頭親了親時舒頭發(fā),稍稍退開些,一只手摟著他,另一只手去摸他濕漉漉的臉頰。 “寶寶......” 他嗓音也哽咽,聲音落在周遭的寂靜里,帶著些顫抖。 白日未散的熾熱溫度此刻四散在仲夏夜的風(fēng)中,拂面柔和溫潤。 梁徑捧起時舒哭得滿是淚水的臉,他擦都來不及擦,望著他的眸子好像自動分泌淚水,眼眶永遠(yuǎn)包裹著一汪眼淚。 “哭出聲來好不好?” 梁徑輕聲對他說話,他難受得要死:“你這樣我要瘋了。寶寶......”他頓了頓,一句話要花費(fèi)很重的力氣才能說出來,“寶寶,哭出聲來好不好?這里一個人都沒有,你哭出來好不好?” 時舒望著他,哭得更兇:“梁徑......”他說話都帶著粘稠的哭音。 “嗯?!?/br> 梁徑低頭親他不斷淌淚的眼睛,在時舒閉上眼的時候,輕輕吻他的眼皮,然后往下一點(diǎn)點(diǎn)吮掉他面頰上的淚水。 過了會,他去吻他咸澀的嘴唇。 時舒哭得抽噎,梁徑含住他的上唇,很珍惜地吮吻,過了會,舌尖抵進(jìn)去,和他交纏。漸漸地,這個吻變得又深又重,時舒仰起頭和他接吻,眼淚掉得慢了些。 好像回到小時候。 只是小時候的梁徑面對難受流淚的時舒,會伸手替他擦眼淚,會陪在他身邊哪也不去。長大了的梁徑,依然陪在他身邊哪也不去,但是比起伸手擦眼淚,他更想親吻他,通過親吻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心疼他。 這個吻實(shí)在久,久到時舒后來都忘記掉眼淚了。 等梁徑放開時舒,繼續(xù)往上去親時舒臉頰和眼皮的時候,他的嘴唇十分濕潤,被人吃得又紅又腫。 他望著梁徑,眼睛潮乎乎的,眼淚卻不掉了。 梁徑看著他,一只手還在不停摸他的臉,輕聲:“寶寶?!?/br> 之前那個沒能做出來的表情這個時候慢慢浮現(xiàn)在時舒被親得軟紅的臉上,他不說話,伸手緊緊抱住梁徑。 時間到底不早了。 等兩人回到老宅,已經(jīng)快凌晨兩點(diǎn)。 吳爺守在門口等他們回來,巷口見到他倆,長舒口氣,沒說什么,叮囑他們早點(diǎn)睡后就進(jìn)去和梁老爺子說了。 自行車推進(jìn)車庫,梁徑開門的時候先轉(zhuǎn)頭親了親時舒嘴唇,把自行車停好后又轉(zhuǎn)過身親他。時舒想回頭看看有沒有人,又被梁徑摁住后腦勺挨了一記親。 梁徑好像親他上癮。 在看他哭成那樣后,他無時無刻不想親他。 時舒被他親得臉熱,他站在車庫里,終于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不要親了好不好......” 回答他的還是梁徑的親吻。 “寶寶”,梁徑貼唇叫他。 時舒瞧他,梁徑面色如常,再也不見之前叫他“寶寶”時的害羞,時舒小聲問他:“你怎么不害羞了......” 梁徑看著他,嘆息:“為什么要害羞?!?/br> “疼你都疼不夠?!?/br> 第80章 小乖蜷在床尾睡得很熟。 巴掌大的一只雪絨團(tuán)子, 門打開的時候,爪子往臉上揉了揉,歪著腦袋瞅門邊互相抱著、臉挨著臉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一團(tuán)影子。 屋子里沒開燈, 陽臺半開, 晚風(fēng)吹來干燥的花葉氣息。 這會的光線好像從海面映射下來,墨色的藍(lán)調(diào), 落在地板影影綽綽。 兩個人在門邊待了好久, 久到小乖打了兩個哈欠,下巴擱上前爪,眼睛要閉不閉。突然,抱在一起的影子動作大了些,小乖眼睜睜看著白天和自己玩的那個少年被摟著他的少年提起衣擺向上脫掉,褲子也被拉下來, 倏地滑到少年白皙纖瘦的腳踝。小乖睜大了眼, 十分好奇, 一點(diǎn)點(diǎn)坐起來,兩爪往前挪了挪, 想看清楚點(diǎn)。 后來, 脫衣服的少年蹲了下來。 小乖又往前挪了兩步, 藍(lán)眸一眨不眨,努力歪過頭想看個究竟。沒留神,它啪嘰一聲從床邊掉了下來。 時舒嚇得閉眼, 他都不敢和小乖對視,推了推梁徑汗?jié)竦募珙^, 說話都帶上哭腔:“梁徑.....嗯——” 兩人渾身是汗。 梁徑很快站了起來, 他咽下嘴里的東西, 回頭看了眼趴地板上雙目炯炯的小乖, 輕笑:“看什么。”嗓音極啞,聲線沉沉的,這個時候,入耳沒有一點(diǎn)少年的清澈明潤,倒顯出幾分成年男性的低緩磁性。 小乖被他一說,前爪往回縮了縮不動了,抬起來的小白腦袋也低了些許,就是一雙眼仍舊固執(zhí)瞧著他倆。 梁徑?jīng)]再管它,他抱著時舒,摸了摸時舒緊繃的脊背,輕聲:“舒服嗎?”時舒不說話,他被弄得四肢發(fā)軟。過了會,他轉(zhuǎn)過頭,額頭面頰汗津津,頭發(fā)被汗浸濕,眼睫也潮乎乎的,說話都有些燙:“我想洗澡?!?/br> 梁徑就把他抱起來,往浴室去。 時舒骨架細(xì),吃飯不好好吃,體重永遠(yuǎn)屬于偏瘦型。穿上衣服卻不大看得出來,他性格明朗,人前一站,瘦是瘦,但瘦得清雋干凈,竹筍似的,朝氣蓬勃。小學(xué)那會兩人個子體重不相上下,到了初中發(fā)育期,梁徑個子竄得比時舒快。比起時舒,他是認(rèn)真吃飯的。那會肩一下就寬了出來。校服上學(xué)期穿完,下學(xué)期就不能穿了。 發(fā)育期趕不上,最明顯的結(jié)果是兩人鬧別扭,梁徑輕輕松松就能把人扛起來——第一次扛起來的時候,時舒都驚了,他頭朝下瞪著地面,難以置信這是從小和他手拉手肩并肩的梁徑。 于是,那天放學(xué)回去,他捧著碗埋頭大干了兩整碗白米飯。丁雪喜聞樂見,怕他噎著,又灌了他一碗湯。 純屬硬塞,后半夜胃差點(diǎn)痛死。梁徑簡直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初中三年,這種難以理解的時刻尤其多。半夜醫(yī)院掛水,時舒惋惜至極,嘰嘰咕咕小聲念叨說白吃了那么多。他痛得說話都抽抽。梁徑?jīng)]好氣,懟他,對,白癡。時舒轉(zhuǎn)過身不想理他。他那會難受得后背冒汗,梁徑瞧見,心疼得不行,但也是真的氣。他也不理他了,抱臂坐在一邊,不說話,就板著臉。丁雪進(jìn)來一瞧,樂得不行,兩人跟死對頭似的,好像這輩子都不會再跟對方說一句話。 后來丁雪讓梁徑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xué)。梁徑?jīng)]動,死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時舒卻已經(jīng)在藥物作用下睡了過去。 天微微亮的時候,時舒睡夢中說口渴,他那會掛水掛得嘴巴都起皮了。梁徑聽到動靜,趕緊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給他喂水喝。時舒睜開眼,暈乎乎的,說,你沒走啊......一晚上悶氣下來,梁徑是有些拿他沒辦法了。他沒好氣,我走了誰伺候你??!時舒傻呵呵笑,繼續(xù)問,你是不是不生氣啦?梁徑擰著眉不理他,扶他喝完水繼續(xù)背朝人睡上沙發(fā)。 時舒瞧著,叫他:“梁徑?!?/br> 梁徑鐵了心,鄭重其事告訴自己,再理這個人自己就是白癡。 時舒繼續(xù)叫:“梁徑。” 梁徑閉目養(yǎng)神,聽著第二聲,開始默背元素周期表。 “梁徑......梁徑......梁徑......梁徑梁徑梁徑......” 時舒從小就喜歡鬧他。惹他生氣是第一流,磨他耐心也是第一流,讓他無可奈何更是第一流。 梁徑嘆氣:“省點(diǎn)力氣好不好?” “梁徑。”時舒叫他。 梁徑手舉白旗:“嗯。” 時舒:“我好難受啊......”他伸手捂了捂胃,兀自說著:“還是有點(diǎn)點(diǎn)痛......” 這話他從來不會和舒茗說,也不會和丁雪說——不會和任何一個人說。 只和梁徑說。 那個時候,聽到這句的梁徑?jīng)]說話,他對著窗外微熹的晨光、啾鳴的鳥雀,心頭忽然一陣近乎茫然的無措。 他心疼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心疼。 他言語上不客氣、扛人的時候也不客氣,兩個人總是小矛小盾的。 不過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到了高中,兩個人漸漸開竅。一個越來越明白自己是真心想對對方好,另一個也慢慢懂得梁徑的好是天底下獨(dú)一無二的。 過了會,梁徑才說:“好好吃飯——聽到?jīng)]有?!闭Z氣說不上多好,但已經(jīng)很軟了。 沒聽到時舒回答,他扭過頭,發(fā)現(xiàn)人早就一覺回籠了。 “吃一塹長一智”似乎從不在時舒身上出現(xiàn),反倒常常體現(xiàn)在梁徑身上。 具體表現(xiàn)為:時舒吃一塹,梁徑長一智。 這件事就是個初中插曲,沒留下什么重大影響,只是后來梁徑管他吃飯管得更嚴(yán)格了。有時候會給時舒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姓梁——梁徑是他老子。 不過再怎么看著吃飯,時舒的身高體重到底都沒趕上。 身高差了一截,體重自然就輕。到現(xiàn)在,梁徑抱他,兩臂能很輕松地托起。有時候打橫抱,抱著抱著也會因?yàn)闀r舒伸手摟住他而改為托抱。成年的梁徑肩背寬闊,手臂堅(jiān)實(shí)也有力,大致有了成熟男性的體格。而時舒好像還需要長一長。他比梁徑更具少年感,性格純真明朗,雖然看上去清雋纖瘦。 浴室里溫度高些。水蒸氣熏得人頭昏腦漲。 時舒哭得太久,這會眼睛都有些痛。他靠著梁徑站在花灑下面,閉著眼叫他:“梁徑?!?/br> 他叫他“梁徑”,從小叫到大。小的時候叫,是喜歡他、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一起玩。長大了,生氣的時候字正腔圓重重叫出這兩個字,然后遠(yuǎn)遠(yuǎn)站著氣鼓鼓盯著人不說話。開心的時候仿佛“梁徑牌”復(fù)讀機(jī),能叫到梁徑聽不懂自己的名字——梁徑好氣、好笑又無奈,推開他湊近的嘴巴,說“你好煩”。后來再叫,意義更豐富,更分場合。課桌旁、cao場上、家里、房間里,還有,床上。 這個時候,他叫“梁徑”,只有兩個音,但好像已經(jīng)說了一些話。 梁徑低下頭親了親時舒臉頰,給他頭發(fā)揉上洗發(fā)露:“嗯?!?/br> 時舒沒再說什么。他伸手抱住梁徑。 很快,兩個人洗好澡。時舒吹好頭發(fā)走出浴室的時候差點(diǎn)被門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乖絆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