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123節(jié)
“梁徑!” 他慌亂至極地抬起頭。 遠(yuǎn)遠(yuǎn)的,時舒跑得氣喘吁吁,笑容滿面。 寒冷的夜風(fēng)吹起他亂糟糟的額發(fā),但他面色紅潤,笑得十分開心,好像一場勝戰(zhàn)歸來的無名小卒。 “就是那個人!” “我追上他了!嚇得他把相機(jī)扔地上!” 時舒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臟兮兮的相機(jī),笑容愈加燦爛:“就是鏡頭摔碎了......” 說著,他低頭拍拍相機(jī),語氣是抑制不住的得意:“是個新手,沒想到我會追上去......巷子里黑漆漆的......誰知道他比我害怕,扔了就跑,好大一聲!我還以為他扔了個炸彈!嚇?biāo)馈伊?.....” 邀功似的絮叨終止于對視那一秒。 梁徑看著他,面無表情。 時舒卻瞬間頭皮發(fā)麻——如果他是小乖,生存本能下,這一刻估計全身毛都炸起來了。 面前,漆黑瞳仁死死盯著他,好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沼澤,洶涌的暗潮暫時被克制,但也隨時準(zhǔn)備拖他下去。 時舒噤聲。 他慢慢低下頭,抱著相機(jī),好一會沒敢抬起來,片刻,游移的視線落在梁徑拎著的書包上,他想去拿,可想來想去,到底沒敢上手去碰。 梁徑好像變成高壓線。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兩個人面對面,半晌都沒說話。 莫名地,時舒有點擔(dān)心自己回去會被梁徑揍。 但就在他腦子七拐八拐、稀里糊涂地分析梁徑如果上手揍自己算不算“家暴”的時候,警察來了。 時舒完全沒想到梁徑會報警,嚇得呆住。 他瞧了瞧一臉嚴(yán)肅走來的警察,又去看鐵面無情的梁徑,心底倏地砸下一塊大石頭—— 他被砸得稀巴爛,下意識就想哭了——這源于長久以來被人寵溺縱容養(yǎng)成的耍賴皮反應(yīng)。 時舒往后靠了靠,想去路邊一個人吹吹冷風(fēng)克制下,但他剛動一個腳趾頭,梁徑幾乎稱得上冷酷的視線就射了過來,時舒臉都白了。 最后,他立在原地,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抱著相機(jī),好像一個置物架。 路過的人,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那個偷相機(jī)被抓到的小偷。 梁徑很快說明了情況。 這時,他的的語速快了很多,語氣更加冷凝。前一刻的所有極端情緒被壓下,他開始處理眼前的狀況。警察離開后,梁徑又給梁基去了電話,告知事情結(jié)果。梁基囑咐幾句,便也沒再問什么。 兩邊交涉的全程,梁徑一雙眼始終盯著時舒。 走去停車場的路上,梁徑還是沒說話,他拉著時舒的手,很長一段時間,手心都是冰涼的。 時舒更不可能說話,他乖乖跟著,乖巧小心的樣子好像那個虎里虎氣沖出去追小偷的人不是他。 “嘭”的一聲,車門關(guān)上。 身處只有兩個人的空間,時舒更直接地感受到梁徑身上冷硬迫人的氛圍。 他看著啟動車子倒出去的梁徑,小聲叫他:“梁——” “安全帶?!绷簭娇炊紱]看他。 時舒默默拽出安全帶扣上,想了想,極小聲嘀咕:“不理我......” 梁徑還是沒說話。 他一貫溫和。 笑容溫和、舉止溫和、言語更是體貼溫柔——時舒習(xí)慣了梁徑這一面,這種習(xí)慣讓他產(chǎn)生錯覺,以為梁徑表里如一,就是這樣的人。即使發(fā)小,他們往往也這么看待梁徑。 更別說那些外人。同學(xué)、老師,在他們眼里,梁徑為人和善、處事分寸,做事認(rèn)真,待人彬彬有禮又游刃有余——總之,他們十分愿意與之相處。 但時舒也知道,從小就知道,梁徑骨子里其實有完全相反的一面——方安虞原曦和聞京,他們偶爾也能察覺梁徑性格里不是那么友好的一面。 用五人組里最膽小的方安虞的話說,甚至可以稱得上恐怖。 前面一輛車的尾燈亮起。 雪白的光線好像一道刃影,薄薄地掃過梁徑的鼻梁和眉骨。 時舒偷偷瞧著,絞盡腦汁。 他后知后覺,梁徑這一次的“生氣”,性質(zhì)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而身旁,梁徑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日里舒展和煦的眉眼,這個時候,變得冷峭堅硬。他骨相優(yōu)越,少年時只顯出英俊斯文的一面,骨子里極具侵略感的銳利和硬朗,是需要年歲加持的。眼下,他身上那種十八歲的清澈明朗逐漸沉淀,不說話、沒表情的時候是會讓人產(chǎn)生幾分畏懼的。 車子停在學(xué)校草坪前寬闊的臨時停車場。 梁徑熄火解開安全帶。 時舒看著他動作,沒動。 梁徑打開車門,準(zhǔn)備下車,時舒還是沒動。 梁徑終于轉(zhuǎn)頭看向他。 漆黑瞳仁完全看不出情緒,他注視著時舒,依舊沒什么表情。 “你說我吧?!睍r舒低著頭。 “打我也行......”他小聲商量:“不要打我頭。” 這一路的沉默不是沒有用,起碼讓他認(rèn)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危險和錯誤。 他開始用心檢討:“我不應(yīng)該追出去的......沒有安全意識——” 只是這個檢討還沒說滿兩句,他又說:“可我拿回相機(jī)了......不是有什么‘將功補(bǔ)過’嗎,這個也算吧?” 說著,他抬頭看著梁徑。 梁徑毫無動搖,冷聲:“下車?!?/br> 時舒:“......” 他灰溜溜下車了。 剛下過雨,草坪散發(fā)出清冷的雨水氣息。 教學(xué)樓旁的便利店前站著一群同學(xué),每個人手里拿著一罐啤酒。他們圍在一起大聲念著什么,看上去興高采烈的,時舒偷聽了一句,好像是話劇系的。 “下周要不要去看話?。俊?/br> 時舒背著書包走在梁徑身旁,偷偷瞧了眼,然后伸手去牽他的手。 梁徑?jīng)]有躲開,但也沒說好不好。 時舒摸到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手心還是很涼。 時舒就不說話了,他握緊梁徑的手,默默打算待會好好打個道歉腹稿。 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樓,光線驟亮,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大敞的會議室門,里面?zhèn)鱽砹阈堑?、模糊的說話聲。 “我在大廳等你?!绷簭秸f。 時舒很不舍的樣子:“哦。” 他沒走。 他也沒讓梁徑走,他拉著他的手,眼巴巴。 梁徑和他對視,心底被撕扯開的那個漆黑的洞好像越來越大,一點點壓迫著他的胸腔,讓他喘不上氣。 時舒見他走神,靠近抬頭親了親梁徑嘴唇:“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梁徑......別生氣了好不好?” “嘿!” 身后,萊維笑著走來:“這么早?” 他們一個游戲設(shè)計小組,萊維是組長。 時舒轉(zhuǎn)頭,笑:“你們不也到了?” “話是這么說......” 他們寒暄的當(dāng)口,梁徑轉(zhuǎn)身朝大廳走去。 時舒看著他的背影,愁眉苦臉。 萊維注意到他們之間有點異樣的氛圍,打趣:“吵架了?這也太難得了。梁徑居然會和你吵架......” 時舒跟他一起去會議室:“沒吵架......” 萊維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那就是打架了?!?/br> 時舒:“......” 相機(jī)雖然摔了,好在照片還能用。時舒坐下后把下午在博物館拍的照片導(dǎo)到電腦里,再投影到會議室的屏幕上,小組跟著一起分析了幾張?zhí)貙憽?/br> 再過三個月,他們就要去杜塞爾多夫參加制作人大賽,眼下,這部分的設(shè)計已經(jīng)到了最緊要關(guān)頭。 另一邊,梁徑坐在長椅上,打開電腦整理要打印的文件。 但差不多有十多分鐘,他都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 人已經(jīng)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他其實可以讓自己緩慢放松下來。 梁徑深吸口氣,起身去買了杯咖啡。 半杯咖啡下肚,之后的半個多小時,他有條不紊地處理了手頭的事情。打印出來的文件在手心微微發(fā)熱,他收進(jìn)文件夾,再次打開筆記本電腦,進(jìn)入郵箱確認(rèn)下周的面試時間和地點。 其間,他的課程指導(dǎo)老師發(fā)來郵件,詢問實習(xí)進(jìn)展,也指出了他提交的課程作業(yè)的修改方案,梁徑十分認(rèn)真地一一回復(fù)。 微信群里,梁坤表示下個月他會去趟英國,和幾個合作商談事情,問梁徑有沒有空。 這兩年,安溪的項目逐漸成型。但這個項目太大,大到今后五年、十年可能都會是梁家最重要的事業(yè)方向。所以在早期,梁坤有意讓梁徑旁觀這個項目的大體方向,讓他心里有數(shù)。 梁徑回復(fù)梁坤,說了聲好。 丁雪問他最近怎么樣,“聽你爺爺說,要去梁基那實習(xí)了?” 未等梁徑說什么,梁坤在群里和她說:“他要積攢一些管理經(jīng)驗。我讓梁基安排他去酒店基礎(chǔ)的管理層,先實習(xí)三個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