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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嬌嫵 第32節(jié)

    裴青玄握著她纖薄的肩頭,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好似都能感受到其下肌理的細(xì)膩滑嫩,長指不自覺摩挲兩下,見她顫抖起來,他稍定了神,望著她啞聲道:“朕讓你與楚明誠和離,分明是幫你。楚國公府那種污糟地,顢頇無能的丈夫,拎不清的公爹,手段下作的婆母,也虧你能忍這么久?!?/br>
    雖然說的是事實,可他有什么資格說這話?他是她的誰啊,她婚后過得如何,與他何干?

    李嫵簡直要被他這副大言不慚的態(tài)度氣笑,抬手去掰那搭在肩頭的手,語氣冰冷:“那我豈非還要謝你?”

    身前男人淡淡道:“不必客氣?!?/br>
    李嫵微怔,再看他眉宇間的坦然,紅唇翕動,最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厚顏無恥?!?/br>
    語畢,她愈發(fā)用力掰著他的手指,可才掰起一根他又放一根,像是逗小孩玩似的。

    漸漸地,她心間的恐慌轉(zhuǎn)為憋悶的怒氣,當(dāng)他又一根手指落下,她再憋不住,狠狠掐著他的手背,素日的淡定自若也統(tǒng)統(tǒng)不見,像一頭被激怒的炸毛獅子貓,烏眸圓瞪:“裴青玄,你到底想做什么?逼瘋我么!”

    因著實在憤怒,聲量都有些難抑制。

    “小點聲?!蹦腥藲舛ㄉ耖e抬起另只手,按著她的唇瓣:“仔細(xì)將人招來?!?/br>
    李嫵下意識想咬他,但記起上回的窘迫,只得忍著發(fā)癢的牙齒,偏過臉嗤道:“你還會怕?太后娘娘是你的生母,你連她都算計,甚至夜闖她的宮殿……你可還有半分孝道良心?”

    “朕敢作敢當(dāng),有何好怕?!迸崆嘈Z氣淡淡,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移,探入凌亂堆疊的錦被中,牢牢握住那一抹纖細(xì)軟腰:“只是將人招來,見著你我這般,阿嫵怕是從此要留在宮里了?!?/br>
    男人掌心的熾熱要將李嫵的腰給燙化般,昏暗光線下她面頰緋紅,忙去推他:“你無恥。”

    可她那點綿軟力氣就如撓癢般,裴青玄騰出一只手扼住她兩只雪白腕子:“別鬧?!?/br>
    一句低低的“別鬧”叫李嫵微愣,年少時她總愛鬧他,他卻從不與她不生氣,往往一副寵溺又無奈的模樣與她道:“阿嫵,別鬧。”

    定情之后,她更愛逗他,尤其看他認(rèn)真讀書理政時,壞心眼便咕嚕咕嚕冒出來,想將他逗得臉紅。于是佯裝眼睛進(jìn)了沙,哎呀叫起來,又哄得他替她吹沙子。彼此接近時,她仰臉說一句:“玄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br>
    便能見他薄薄的耳尖都染了紅,卻還得裝作端肅模樣,屈指敲著她的額頭:“別鬧。”

    彼時多甜蜜,現(xiàn)下再想就有多難過,此刻李嫵雙手被扼住,掙脫不得,只覺那只寬大手掌在腰間捏了捏,似在丈量尺寸。

    可他量完了也沒松開,依舊牢牢握著,語氣不虞:“果真清瘦不少?!?/br>
    李嫵被那熱意灼得半邊身子都軟,扭著想掙開:“松開!”

    他不松,只定定看她:“與他和離,就這般難受?連茶飯都不思了。”

    李嫵稍怔,待反應(yīng)過他的話,蹙眉駁道:“與他何干?分明是你將我弄到宮里,害我成日提心吊膽,戰(zhàn)戰(zhàn)兢兢,何來心情吃喝?你若明日放我歸家,從此別來糾纏我,我定好吃好喝,吃得膀粗腰圓,大腹便便!”

    “膀粗腰圓,大腹便便?”裴青玄濃眉蹙起,似在想象著那副樣子,再看懷中嬌嬌小小雪白兔子般的女子,頭顱微低,噙笑蹭了蹭她的額頭:“倒也不至于到那種地步。”

    這般親密的姿勢、熟稔的笑語,就好似他們是打情罵俏的愛侶般,李嫵昳麗的臉龐霎時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冷肅:“你恨我另嫁他人,我按你所說,與他人和離。你若還覺不夠消恨,我現(xiàn)下便與你保證,此生不再嫁人,無兒無女,孤獨終老,這樣可夠解恨了?”

    冷冰話語如一個又一個冒著寒氣的冰碴子,將帳中那點旖旎打得半點不剩。

    握著腰間的手掌逐漸攏緊,好似要將她的腰掐斷,連帶著嗓音都變得又沉又冷:“不夠?!?/br>
    李嫵眉頭緊皺,目光惶惶地看他:“無兒無女,孤獨終老,這都不夠?那你想如何,將我大卸八塊,五馬分……”

    最后一個字被男人的薄唇堵住。

    并不是吻,更像是懲罰一般,咬了下她的唇角。

    李嫵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試圖從那張冷峻的臉上尋到一絲可理解的情緒。

    裴青玄捧著她的臉,長指有一下沒一下?lián)崤腔ò晁频拇?,眸色幽深如淵:“你以為朕還會信你的保證?”

    李嫵也顧不上嘴角疼意,急急道:“你現(xiàn)在是皇帝,我哪敢騙你。何況你已拆了我一樁姻緣,若我另覓他人,你可以再拆……當(dāng)然,我也不會再有改嫁的念頭,我已決定離開長安,再不在你面前礙眼……”

    “而后你縱情山水,詩文相伴,高枕無憂到老?”裴青玄拍了拍她錯愕怔的臉,語氣冷硬:“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br>
    李嫵眼睫顫了兩下,心底忽的冒出一個猜測。那猜測叫她心下沉重,實在不敢說出口。

    她不敢說,他卻說了。

    “朕也不是那等不講理的惡人,既拆了你一樁姻緣,便賠你一樁更好的?!迸崆嘈钌羁催M(jìn)她的眼,見她蘧然閃動的眸光,掌心也不禁攏緊:“你是恩師的愛女,叫你無兒無女、孤獨終老,豈非恩將仇報?朕可不計前嫌,給你個名分,沒準(zhǔn)日后……”

    他的掌心由腰側(cè)挪到她平坦的腹部,不輕不重按了兩下:“這里還能孕育你我的孩兒?!?/br>
    小腹熾熱guntang,李嫵的后背卻陰惻惻直冒寒氣,她再忍不住,用力去推他:“你瘋了!我才不要!”

    這般激烈反對叫裴青玄臉色陡然沉下,長臂將她掙扎的身子按在懷中,他居高臨下看著她:“不要?”

    李嫵被他整個圈在懷里,后腦勺緊貼著男人結(jié)實的雙腿,猶如被怪物按于爪下的獵物,她無法抵抗,安神藥的效果也叫她手腳綿軟,無力抵抗。她試圖集中愈發(fā)渙散的意識,回答道:“我說了,我不會再嫁……更不會留在你身邊……”

    經(jīng)歷兩段感情,一段開了花沒結(jié)果,一段結(jié)了果沒開花,愛過,快樂過,也實實在在傷過心,她對情愛已經(jīng)看淡。

    如今既從一段婚姻里走出,恢復(fù)了自由身,她為何還要往情愛這趟渾水里跳?余生她只想照著她自個兒的心意去活。

    顯然,吃回頭草,將自己囿于深宮,與這個曾經(jīng)喜歡過如今卻性情大變的男人在一起,并非她所想要的。

    何況她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臣妻和離又入禁中,她難道嫌外頭罵得還不夠兇?還想被罵個千年萬年,坐實她攀龍附鳳的惡名?

    三年前是情勢所迫不得已而攀高枝,現(xiàn)下算什么?

    “錯過就是錯過?!崩顙逞劭粑岬赝腥死饨欠置鞯拿加?,語氣哀婉:“你難道還不清楚,我們已回不到過去嗎?”

    晦暗光線間,裴青玄望著那雙水光瀲滟的眸,默了兩息,才道:“你怎知回不到過去?”

    “你我的緣分早于三年前就盡了。”李嫵垂了垂?jié)饷艿慕?,掩住眼底的哀色:“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話未說完,扼在腰間的手猛地攏緊,男人狹長的眼尾染上艷紅,像是被觸到逆鱗的困獸,他俯身傾來,灼灼逼視的目光暗流洶涌,嗓音也愈發(fā)喑啞:“若我說,我偏要強求呢?”

    李嫵被他眼底的偏執(zhí)與瘋狂所駭?shù)?,心下狂跳,求生的本能叫她偏過臉,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束縛。

    男人的吻卻落了下來,重重的幾近暴虐地碾著她的唇瓣,吮著她的舌,將他的氣息全然傾注于她的呼吸間,叫她整個人渾渾噩噩沉溺于他的臂彎。

    她無力抵抗,只能閉著眼受著,呼吸越來越稀薄,腦袋越來越沉,連同著身心都覺得疲憊困頓。

    在這綿長而窒息的吻里,李嫵覺得她好似化作一塊沉入深淵的石頭,不停地往下墜啊墜,卻沒有盡頭般,始終墜不到一塊實地。

    不知多久,裴青玄發(fā)現(xiàn)懷中之人半點反抗的氣力都沒有,溫順到仿佛了無意識。

    他停下動作,離開那吻得紅滟滟的唇瓣,只見李嫵雙眸闔著,無聲無息。

    面色一僵,他伸手探著她的鼻息。

    有氣。

    緊繃的下頜稍緩,兩道濃眉很快又?jǐn)Q了起來,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臉:“莫裝?!?/br>
    懷中之人仍闔著雙眼,呼吸平緩,凌亂衣襟處微鼓的胸脯均勻起伏著,顯然已陷入深眠。

    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裴青玄額心突突跳了兩下,一股惱怒不悅又哭笑不得的復(fù)雜情緒涌上胸腔。

    他抬起手,想把這不識好歹的女人掐醒,然而指尖觸到她柔軟的頰,頓了一頓,轉(zhuǎn)而捏住她頰邊軟rou,細(xì)細(xì)摩挲。

    良久,他低頭埋進(jìn)她馨香溫軟的脖間,咬牙低罵:“沒良心的小混賬?!?/br>
    翌日清晨,天清氣朗,風(fēng)和日麗。

    李嫵從沉沉酣夢中醒來,望著頭頂懸著的蓮青色烏金云繡紗帳,腦中還有些混沌。

    她好似做了個噩夢,夢里裴青玄潛入她的屋里,還說要把她留在宮里。

    是夢么?那這個夢也太真實,太可怕。

    “主子,您醒了么?太后那邊已經(jīng)起了,玉芝嬤嬤方才還說您這邊收若是拾停當(dāng)了,就去陪太后用早膳呢?!彼毓~清脆的嗓音在帳外傳來:“奴婢進(jìn)來伺候了?”

    “進(jìn)來吧?!崩顙痴剡^神,看向身旁空蕩蕩的床榻,又撐著身子起來,身上并無任何異樣酸疼——難道昨夜真的是夢?

    恍惚間,素箏已掀起幔帳,動作麻利地掛上金鉤,嘴里笑道:“今日天氣可好,待會兒奴婢將被褥抱出去曬一曬,保管主子您睡得更舒服……??!”

    素箏短促的叫聲,將李嫵也嚇了一跳:“怎么了?”

    素箏驚慌窘迫地指著自家主子的脖間:“您脖子這…這怎么多出道紅痕?難道床上有蟲?”

    可那白嫩脖頸上的印子,相較于蟲咬,更像是男女歡愛留下的愛痕——主子與世子爺剛成婚那會兒,脖間就會有這樣的痕。后來許是主子說過世子爺,世子爺就再沒往這么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

    這紅痕昨晚睡前都沒有的,如何一夜過去,突然就有了?

    “難道慈寧宮真的有蟲?”素箏目露困惑,現(xiàn)下還是春日,未到炎炎夏日蚊蟲肆虐的時候啊。

    李嫵變了臉色,掀被下榻,徑直走向梳妝臺那面打磨細(xì)膩的菱花銅鏡。

    黃澄澄的銅鏡里清清楚楚照出她右側(cè)脖頸的吻痕,紅紅一個,像是個耀武揚威的標(biāo)志。

    李嫵雙頰褪了血色,伸手將領(lǐng)口往下拉了拉。

    還好,除了這一處,并無其他痕跡。

    所以昨夜那一切,并不是夢。

    他真的來了她的屋里,并與她說了那些荒唐的話。

    “主子,您……您怎么了?”素箏小心翼翼走上前,主子這副一大早就丟了魂魄的樣子實在駭人:“您別嚇奴婢啊?!?/br>
    李嫵沒說話,只報復(fù)似的抬手,狠狠地揉了揉脖間那塊紅痕。

    結(jié)果顯而易見,越揉越紅。

    不能再留了。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得趕緊離開,跑得越遠(yuǎn)越好。”

    她站在那半人高的鏡子前許久,垂在腿側(cè)的手緩緩地捏緊,聲音也變得無比冷靜:“素箏,取溫水來,我要洗漱?!?/br>
    雖說素箏對自家主子脖間的紅痕一肚子疑惑,可主子這般樣子,她也實在不敢多問。于是連忙頷首應(yīng)道:“是,奴婢這就去?!?/br>
    不多時,李嫵梳洗完畢,換上一身素雅淺色衣裙,又命素箏給她梳了個新的婦人發(fā)髻。

    那發(fā)髻簡單又古板,一大團(tuán)柔順烏發(fā)梳成個低低的圓髻,又只簪著一根再素凈不過的簪子,便是青春正盛的美嬌娘,梳上這個發(fā)髻也足足顯老好幾歲,是以這發(fā)式常用于孀居婦人或是終身不嫁的老閨女。

    素箏看著這個發(fā)髻,枯著雙眉,小聲嘆道:“主子梳著髻,襯得人都沉悶了?!?/br>
    李嫵攬鏡自照,卻很滿意:“這樣就好?!?/br>
    語畢,她理了理裙衫,抬步往慈寧宮正殿走去。

    柔和晨光籠罩著靜謐的慈寧宮,明間里,宮人們正布置著早膳。

    許太后見著李嫵走進(jìn)來,雙眸彎起:“阿嫵來了?!?/br>
    待李嫵走近,瞧見她今日梳得發(fā)髻,太后也愣了一愣,搖頭道:“你正是年輕愛俏的好時候,這發(fā)髻哀家都不愛梳,你如何就梳上了?”

    李嫵面色沉靜,屈膝行禮:“回太后,臣女覺得這個發(fā)式甚好?!?/br>
    許太后看她這番言行,也察覺到了異樣,不禁蹙了眉:“阿嫵今日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煩心事?”

    李嫵本來不想在早膳前說這些,免得影響太后的食欲,然而一想到昨夜裴青玄那雙瘋狂偏執(zhí)的眼眸,她心下就發(fā)顫,半刻都不想再在這皇宮里待下去。

    現(xiàn)在這個時辰,裴青玄應(yīng)當(dāng)在上朝。她要趁著他無暇顧及時,跑出皇宮,而后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最好今日就套上馬車,帶著丫鬟家仆離開長安。

    總之,她不能再出現(xiàn)在他的眼皮底下,昨夜之事若是再來一回,她真的會嚇出病來。

    思及此處,李嫵攏緊細(xì)白手指,深吸一口氣,朝許太后鄭重拜倒:“請?zhí)竽锬锶雰?nèi),臣女有要事稟報。”